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李云睿面对林婉儿】
窗棂外的天色已渐昏暗，檐角下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断续的清响。
屋内灯火未燃，只余残阳一线从纸窗透入，在书案上投下斜斜的影子。
范建坐于案前，手中执一卷旧书，目光却不在字句之上，而是在对面站立的少年身上。
这位范家公子，此刻身着白衫，虽是衣饰整洁，却掩不住面上风尘之色，肤色较往日白了不少，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沧桑。
出去一趟，运行归来，非但半点不黑，竟然白了不少，也是异事。
他立于书案之前，神态恭敬，似是面对长辈时那种本能的尊重。
对于这个“父亲”，这位范家公子向来尊敬。
范建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轻轻放下，起身走到范清越面前，抬手在他肩头轻拍两下。
这一拍不重，却让范清越微微一颤，仿佛这手掌不只是落在肩膀上，而是打在了心口里。
他讪笑着，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眼中却无笑意。
“出去了一趟，倒是晒了不少，却不见黑，更俊朗了几分。”
范建开口，语气温和，却隐隐透出几分责备，“就是吧，你这孩子，做事总不肯让人省心。”
范清越低头不语，心中却知这一句话背后，藏着多少担忧与无奈。
范建转身走向墙角，取下一柄鸡毛掸子，轻轻拂去案上的灰尘。
范清越见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脚步略显慌乱，脸上神情更是略微尴尬。
这一动作落在范建眼中，自是看出了几分怯意，便也未曾再为难他，只是将鸡毛掸子放下，重新回身，凝视着他。
“李云睿的事，可是真的？”范建的声音低沉了些，像是怕惊扰了屋中的寂静，又像是不愿让人听去。
范清越迟疑片刻，终是点头，“是真的。”
范建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屋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沉重起来，连那窗外的风声都似乎静了下来。
良久，范建才缓缓开口：“若若果真是大宗师了？”
范清越抬起头，迎着范建的目光，再次点头，“是的。”
这一刻，范建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无比，先是惊讶，继而是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最后竟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接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范清越的心头：
“好……好……好。”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背对着范清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
“林婉儿那边……总该有个交代。”
范清越闻言，神色一凛，随即郑重应道：“不会有问题的。”
范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对他说，也在对自己说：
“但愿如此。”
屋中再度归于沉寂，唯有那一缕夕阳，缓缓西沉，照着那案上的书卷，也照着两人各自的心事。
风铃又响，带着几分凉意，吹进了这书房之中，也吹进了他们彼此之间那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信任。
……
……
后院之中，天色将暮。
云霞染红了半边天空，余晖斜斜洒在院中那株老梅树上，影子斑驳，像是谁心头抹不去的往事。
李云睿立于廊下，望着坐在石凳上的女儿林婉儿。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只是沉默。
林婉儿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她的眉眼间尚存稚气，眼神却已不似幼时那般纯然。
她瞧着母亲那身姿，妩媚动人，胸脯饱满如春水初涨，忽然心中一动，似懂了些许。她终于开口，声音低低地：“范……夫君他为何会喜欢你？”
李云睿闻言，嘴角微扬，却不带笑意，只有一分苦涩。她缓缓道：
“婉儿，莫要怪他。是我引诱他的，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得手。”
林婉儿怔住，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
她低下头，手指轻抚裙摆，仿佛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她又问：“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李云睿听此言，神色一滞。
她伸手摸了摸林婉儿的头发，动作温柔，却也带着几分沉重。
她说：“你心里不是早已有答案了吗？”
林婉儿叹了口气，目光游离，像是看透了许多事，又像只是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她终于道：
“娘，我懂的。你不用多说了。”
李云睿刚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却被林婉儿打断：
“而且像他那样的人，身边肯定少不了女人，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这话一出，风都似乎静了一瞬。
李云睿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归于平静。
她点了点头，轻轻道：“你说得对。”
就在此刻，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人步入庭院。
是若若。她一身素衣，步履轻盈，神情淡然。
她一进来，便与李云睿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那一瞬间的目光交汇，仿佛一场无声的交易，一种隐秘的结盟。
林婉儿见到若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快步上前，拉着若若的手，眼里满是惊喜：“若若，你果真是大宗师？”
若若点头，语气平和：“嗯。”
林婉儿听后，眼中光芒更盛，仿佛看到了希望。
“那从今往后，我也要跟你学武。”
若若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哥哥教的，你要学的话，找哥哥更好。”
林婉儿“嗯”了一声，点头应下。
可她的眼神却依旧紧紧盯着若若。
而李云睿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
她开始学会用自己的眼光去看世界，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命运。
风又起，吹动院中的落叶，也搅动了人心。
夕阳沉落，夜色将至，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盏灯亮起，在这庭院深处，映照出人心的复杂与情感的纠葛。
这一切，瞧着更像是一场人间戏。
范清越从书房出来，正好看见范闲捧着花出去。
“天色已经黑了，还出去，莫不是翻墙吧？”
范闲笑了一声，说道：“哥，还是你懂我，不过，这件事得保密。”
热恋中的人，许久未见，如隔三秋，范清越自然也是懂的。
“最好别被人抓住打一顿，那位老将军可是个狠人。”
范闲讪讪一笑，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大哥的一句玩笑话，今晚会真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