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私塾拜师
方士祺最近一直心事重重的。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杜家,在纪氏进了大牢、严庆请辞后,沦落到由个几岁的娃娃做主,没少受欺负。
年纪幼小,还有些家产的女娃娃,是最好的吃绝户对象,杜尚荷哪里想到过,有些恶人的嘴脸能变得那么快。
现在的杜家已经不能算杜家了,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亲戚挤了进来,还将方士祺等人全都辞了。
羊入虎口啊羊入虎口!昨天晚上,他多喝了些酒,拍着大腿痛陈这些人的恶行,心疼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李闻溪与薛丛理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他要是见过杜尚荷告发纪氏时的模样,恐怕就不会这么心疼她了。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
康裕已经被纪无涯下令秘密处死了,他临死之前还天真地以为,为纪氏和他的孩子换了一条生路。
殊不知纪氏前脚前被放出淮安城,后脚不知哪里来的流民就抢了她的细软,还顺带砸碎了她的头骨。
这尸身还是顺子收的,由消息来源十分广泛的姜少问友情提供。
义庄找上杜家门时,杜尚荷拒绝收尸,最终,纪氏一张破草席被埋进了乱葬岗。
如果康裕在黄泉路上走得慢些,大约两人可以一起过鬼门关,下油锅里还能炸在一起。
总而言之,历经数月,杜府的官司终于了结,康裕背后的势力已经被一网打尽,不用再听到与他有关的事了,李闻溪觉得很开心。
想来纪无涯应该从两个儿子身上抠出来不少油水,就在昨天,城门贴了告示,自去年年前执行的所有新税收政策全部废止,什么出城税、摆摊税,都不再收取了。
又到了休沐的日子,王铁柱一早就约了薛丛理去喝茶,李闻溪则要带着薛衔去城东的一家私塾看看。
这家私塾还是姜少问推荐的。开私塾的是个前朝的老举人,名叫贾咏,因家资颇丰,有些恃才傲物,不想入朝为官,便没有再继续科考,转头开了个私塾,打发打发时光。
他收学生,与其他书院不同,便是得看这个学生合不合他眼缘,有没有慧根,太笨的、太功利的,他都不要。
原本薛丛理是不想考虑这家私塾的,他还在物色更远一些的书院,尤其是在他成为九品官身之后。
薛衔想要出人头地,功利之心肯定是有的,放在这么个闲云野鹤般的先生手里,能行吗?
但是薛衔却愿意试试,每天自己闷在家里,他早就受够了,反正只是学得比启蒙深一些,哪个先生能教不会?
他们脚程快,只一柱香时间,便站在这座两进小院前,大门打开,左边的院墙上挂着块古朴的牌子:宁远私塾,正对着的影壁墙上,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字,内里有朗朗读书声传来。
第一印象,干净,清幽,看起来还挺像样。
“一会儿进了私塾,要记得懂礼貌,尊师重道,明白吗?”站在两进小院前,李闻溪能察觉到薛衔的紧张情绪。
“莫怕,成与不成,顺其自然便好。”她伸手替薛衔抚平了新衣服两个不起眼的褶皱,领着他一起进了门。
一位精神矍铄的干瘦老头坐在天井里晒太阳,半眯着眼,跟着读书的节奏摇头晃脑。
“不知可是贾咏贾老先生?在下前来带舍弟拜师。”
老头没有搭理,兀自摇头晃脑,李闻溪也不着急,便带着薛衔静静站着等。文人嘛,总有些古怪脾气,尤其这位在外的名声一向如此。
直到一段书背完,老头才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径直落在薛衔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个遍,在对方越来越紧张后,点了点头:“备好拜师礼,明日便来吧。”
这是收下了?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忙行礼道谢,又被老头无视了:学堂里又响起了读书声。
薛衔在走出私塾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整个人步子都轻快了许多,他终于可以正经入学,不用闭门造车了!
“九哥,我饿了”因为紧张,他早上连朝食都用不下,勉强喝了半碗粥,现下目的达成。
在往回走的路上,碰到还没收的早点摊子,闻着香喷喷的羊肉汤的味道,饥饿感回归,他向李闻溪撒娇。
“好好好!吃!九哥请客!小二哥,来两碗羊肉汤,两个烤饼!”
“好咧二位客官请坐!”
在初春的寒意中,喝碗热乎乎的羊汤,真舒服啊
两人边吃边聊,十分开心。
“诶?顺子?你怎么在这?”饭吃到一半,有人路过,李闻溪随意瞥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个熟人。
他怎么这个时辰入城了?义庄离淮安城步行可不近,哪怕是脚程快的男子,也得走上一个时辰,现在才刚辰时,开城门不足半个时辰,那岂不是天还没亮他就出来了?
“李大人,好巧啊!”顺子笑得有些勉强,他刚才真没注意旁边坐着谁。
“你进城来干嘛?吃早饭了吗?”
“哦,看个朋友。”顺子闻着好闻的肉汤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刚想说已经吃过了,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声。
他瞬间脸涨得通红,这是他第二次在李闻溪面前如此失态了。
“小二哥,再来碗羊肉汤,两个烤饼。顺子,坐下吧,这个点别的地方也找不到啥吃的了。”
“不不不,李大人,小的不敢!”
“我都已经点了,小二哥也做上了,你不吃,浪费了怎么办?”
“如此,多谢大人了。”顺子低着头坐在凳子上,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李闻溪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聊天,上次同乘一辆马车时n次聊不下去的经历记忆犹新。
“顺子,你是哪里人,这朋友,是你以前认识的?”
“哦,不、不是,是新认识的。新认识的。”
“义庄那地方,还能认识新朋友呢?钟叔最近可好?”
“劳烦大人惦记,他还是老毛病,腿脚不好,一下雨就睡不好觉。”
饭上来后,终于不用尬聊了,李闻溪松了口气,又过一刻钟,三人都吃差不多了,她便结了账,与顺子告别,带着薛衔去买了拜师礼,然后回了家。
吃得有点撑,中午饭都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