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你才怪
烟味还没完全散去，两人保持着警戒队形，沿着总参谋部大楼内部一条布满弹痕和碎石的走廊缓缓移动。
他们的脚步声在外骨骼的辅助下放得很轻，但靴子踩在碎玻璃上依然会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左转，前面是东侧楼梯间。”
黑狐打出一个战术手语。
骇爪在他侧后方，rC-15步枪枪口随着视线平稳移动，扫过走廊两侧一个个办公室门洞。
阳光从破损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满是瓦砾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他们刚刚转过拐角，进入一个相对宽敞的、像是以前休息区的地方。
这里窗户更大，视野也相对开阔。
就在这时，骇爪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窗外一个高速逼近的小黑点。
“无人机！”
她已经本能地向侧面的承重柱后方扑去。
黑狐的反应同样迅捷，一个侧滚翻，躲到了一堵半塌的隔断墙后面。
“嗡嗡嗡——！”
刺耳的蜂鸣声瞬间由远及近。
不是一架，是好几架！
小型、敏捷、机身下方绑着臃肿的爆炸物——
典型的自杀式无人机！
第一架直接撞向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轰！！”
剧烈的爆炸震得整层楼都在颤抖。
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金属破片横扫而过，狠狠砸在承重柱和隔断墙上。
火光一闪即逝，浓烈的硝烟味瞬间盖过了一切。
“操！”
黑狐骂了一句，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迅速探头，举枪。
第二架无人机已经从另一个窗口钻了进来，像一只发现猎物的毒蜂，直扑他藏身的位置。
“哒哒哒哒——！”
黑狐手中的r14m战术步枪喷出火舌，一个精准的短点射。
子弹在空中划出灼热的线，准确命中了无人机脆弱的旋翼和机体连接处。
“砰！”
无人机在半空中失控翻滚，撞在墙壁上，引发了一规模较小的爆炸，火光四溅。
几乎同时，骇爪也从柱子后闪身而出。
她的rC-15步枪射速更快。
“咻！咻！咻！”
三发子弹将第三架试图从天花板高度迂回的无人机凌空打爆。
“还有一架！”
黑狐看到了第四架正试图从他们来的方向，沿着走廊低空突进！
骇爪瞬间调转枪口，但角度有些别扭。
黑狐已经抢先开火。
r14m的大威力弹药在空中形成一道弹幕。
“铛铛铛！”
子弹打在无人机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溅起一串火花。
无人机猛地拉起，似乎想躲避。
“想跑？”
骇爪冷哼一声，抓住它短暂悬停的瞬间，扣动扳机。
“噗！”
一声闷响，rC-15的子弹精准地钻入了它的核心处理器。
无人机猛地一震，然后歪歪斜斜地撞向一侧墙壁，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
“妈的，暴露了！”
黑狐迅速更换弹匣，“他们知道我们在这栋楼里了。这是清除小队的前奏。”
“此地不宜久留。”
骇爪同样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药，“必须立刻撤离。”
“原路返回风险太大。”
黑狐快速思考，“走另一边，穿过那条长走廊，从西侧备用楼梯下去。”
“明白。”
两人沿着来时的反方向快速移动，穿过被炸得一片狼藉的休息区，冲进另一条相对完好的走廊。
这条走廊很长，光线昏暗，只有尽头一扇紧急出口的指示牌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两侧是紧闭的办公室门，大部分都完好，但门板上布满了灰尘和刮痕。
他们一前一后，快速而安静地沿着走廊推进。
靴子踩在老旧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外骨骼的液压系统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走到走廊中段，骇爪突然抬起左手，握拳。
两人瞬间停步，紧贴墙壁。
“有动静。”
骇爪压低声音，她的头盔hud捕捉到了异常。
她迅速对准走廊前方进行扫描。
平板的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红色光点赫然出现！
不止一个！
就在走廊另一端，大约三十米外，一个拐角后面。
光点正在移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至少一个小队。正在接近。距离三十米，还在缩短！”
“被堵住了！”
黑狐眼神一凛，快速环顾四周。
走廊笔直，几乎没有可供周旋的掩体。
两侧的办公室门不知道能否撞开，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后退？
