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逢魔之约
一桌人都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姑且先把为什么“鬼财神”会给她信写放在一边……
这也放不到一边啊!这封信分明就是孟婆复活元清的“通知信”!鬼财神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鬼财神怎么知道他们要找孟婆?鬼财神怎么知道孟婆要招魂?鬼财神怎么知道招魂的具体时辰?他是不是监视他们?!
谢小星感觉脑子都要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呵呵……张天师,你先看看这个时间靠不靠谱?”
好嘛,已经完全麻木无视了是么?
张天师掐算一番,沉吟,“酉时正刻,晚上6点整。现在是阴历秋季,太阳的落山时间,推测正是在酉时之间,基本能卡在酉时正刻。”
“日落之时阳气渐衰、阴气渐盛,阴阳交割,‘日往则月来’,甚至日月临空,比较适合开启鬼门关,进行招魂。而且这个时辰招魂,效果甚至会大于子时,算是个比较绝的时辰,可信度尚可。”
“但是她选的这个日子,太过冒进而孤注一掷,既是绝日(死祭),又是绝地(鬼门关),再加上一个绝时(阴阳交割),一旦失败,招魂大法反噬……”
“哪怕她万年灵修,天官出身,都不可能轻易善了。”
更何况,在座的都知道,元清法身与神魂俱灭,已经招无可招,若无谢小星触灵,面前的这个形体都无法存活幸免。
孟婆的招魂,恐怕注定是失败的,不仅如此,它带来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孟晓芸脸色惨白,六神无主的望向谢小星,谢小星连忙将她揽在怀里,拍着脊背安抚。
谢小星望了元清一眼。他低着头,仿佛无知无觉,倔的一以贯之。
范大爷敲了敲桌子,神色肃穆,“既然已经确定了时间和地点,那就来安排一下最后的事宜吧。”
这一日终将到来,也到了他们最终直面孟婆的日子了。
范大爷司法天官的气质逐渐展现,冷定的下派任务。“孟婆为了复活元清,已经准备了太久,这次声势之大,牵连之广,很有可能会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计。因此,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要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他指挥若定,沉稳而毫无情绪,跟谢小星和孟晓芸这种情感动物完全不同,且也丝毫不顾及元清的感受,一味只是下令,“谢小星,给黑白无常打电话,让他们调动地府全部精锐,从现在起,沿鬼门关全途监视布点,一旦有可疑的人靠近探勘,不要打草惊蛇,务必等到孟婆现身,再一网打尽。”
“提醒他们,孟婆灵力深厚,起码要选十八地狱狱守及以上级别的人员蹲点,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蒙混过关,彼此设定暗号,做好接头。”
“孟晓芸,你去通报哪吒,让他集结所有天官,提前守在鬼门关。提醒他,卡住鬼门关,其他一概不管,沿途不论发生什么事,一步也不许离开。”
他嘱咐完了她俩,谢小星就快速去打电话了,孟晓芸得了令,也不敢耽误,快快奔出去亲自报信。
范大爷又望向张天师,冲他点点头,“孟婆要进行复活招魂,势必要开招魂大阵。张天师,麻烦你提前前往鬼门关进行布阵,一旦她真的强开招魂,在座的人里,也只有您能与她抗衡。”
范大爷担心的不仅仅是招魂。孟婆当初拔山撼岳,引山峦致人间惨案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要以天官为“丹引”,上万人类生灵为祭奠——她并非说说而已。从百年前她受刑被困,到此次天火坠落世间,她已杀害性命近四万余……
这还只是他们知道的数据。
孟婆在前几世的轮回里,虽然也曾有崩溃而滥杀的举动,但她绝非滥杀之人。现在,范统十分怀疑,这些被坑害的生灵,很有可能是孟婆复活元清的“献祭条件”!
一旦生灵涂炭,数万冤魂齐聚,那种阵仗和场面,完全不是他们区区几个外行的司法天官能抗衡的。到那时,唯一有能力与她对抗的,地府莫过黑白无常,有道司非张天师莫属。
但此中凶险,他敢为张天师道明,却不愿告知谢小星。
这一场对决,最终,必将死伤。可不论哪一方死伤,以谢小星的共情之力,都将导致她完全崩溃,几近走不出来。
张天师与他交换眼色,就知道了其中关窍。但他还是淡淡一笑,捻须回答,“义不容辞,必尽全力。”
交代完了张天师,他就带着阿豪和阿乐快快去准备了。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厅堂之内霎时一空,只剩下了范大爷和元清。
他俩无甚情感基础,也都不是很爱说话的人,一时之间竟是彼此静默了。
好久,范大爷才叩了叩桌面,慢慢道,“本来,我不打算把她卷进来,也不想让她去。”
他虽没点明,但彼此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元清眼睫忽闪,静静抬头,等着他继续说。
“……但她太倔了,人又笨。我如果阻止她,一旦出什么事,她会痛恨自己,也痛恨我一辈子,她也将永远无法原谅、饶恕自己。”
“人类总会被性格相近、臭味相投的人所吸引,怎么也逃不脱,真是致命。”范大爷歪了歪嘴角,眼里有无语,更多的却是敬服。
“见不见孟婆,是你的选择,我不会过问,也不会插手。但我希望,决战来临之日,你贴身呆在谢小星身边,不论用什么办法和手段,务必保住她的性命。”
“你现在已与‘碧血银镯’融为一体,自然也该有护身法器应有的手段,哪怕不为任何人,只为了你自己——保住她,护住她。这是在救她,也是在救你和孟婆。”
元清眼神清亮,银发闪熠,他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范大爷没再说话,从窗户放眼望出去,静静地说,“天,马上要黑了。”
而天,已经黑了。
黑夜里的冥河像是一匹黑色的锦缎,粘稠、厚重,泛着异样的光彩。
冥河侧畔的荒草地上,秋日一季的彼岸花正在怒放。
这种花诡异而孤独。花开不见叶,见叶不开花,花叶生生世世,永远错过。
此时,暗红的花蕊像是土地里挣扎着伸向天空的血手,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无声呐喊。血色的花随着垂地的大红嫁衣,慢慢爬上了新娘的裙摆,像是生生长在了上面,顺着裙摆、嫁衣和血红的盖头一路向上弥漫,婷婷的开放在深夜里。
巨大的盖头像是一张织毯,将嫁衣的新娘包裹的严严实实。
盖头四边全是细密梵响的银铃,在有风的夜里铮铮铮、铮铮铮响个不停。
忽而,盖头下伸出了一只涂着红色丹蔻的手。那只手慢慢扶在旁边的铜色巨鼎上,继而,整个古鼎瞬间被点亮,无数仿佛蒲公英球团的蓝绿色光体,就毛茸茸,轻飘飘的从那巨鼎中飘散而出,将周身一切都染的绿莹莹的。
有些球团就开始围着盖头嫁衣的女人晃晃悠悠的转圈。那嫁衣新娘似是察觉,不冷不热的淡声道,“回去。”
几个光球毛茸茸的抖了抖,恋恋不舍往古鼎里回钻了。活泛些的却不肯安稳呆在鼎里,而是贴着鼎口上下翻飞——那个鼎,大的如同老君炼丹炉一般,黑暗里静默的杵着,像一尊铁塔。
忽而,巨鼎轻微的晃了一下。
嫁衣盖头缓缓抬头,就见那鼎上探下来一张天真孩童的脸,笑眯眯的同她打招呼。
“孟婆,忙着哦?”
这嫁衣女子,不是孟婆是谁!
盖头底下却传来了一声冷笑,孟婆冷冷的回嘴,“鬼财神,你很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