第683章

“姓萧……”张文渊本能回答,随后眉头蹙得死紧,和她相对无言地看着对方。

“不对,有问题,怎么坊间一点江南之主的消息都没有?”

之前江南十几个诸侯林立,在短短数月之间,被人扫荡了干净。

关键是统一江南的人,至今只知姓萧,其余信息竟保密得如此之好。

“高手,连其他诸侯的斥候都打听不到消息。”

“小荷,你是不是知道,这人的讯息?”张文渊向前探了一步。

张文渊是知晓的,小荷有一个特殊的渠道,连通天地鬼神的渠道。

“能说就说,不能说不要勉强,你现在有孕,万万不能触怒天道。”张文渊小心翼翼。

小荷听到了最为暖心的关心之语,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知晓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之后,她似乎摸到了一个底线,只要她不触碰这个底线,就没有问题。

“文渊,这样的诸侯不可能凭空而起,他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

“你觉得,江南之主有没有可能是……田氏?”小荷试探着问道。

因为上辈子,陛下最后的敌人,正是掌控了整个富饶江南的田敬先。

“不可能。”张文渊直接否认,“田氏一脉,一群蠢货。”

不仅是斥候来报、细作密信,还有苏世师兄的传话,这些通通都可以证实,田敬先连一个蜀中都拿不下。

在他的高压治理之下,蜀中民不聊生。

起义更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能神不知鬼不觉拿到整个越朝最为富饶的土地?

“但有一个人不同。”小荷提示。

“文渊,你觉得苏世去蜀中,这么久了还能安稳无恙,他去投靠的谁?”

张文渊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三皇子,谢源?”

“不可能,谢源能干出和方见桥联合,送十万将士送死之事,明显脑子也有洞。”张文渊摇头,“再怎么党争,正常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如果……这件事是他背锅,实则是田淑妃策划,一想要打击顾贵妃大皇子势力,二是想要三皇子名声落到万劫不复的位置……”小荷解释,“一箭双雕。”

“怎么可能,三皇子不是田淑妃儿子吗?她怎么可能这么对自己的儿子?”张文渊难以置信。

“如果田淑妃当真爱三皇子,怎么可能任凭三皇子名声臭成这样?”小荷反问,“不到十五岁,妾室成群、荒唐无度。”

“国子学成绩惨不忍睹、白日宣淫、混乱不堪。”

“说是田淑妃宠爱自己的大儿子,可再宠爱,为何蜀中权力,全部落到了田敬先手里?”

“张文渊,这世间……父母不一定都爱自己的子女,也有把他当挡箭牌、当踏脚石、当祭天之物……”

张文渊是门中人捡来的孤儿,从小没有父母亲人,也自然不明白,世间父母有多种多样,有合格,也自然有不合格。

“况且,若三皇子真是那般不堪之人,苏师兄怎会真的拿他当朋友?”小荷最后道。

张文渊睁大了眼,他细细回想了一番。

当年苏世来青州,便是接了三皇子的诏,去医治方见桥。

他是明白师兄的,师兄虽是诊费极为高昂,但绝不会贪财之人。

能让他有召必应,必定是极为信任的朋友。

苏世虽行为放荡不羁,但绝不是坏人。

张文渊垂眸:“原来如此……”

一切都有迹可循,如海底浮冰,隐藏极深。

“我会仔细去打听,此次江南到底来了哪些人。”张文渊郑重道。

“文渊,你千万小心。”小荷嘱咐。

“我害怕他们也在找你。”

张文渊闻言,坚定地点了点头。

……………………………………

既是江南之人来了,小荷他们一群人都变得异常警醒。

不过表面上,小荷还是在乐呵呵卖着花。

大鱼还没钓到,这并不是一个自乱阵脚的好时候。

自从给左邻右舍送了花,小荷在这里的日子好过多了,这些人虽没余钱去买花,可路过都会乐呵呵打招呼。

也有可怜小荷卖不出花的,这些人若是在世家门庭做工,也会说服世家管家购置两盆。

好歹给小荷开了张。

午后的阳光有点大,小荷把盆栽搬到阴凉处,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她的面前,投射了下来。

小荷抬起头,看大了一张温和的、质朴的脸颊——缘夫人的脸。

“缘夫人?!”小荷惊喜道。

阿缘显得很局促,似乎很久没和外人接触了,“小荷姑娘……”

“怎么了,缘夫人?”小荷头一歪。

阿缘搓了搓手,嗓音如同久久未磨的磨石,“小荷姑娘,你送我的那两盆娇客,有点蔫了……”

“是我照顾不好……”

“不知可以……上门看看么?”

她说话的时候,脸色有点红,像是抱歉打扰了小荷一般。

小荷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扯大了嗓门,喊来小符,拜托她照看好生意。

阿缘这才注意到,小荷这满满当当的花株,似乎卖出去的极少。

阿缘不好意思,“小荷姑娘,麻烦帮我选一盆吧,我买盆带回家。”

小荷一愣,旋即明白,缘夫人是个软心肠的热心人。

即便自己可能不需要,也不忍心让小荷白帮忙,想方设法地照顾小荷的生意。

“好!”

小荷再次抱着花盆,跟阿缘回了家。

上次她来的时候,故意抱了两盆特别娇嫩的玉牡丹。

样子长得十分俏丽,但习性却也无比娇气。

像阿缘这样养花的新手,根本应付不来。

小荷在赌,赌阿缘这样心软的女人,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两盆在她面前开得灿烂又盛大的花株,活生生枯萎。

她赌赢了。

小荷挽起袖子,一点不嫌脏地调起了肥料。

“啊……这些潲水平时都是要倒的!”照顾阿缘的小丫鬟叫了一声,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打扮妥帖的女子居然亲手打起了潲水。

“姑娘,您……您别干这个……”小丫鬟甚至还想去抢。

小荷连忙阻止:“无事无事,若不是大粪太臭了,我还想用大粪呢。”

她以前又不是没搅过粪,这些花儿啊蕊儿啊看起来清丽、闻起来馥郁,可还不是这些最底层、最朴实的肥料堆积起来的。

见小荷如此亲力亲为,阿缘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来是一种看芸芸众生的疏离,如今……她的眼神把她拉入了自己的世界。

就在这一刻,小荷隐秘地笑了,她知晓——

大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