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末班车B17

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城市像一头疲惫的巨兽,缓缓沉入黑暗的呼吸。高楼林立的缝隙间,风在低语,像是谁在耳边呢喃着不该听的秘密。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倒影,红的、绿的、蓝的,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幻境,仿佛水洼中潜伏着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正缓缓睁开眼睛。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叶混合的气息,像是从地底渗出的陈年旧事,带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缠绕在肺腑之间。

我叫林晚,刚从公司加班出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在唤醒沉睡的夜。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出我模糊的身影——脸色苍白,眼底发青,像极了那些都市传说里被加班榨干灵魂的都市怨灵。我搓了搓手臂,寒意不止来自夜风,更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

抬头看站牌,“B17路 末班车 23:50”,还有一分钟。

我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心慌。这种时候,等末班车的人本该寥寥无几,可站台角落的长椅上,却坐着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她低着头,花白的头发用一根褪色的红头绳扎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红布包,布面已经泛白,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用了几十年。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静得可怕,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一尊被遗忘在夜里的泥塑。

我想开口打个招呼,哪怕只是缓解这诡异的沉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的影子……不对劲。路灯下,别人的影子都被拉得细长,可她的影子却短而扭曲,像是被什么压住了,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更奇怪的是,她脚边的水洼里,竟没有倒影。

我心头一紧,正想移开视线,忽然听见“叮——”的一声,清脆却冰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耳膜上。

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轮胎碾过积水,发出沉闷的“哗啦”声。车灯昏黄,光线浑浊,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照出来的光晕像是从上世纪穿越来的幽灵。车身漆皮剥落,锈迹斑斑,隐约可见“B17”三个字,可车牌却模糊不清,像是被水长时间浸泡过,字迹扭曲变形,根本辨认不出。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像是老木门在风中呻吟。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瘦削得几乎脱形,脸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眼珠却异常明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眨不眨。他没说话,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

我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我该等下一班,可下一班是明天早上六点。我看了看手机,信号只剩一格,时间跳到了23:49。再等一分钟,这班就走了。我咬了咬牙,还是走了上去。

车内冷得反常,空调没开,可空气却像冰窖一样凝滞。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个人。角落里的老太太不知何时也上了车,依旧低着头,红布包放在膝盖上,手指紧紧扣着边缘。前排坐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低头看手机,屏幕幽幽发亮,映出他毫无表情的脸。后排则是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约莫十六七岁,头歪在窗上,闭着眼,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我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心跳莫名加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街景开始后退,可奇怪的是,外面的路灯一盏都没亮,整条街道陷入死寂的黑暗,仿佛我们正驶向某个不属于现实的维度。

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瞥见车窗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从窗框边缘蜿蜒而下。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凑近细看——那痕迹竟是一只手掌的形状,五指分明,掌心朝外,指节因用力而扭曲,像是有人曾从车内拼命拍打窗户,想要逃出去。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我死死盯着那掌印,试图说服自己是错觉,可那纹路太清晰了,甚至能看见掌心的生命线与感情线,像极了某种无声的控诉。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想拍照,可屏幕一亮,电量却显示“100%”,可我记得上车前明明只剩15%。

更诡异的是,手机相册里多了一张照片——是这辆车的内部,但我从未拍过。照片里,后排的女孩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嘴角微微上扬,而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

我猛地抬头,再看向后排——女孩依旧歪着头,闭着眼,仿佛从未动过。

可她的校服领口,分明渗出了一丝暗红。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车厢里的空气越来越冷,呼吸都开始凝成白雾。我偷偷环顾四周,司机依旧面无表情地开车,黑风衣男人的手机屏幕突然熄灭,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像被什么硬生生抹去了所有特征。

我几乎要尖叫出声,可就在这时,老太太突然动了。

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枯槁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她冲我笑了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姑娘,你坐错车了。”

我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车窗。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外面的街道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旷野,远处矗立着一座破旧的祠堂,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随风轻轻晃动。

“B17路,”她低声说,“不是载活人的。”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五个字:“别下车。”

可就在这时,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是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见。司机第一次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下一站,黄泉渡。”

黑风衣男人站起身,无声地走向车门。女孩也睁开了眼,缓缓起身,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她对我笑了笑,说:“姐姐,你也会留下的。”

我死死抓住座椅,指甲几乎抠进塑料里。老太太依旧坐着,低语道:“上了这车的人,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车灯忽然熄灭,车厢陷入彻底的黑暗。我听见脚步声,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而我的手机,最后一格电,正在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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