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流光入窗,陛下弱冠了
老百姓提着篮子来卖东西,禁军、百官是十分吃惊的。
他们以为上了岸,凤阙、姬染会组织人给他们提供各种需求,没想到凤阙、姬染直接把小贩叫来与他们买卖。
“我们要沐浴,水都是凉的,怎么洗?”
“我们要换洗衣服,需要裁缝。”
“我们都上岸了,为什么还要我们吃猪食一样的东西?”
“郎中呢?我们要最好的郎中。”
这次要迁都,唯一失算的是御医一个都没救出来,不怪太后没救,当时她顾不过来了。
顾锦颜听说了,叫花钿给她撑着一把伞,在兵所宿舍的对面大树下搬了一把椅子,冲着吵嚷的百官开骂。
“你们还有食物吃,知道被大水淹了家园的百姓怎么活的吗?他们每天去扒树皮,挖草根。”
“你们还有衣服穿,他们打赤脚,条件好的能穿双草编鞋子,草编裙子。”
“你们还有力气喊饿、喊郎中,他们的家人都永远去了,若非丰州商会给他们安排活计,忙起来忘了痛,他们活下去的意志都没了。”
“这一切都拜太后娘娘所赐,您太厉害啦,挖开浊河,哗啦,大半个大陈都灭了,一己之力抵得上千军万马!”
“你们带着金银,坐着豪华大船去富饶的城池开始新生活,而老百姓失去家园,居无定所。你们有什么脸嚷嚷着让人伺候?”
她痛骂了一顿。
再没有人喳喳。
交易摊位前挤成一团,原本丰州军和赤炎卫不会和那些人抢买,无奈丰州军里有个大胃王裴大星。
自从他加入丰州军,简直是小老鼠掉进米缸里。云王打东启国,没带他,这些日子,他跟着丰州军一直在河岸围堵,很热很累。
今儿他看见老百姓带着好吃的来南城兵所售卖,就好奇地去转悠。
有个卖凉糕的一直用很有地方特色的话婉转的吆喝:“凉糕,凉糕,好吃的凉糕。”
语调和京城不太一样,但是他听懂了,“凉糕”,顿时,口水流下来。
他跑到裴焰的大帐,说道:“小叔,我想吃凉糕。”
裴焰问他多少钱,裴大星立即高兴地说:“两文钱一块。”
裴焰给了他五十文,这孩子,一块两块肯定不够,最起码二十块打底。
裴大星高兴坏了,和原先京城的老兵,跑到小贩跟前,说要二十五块凉糕。
可把卖凉糕的高兴坏了,二十五块,一篮子一下子就卖光了。
裴大星正要付钱,孟尚书出来,看见老百姓卖夏季的凉糕,他毫不犹豫地拿出十两银子。
卖凉糕的吓一跳:“这位大老爷,小的凉糕都被这位兵爷包圆了。”
孟尚书说:“我多出些银子,你都卖给我吧,我急用。”
“凭什么呀!是我先买的,你滚一边去。”裴大星平生最不能忍的就是抢他食物,这堪比杀父之仇。
孟尚书急着要,说道:“这位小哥,老夫饿坏了。你先让我买,你买点别的东西吃吧?”
裴大星坚决不肯:“我就要吃凉糕。”
孟尚书做户部尚书好几年了,第一次有小人物如此忤逆他,尽管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他实在不能忍,买块凉糕也要被傻大个欺负?
“小哥,我出一两,你这一篮子我都买了”
“啊,一两?”小贩高兴坏了,一两就是一千文呐,他也不想不讲信誉,但是孟尚书给的太多了。
孟尚书道:“你回去继续拿吃食,你们当地的特产都拿来,我买十两银子的吃食。”
卖凉糕的都高兴坏了,把篮子给他,说自己立即去家里拿吃的。
裴大星死活不干,凭什么呀,他先看见的,而且他也要付钱!他也能买一篮子的。
卖凉糕的说:“我放着一两银子不赚,我不是傻子吗?”
孟尚书叫人把一篮子凉糕都提进去。
卖凉糕的走了好久才又回来,带了七大姑八大姨,不止凉糕,菉豆汤,桂花糕等等,还有各种小菜。
其他官员都跟着抢。
几乎瞬间,就把物价抬上去了。
裴大星气坏了,到嘴的凉糕飞了,各种吃食都比别处贵,气得他说道:“我诅咒你们吃糕都噎死,银钱都被偷!!”
千杰站在兵所的院子里,听到那个傻乎乎的大个子的话,不禁轻轻扯了扯唇角。
噎死不一定,但是银钱,可以偷光!
孟尚书买下来一堆吃食,当然不敢吃独食。
把新买的全部献给太后、陛下,毕恭毕敬地说:“虽然是乡野粗鄙食物,还算解暑,请太后娘娘不要嫌弃百姓的一片心意。”
太后很高兴,问道:“百姓没要银子?”