后面可能还有无人机或者更多的敌人。
“准备接敌！”
“利用两侧门框做掩护！骇爪，封锁拐角！我负责正面！”
黑狐猛地撞向右侧一扇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木门。
门锁“咔哒”一声断裂，木门向内弹开。
他迅速闪身进去，确认房间安全，然后立刻占据门框位置，r14m步枪枪口指向走廊前方。
骇爪则选择了左侧一个类似的门框。
她没有完全进去，而是半蹲在门框外侧，这样可以获得更好的射界。
战术平板被她放在脚边，屏幕上的红点正在快速逼近。
“二十五米！”
“二十米！”
“听我口令！”
对方显然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或许认为这只是例行的清扫。
第一个哈夫克士兵的身影从拐角处探出，他谨慎地探头，想要观察走廊情况。
“打！”
黑狐和骇爪几乎同时开火！
“砰！”
骇爪的子弹率先到达。
鲜血瞬间喷溅在墙壁上。
士兵一声没吭就软倒在地。
“敌袭！！”
后面的哈夫克士兵立刻发出警报。
“哒哒哒！哒哒哒！”
黑狐的r14m开始怒吼。
子弹打在拐角的墙壁上，炸开一个个碗口大的坑洞，碎石乱飞。
“砰！砰！砰！”
骇爪则进行着精准的点射，她专门瞄准那些试图举枪还击的手臂，或者从掩体后偶尔暴露出来的腿部。
激烈的交火瞬间爆发！
狭窄的走廊变成了死亡的通道。
“左侧小心！他们有投掷物！”
话音刚落，一个圆柱形的物体就从拐角后面滚了出来，沿着地毯向他们这边滑行。
“手雷！”
黑狐瞳孔一缩。
骇爪反应极快，几乎在手雷出现的瞬间就调转枪口。
“砰！”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滚动的手雷！
手雷被弹飞，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然后——
“轰！”
提前爆炸！
破片大部分被墙壁吸收，但冲击波依然震得走廊嗡嗡作响。
“干得漂亮！”
黑狐赞道，趁机探头又是一个长点射，将一名试图借着爆炸掩护冲出来的哈夫克士兵逼了回去。
“他们人不少！在组织进攻！”
骇爪报告。
“不能让他们冲过来！压制住！”
“骇爪，给我争取五秒钟！”
“明白！”
骇爪立刻提高射速，稳定的节奏喷射子弹，死死钉住拐角，不让任何敌人冒头。
黑狐迅速拔掉保险销，松开握片，心中默数两秒。
“闪光弹！”
他大吼一声，不是为了提醒骇爪，是为了迷惑敌人。
同时，他将延时了两秒的手雷猛地甩向走廊天花板靠近拐角的位置。
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即将到达拐角上方时——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震耳欲聋。
惨叫声立刻从那边传来。
“推进！”
外骨骼提供强大的爆发力，让黑狐几步就跨过了中间地带。
骇爪紧随其后。
两人冲到拐角，眼前四名哈夫克士兵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还有两名受伤的士兵正挣扎着想爬起来。
“砰！砰！”
黑狐冷静地补枪，确保没有后患。
骇爪则迅速上前，检查还有没有其他敌人，同时战术平板扫描着周围环境。
“安全了。暂时。”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灰尘的味道。
火光在破损的线路上跳跃，发出“噼啪”的声响。
黑狐靠在墙上，快速更换弹匣。
他的额角被飞溅的碎石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混着汗水流了下来。
他抹了一把，看向骇爪。
“没事吧？”
“没事。”
骇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外骨骼擦伤，不影响。”
她走到一具哈夫克士兵的尸体旁，用脚踢开他身边的奇美拉步枪，然后蹲下身，快速搜检着他身上的装备。
“看来我们捅了马蜂窝了。”
黑狐看着走廊另一端，那里似乎还有动静，但暂时被刚才的手雷震慑住了。
“他们知道我们的位置了。必须尽快离开这栋楼。”
骇爪站起身，将搜到的东西塞进战术包，“走西侧楼梯，希望那边还没被堵死。”
“走！”
黑狐点头。
两人来不及仔细处理伤口，立刻向着走廊尽头那闪烁着绿光的紧急出口指示牌方向，加速冲去，到了总参谋部大楼一个相对偏僻的附属区域，像是一个后勤通道入口。
这里光线更加昏暗，破损的管道裸露在墙壁上，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防爆门半开着，外面透进来些许天光。
“快！从那里出去！”
就在黑狐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半开防爆门的瞬间——
“砰！！”
防爆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彻底踹开！
门外的光线瞬间涌入，刺得人眼睛微眯。
逆光中，赫然出现了三个高大、笼罩在hvk外骨骼中的身影。
“卧倒！”
黑狐的警告和敌人的开火几乎在同一瞬间！
