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嫉妒拾遗-求生(张三)

张三问从小没有父母。*3-y\e-w·u~./c_o-m¨

他一首觉得无所谓,没有就没有吧。

首到有一天,他得到又失去。

他发现,心里缺了一个洞。

一个呼呼漏风的大洞。

求神拜佛有什么用?他娘求神了,拜佛了,毫无用处。

求神,不如求生。

……

年幼时,同龄人都在问东问西的时候,张三问抱着相册发呆。

他想,或许自己应该多问一些问题。

这样看起来才像个正常人……

张三问喜欢上了提问,尽管大多时候,提出问题之前,他己经知道答案。

一个问题突兀,两个问题单薄,西个问题咄咄逼人,五个问题过于累赘。

三个问题刚刚好。

就比如……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三个问题刚刚好。

张三问从小浑浑噩噩,尤其是和张问月与张妙言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显得智商欠费。

刘槐香观察了很久,忍不住让养子带张三问去测智商。

“我觉得,他傻乎乎的。”

张三问的傻,具体表现在拿着打火机的电子打火装置电自己,可以电一整天。

滚烫的水杯一定要反复碰好几次,才会相信这东西不能碰。

第二天,又会故态复萌,屡教不改。

次次如此。

刘槐香怀疑,这孩子脑子不太好。

三个孩子一起打包去医院,连带着赵江城一起测智商。

结果是,赵江城智商110,张问月智商121,张妙言智商145,张三问智商99。?白!马.书*院* ,首_发`

拿到报告,刘槐香释然了。

差不多得了,能指望这孩子什么呢?

能吃能喝能睡,困了饿了知道睡觉吃饭就行。

首到后来,刘槐香拿到吴帅的体检报告。

智商89。

算了,下雨知道往家跑就差不多了。

活着就行。

刘槐香没什么期待。

吴帅和张三问相处得很好,两个人总能说到一块。

很多时候,旁人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在忙什么。两个人加起来,约等于作死。

他们两个总能在死亡边缘精准徘徊。

以至于刘槐香怀疑,他们两个能活到成年,完全是一群人在地下奔走的成果。

……

进入嫉妒的副本后,张三问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娘。

这个娘是忠实的佛教徒,给他塞高价求来的平安符,说起自己去大佛寺上香的经过,还拿出一个小甜瓜。

说是寺里和尚给的贡品,是她这样的檀越才有的。

檀越比施主高出一个等级。

人人可称施主,只有长期给寺庙很多钱的人,会被称为檀越。

这个娘有一种很柔软的气质。

张三问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气质,像刚出锅的馒头,绵软又热乎。

张三问想,这样的人一定很容易受欺负,很容易上当受骗。

这个娘话很多,很唠叨,一会儿嫌弃他浑身是汗,一会儿说他的工装好看。

张三问看看身上的衣服,统一的御前侍卫工装,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就是一身皮罢了。

他娘说今天的羊油大饼不小心肉放多了,不好吃,不让他爹吃。,天\禧!小?说?网+ *免+费~阅¢读*

所以都塞进给他吃。

他爹在一旁吱哇乱叫,像一只跳脚的灰毛兔子。

一个白面馒头,一只兔子。

好怪,真的好怪。

张三问啃饼子,发现的确不太好吃。

他娘做的饼子,调味不太好。

张三问低头啃饼子,在他爹灼灼逼人的目光下,吃完了一整盘。

……

他娘嫌弃他不换足袋……张三问绑不好那种古老的袜子,他寻思,可以七天换一次,一次穿七天。

于是,他娘骂了他爹一顿。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爹气得上蹿下跳,天天早上盯着他换袜子。

“赶紧的!回头你娘又骂我!这些铜板你拿着,路上买吃的。”

原来他爹也知道,他娘做的饼子,没有外面卖的好吃。

张三问用他爹给的铜板,买了多多的饼子,塞到怀里,去上值点卯。

把饼子分出去的时候,张三问有一种怪异的愉悦感,整个人轻飘飘的。

他终于知道,小时候吴帅和他分月饼时的感觉了。

吴帅的妈妈做的月饼不好吃,但吴帅喜欢显摆。

张三问想,或许他应该带他娘做的饼子。

就算难吃,张德也必须吃下去!

这个副本时间有一年,张三问想,自己有一年时间。

就当梦一场。

他有娘了。

恩……还有个便宜爹。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破了个洞的玩具熊,被重新塞上棉花,缝补好。

想一想就会雀跃。

这是一份偷来的欢欣。

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张三问遇到了刘槐香。

张三问更高兴了。

他真想拿他奶做的饼子和他娘对比一下,告诉他娘,少放盐!少放盐!放点花椒粉!

张三问很期待那一天。

他娘会是什么反应呢?

骂他?揍他?被他气哭?

怎样都好。

他有娘了。

张三问有娘了。

张三问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自己的鼓声。

他有娘了。

和照片上的妈妈长得不像,不是一个人。但他有娘了。

一个偷来的娘,也是娘。

时间还早,一年很长。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张三问找路边算卦的老头,老头说今年闰九月。

今年有十三个月!

这是偷来的十三个月。

张三问甚至不愿意想,副本的时间会不会按照农历计算。

足足有十三个月呢。

张三问恨不得地上打个滚,仰着脑袋嗷嗷叫。

可当他出门一趟归家,看到了一身血的黑衣人。

夕阳下,黑衣人脚下滴落血迹。

张三问瞬间明白了。

可他还是要问一问。

越是渴求得到,就越是会失去……是这样吗?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砍下黑衣人头颅的,不记得怎么挖坑埋了爹娘,更不知道那个他带回家的倒霉蛋去了哪里。

张三问呆坐在地上,看着坟茔。

“我这算是触发规则了吗?”

无人回应。

张三问掏出平安符,忽然笑了。

“狗屁的大佛寺!狗屁的大佛寺!”

……

张三问终究去了大佛寺。

他故意打肿脸,剃了头,说自己是小庙的和尚。庙塌了,无处去。

他凭借干活积极,成功留在大佛寺。

每天晚上,他都要去问一问那些高坐的佛。

“究竟是我娘心不诚?还是你无用?

他娘那么虔诚,那么虔诚,怎么就死了呢?

“自然不是我娘心不诚,只能是你无用。

求佛无用,求神也无用。

“既你无用,要你何用?”

张三问不明白,这样虚无缥缈,高高挂起的东西,能有什么用。

张三问觉得,求神拜佛是一种沉沦,是麻醉剂,是安慰剂。麻醉心灵,对现实毫无作用。

有一夜,他照例三问,然后看到了宋天骄。

他问:“这个世界可以重头再来吗?”

答案是可以的。

困在笼中,一次次重头再来,就像赵回那样。

赵回是个疯子,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一个清醒的疯子。

张三问想,他要想一想。

……

张三问重伤濒死时,想到了宋天骄的答案。

如果他死在这里,是不是能再见到他娘了?

可他,是个假货。

偷来的,总要还回去。

耳畔传来疾呼:“张三问断气了!”

他挣扎着睁开眼,咬牙道:“你才没气!”

他要活着,必须活着。

像根草一样活下去。

任狂风摧折,也要抓住地面,握住真实。

他不要当一个假货。

他有自己的妈妈,那个娘是旁人的,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