孟尚书为了讨她高兴,说道:“本来,是要银子的。老百姓问臣是不是京城来的,臣就存了些私心,说我们是太后娘娘派来办差的,他们就不要银子了。”
太后听闻百姓如此忠心,竟然爱屋及乌,心里十分高兴。
拿出十两金子给孟尚书,道:“你且小心地赏赐那人,就说,朕赏赐他的忠心。”
孟尚书高兴至极,拿着金子出去,从兜里摸出一百文铜钱,给了那卖凉糕的,不到半天,人人都知道卖凉糕的不仅挣了钱,还得了赏。
当天夜里,禁军忽然有人造反。
把太后、太皇太后、皇帝下了蒙汗药药倒,又杀了看守宝物的内侍,把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装上岸的珍稀宝物,洗劫一空,逃跑了。
青州军和丰州军接到消息时,禁军早就没有影子了。
太后雷霆震怒,一定要萧千策找凤阙要个说法:“不是说要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吗?宝物要偷,江山也是他和那个贱人偷的……”
萧千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声不吭的千杰,静静地对太后说:“母后,如果我们没有失去民心,别人想偷也偷不走。
宝物也不是武皇帝派人偷的,他拥有天下,还不屑于这些宝物,是咱们自己的人,监守自盗。”
千杰瞧了萧千策一眼,说了一句:“太后娘娘,您的禁军挺忠心的。”
太后知道这是讽刺她,她怒道:“你不是武德司的高手吗?竟然放任别人偷盗?”
千杰一摊手:“臣也着了道了,家贼难防。”
萧千策冲他笑了笑,千杰也笑了笑。
“监守自盗?”太后脸色难看,看着太皇太后和萧千策,讽刺地说,“你们相信这是禁军干的?他们哪里来的能力在姬染的眼皮子底下把那么多东西倒腾出去?”
千杰说:“他们怎么没有能力?他们是御前侍卫,皇宫禁军呢!”
萧千策说:“母后,朕可以保证,这些东西确实不是炎武大帝偷的。”
“那是谁偷的?”
“禁军,朕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不信?”
太皇太后捏着佛珠,眼皮都没有抬,说道:“除了禁军,没有谁能给我们全部下药,武皇帝的人昨儿一天都没近我们的身。”
昨天他们上了岸,进了兵所,就没人搭理他们。
太后哪里肯信,恶狠狠地对秋丰说:“去,告诉凤阙,他说好的要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他的诚信呢?”
秋丰硬着头皮请求见凤阙,裴焰冷冷地说:“你想见武皇帝陛下?”
“是,太后娘娘要他去一趟,有事相商。”
“叫她自己过来拜见武皇帝陛下。”
“这怎么可能……”
“给你们脸了是吗?要不是云王再三叮嘱不要对陛下用粗,莫说本将,就是那十万丰州军,早就一人一口咬死那对贱货母子了!”
裴焰一想到全家死于大水,杀气根本按压不住,“眼下,武皇帝是一国之君,登基之前是大陈仅次于皇帝的齐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梁言栀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
“滚回去!再多说一句,就永远别想回去了!”
“……”秋丰立即跑了。
裴焰在后面狠狠地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
*
九月二日。
炎武大帝一大早正在处理全国各地寄来的折子,外面传来子听的声音:“主子,子墨来了。”
凤阙手里的御笔未停,说道:“叫他进来。”
子墨风尘仆仆,满脸笑容进来。
凤阙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自从离开聆音阁,被送到云王手下,越来越不像个杀手了。
瞧瞧,笑得小傻子一样。
“陛下,您猜猜臣给您带来了什么?”子墨不怕死地卖着关子,他知道肯定不会挨揍。
“快说。”
“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云王回来了?”
“那倒没有……不过,臣给您带来了这个!”
子墨把一个小匣子递上来。
“呐,云王给您……”
话未落,手里的匣子已经没了,凤阙先净手,虔诚地把匣子的密封打开,入目便是一叠纸!
小心地打开,原来,是一幅画。
《流光入窗图》。
月夜,寂静的窗,外面是皎洁的月光,背景是似隐似现的大海,窗外假山旁,一道瘦高身影,月白的锦袍,正含笑望着窗内。
至于窗内的人儿,大约此时也正含笑望着月下的人儿呢吧!
丹青发冠。
今儿是九月初二,他的生辰。
赤炎王朝国主炎武大帝,弱冠之年。
凤阙双手虔诚地抓着荷包,又翻来覆去地看那发冠。
很显然,对方准备了有一些时日了,并非一时冲动。
他又去看那幅画。在画中人身后的假山暗黑里,他仔细地审视,看到隐藏的“松青”两字,笑得如百花盛开!
子墨在一边也跟着默默地笑,他家主子的笑话并不容易瞧见,只有他,看见了好几次……
“子墨!”
“啊,在在在,臣在!”子墨一秒把笑容憋回去,“陛下有何吩咐?”
“云王有没有叫你带别的话?”
“云王说:捉住梁言栀后,陛下尽快班师回朝。无论她与东启国怎么打,陛下都不许亲自带兵援助。”
“你出去吧!”
“……”子墨走到门口,又倒退了几步,头扭过来,看着凤阙说道,“陛下,您可以娶亲了吧?荷包和玉冠都给您了!”
“出去!”
谁不想?关键看云王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