“哒哒哒哒哒——！！”
“咚咚咚咚——！！”
整个空间被震耳欲聋的枪声、跳弹的尖啸和物品被摧毁的爆裂声填满。
黑狐和骇爪在听到警告和看到枪口焰的刹那，就已经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向两侧猛地扑倒。
黑狐滚到了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木箱瞬间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木屑如同爆炸般飞溅。
骇爪则躲到了一根粗大的、包裹着隔热层的蒸汽管道后方，子弹打在金属管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铛铛”巨响，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凹坑。
黑狐尝试探头还击，但刚露出半个头盔，一梭子.50口径的重机枪子弹就擦着头顶飞过，带起的灼热气浪让他头皮发麻，不得不立刻缩了回来。
“他们堵死了出口！”
骇爪语速极快，“我们需要压制他们！或者另找出路！”
“怎么压制？！他们有重火力！”
黑狐一边更换弹匣，一边焦急地观察四周。
通道狭窄，对方火力覆盖了几乎所有角度，根本抬不起头。
就在这时，骇爪猛地从管道后探出小半个身子，右手甩出数据飞刀。
飞刀精准地射向其中一名端着gs-221轻机枪的士兵。
它没有直接撞击，而是在靠近对方hvk外骨骼头盔的瞬间，猛地爆开一团微弱的蓝色电弧！
“滋啦——！”
数据飞刀直接瘫痪了他的外骨骼核心控制和传感器系统！
“干掉一个！”
骇爪低喝一声，迅速缩回管道后面。
然而，漂亮的击杀反而激起了对方更凶残的反扑！
“撕碎他们！！”
剩下的两名哈夫克特种兵直接将枪口对准了骇爪藏身的蒸汽管道，扣死了扳机！
“咚咚咚咚咚——！！！”
灼热的子弹甚至穿透了部分较薄的区域，打在骇爪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骇爪！”
黑狐猛地从木箱后探身，r14m步枪对着门口方向疯狂扫射，试图吸引火力。
“这边！混蛋！看这边！”
子弹打在防爆门框和墙壁上，溅起一串火花，但重机枪手根本不为所动。
“妈的！”
黑狐眼看骇爪那边的掩体就要被彻底打穿，迅速摘下一枚破片手雷。
“掩护我！”
他大吼一声，算准时间，拔掉保险销，松开握片，默数两秒，然后猛地从木箱后跃出，用尽全力将手雷投向门口！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他整个人几乎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就在手雷脱手飞出的瞬间，一直用gs-221进行压制射击的另一名哈夫克特种兵，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和枪法！
他几乎在黑狐露头的刹那就调转了枪口！
“砰！砰！砰！”
一个精准无比的三连发！
不是射向黑狐，而是射向了空中那颗正在飞行的手雷！
其中一发子弹，竟然精准地命中了手雷的金属外壳！
“轰——！！”
手雷在黑狐与门口之间的半空中被凌空打爆！
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和无数预置破片骤然绽放！
黑狐只来得及将身体尽量缩回木箱后面，就被强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饶是有外骨骼抵消了大部分伤害，他也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朵里全是高频的嗡鸣，眼前一阵发黑。
藏身的木箱更是被爆炸彻底摧毁，变成了一地燃烧的碎片。
“黑狐！”
骇爪心头一紧。
“咳咳……我没事……”
黑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感觉喉咙里有一股腥甜味。
“妈的……这帮家伙……真他妈的棘手！”
通道外，疯狂射击的枪声，突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不是打空弹链的停顿，而是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传来几声极其短暂、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嘴巴发出的、压抑到极点的“呃呃”声。
像是喉咙被瞬间割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然后，就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黑狐和骇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警惕。
怎么回事？
敌人耍什么花招？
一个身影，拖着什么东西，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无名。
他的右手，反握着一把沾满了粘稠、暗红色血液的战术匕首，刀刃还在微微滴血。
而他的左手，则拖着两具沉重的尸体。
他们的喉咙都被精准地割开，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正从破口汩汩涌出，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无名随手将两具尸体像扔垃圾一样丢在通道中央，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靠在墙边、有些狼狈的黑狐，又看了看从几乎被打穿的管道后小心翼翼探出头的骇爪。
“清理了。”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
“外面还有几个游荡的。我去处理。”
无名没有多解释，只是平静地陈述接下来的行动。
“这里暂时安全。你们抓紧时间。”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黑狐回应，就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通道内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和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这家伙。”
黑狐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撑着墙壁站稳。
他走到两具尸体旁，蹲下身开始搜查。
他先是找到了已经失效、插在对方外骨骼接口处的金属飞刀，递还给走过来的骇爪。
“你的‘飞刀’，收好。”
然后，他从对方胸前的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用防水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打开油布，里面是几张裁剪好的烟纸，一小撮金黄色的烟丝，还有一个简易的过滤嘴。
是手卷的黄骆驼。
“呵，”黑狐拿起那撮烟丝闻了闻，辛辣中带着一丝独特的醇香，“又是这玩意儿。这帮老烟枪，好像都好这一口。”
骇爪接过数据飞刀，正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和焦痕，随口接道：
“手卷的比盒装的柔和很多，也更细腻。黄骆驼算是其中最好的了。如果抽红万或者蓝万，最好是自己卷，味道更纯。避雷白万宝路，味道太冲。还有那个west大装，也不行，杂质多。”
黑狐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边熟练地将烟丝倒在烟纸上，开始卷动，一边打趣道：
“行家啊，麦中尉。没看出来，你对这个还有研究？”
他将卷好的烟叼在自己嘴上，然后又拿出烟纸，开始卷第二支。
“以前……看我父亲弄过。”
骇爪擦拭飞刀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轻了些，但很快恢复常态，“略懂一点。”
黑狐没有追问，他将第二支烟也卷好了。
他拿起那支烟，看向骇爪。
“来一根？压压惊。算是庆祝咱们……又一次大难不死。”
骇爪终于擦干净了数据飞刀，将其小心地收回专用插槽。
她抬起头，面罩后的眼睛似乎弯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你这庆祝方式，真够廉价的。”
黑狐也笑了。
他伸出手，像之前一样，熟练地按了一下她头盔侧面的卡扣。
“咔哒。”
防弹面罩向上弹开，露出了她的脸。
她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粘在脸颊，脸色有些苍白。
黑狐小心翼翼地将那支手卷的黄骆驼，塞进她微微张开的双唇间。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尽量避免触碰到她。
然后点燃，用手拢着火苗，凑到她面前。
骇爪微微低头，烟头凑近火焰，吸了一口。
手卷烟的烟雾果然更加柔和，带着独特的香气在她口腔和肺腑间流转。
她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圈，紧绷的神经似乎随着烟雾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抬起眼皮，看着近在咫尺、正在给自己点烟的黑狐，突然开口道：
“喂，王中校。”
“嗯？”
黑狐点着自己的烟，吸了一口，抬头看她。
骇爪用夹着烟的手指，虚点了一下他刚才操作自己头盔面罩的手：
“你这动作……是不是已经习惯这么干了？给女部下点烟？”
黑狐被问得一怔，随即失笑，吐出一口烟。
“怎么？服务周到还有意见？”
“再说了，能让我亲自点烟的‘女部下’，目前就你一个。知足吧，麦中尉。”
骇爪白了他一眼。
“信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