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自请下堂
姻伯母昨晚当时犯了心绞痛，姻伯父晕倒在地，我姐夫去请来了老、小刘大夫在四院救治了一夜……”
“三小姐，刘大夫可替相公看诊过？”禾娘抽噎一声问道。
“二表嫂，二表哥没有写下休书，按规矩是不准人请大夫进祠堂里看诊的！呜呜呜……二表哥对二表嫂情深义重……”张晗语泣不成声了。
禾娘面如死灰，踉踉跄跄的出了厅屋，大声道：“小武！快备马车，我要去老宅！”
冯乐急道：“二少奶奶，要不还是让小的去老宅打探一番，确认真伪后，您再去老宅吧！”二少奶奶听信这姨小姐的一面之词，万一有诈呢？
“我亲自去老宅！”关心则乱，禾娘的心都碎了，相公的腰和腿都被打折了，那得多疼啊！
冯武套好了马车，小桃流着泪搀扶着二少奶奶上了马车，劝慰道：“二少奶奶您别急，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儿的！”
禾娘哭着摇头，相公怎么会没事儿？
阿爹上香跪伤了腿，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才好。相公的腿和腰都断了，那种痛，不经诊治又怎么可能会硬生生忍受得住？
冯家的族长该是多冷血无情啊！相公的腰腿被打折了都不准请大夫看诊，这样残酷的逼迫相公写休书，相公还能有命么？
相公如若被折磨致死，她胡禾娘活着还有何意思？不，她宁愿被休，也要相公好好活着！
禾娘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相公的“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她的心痛得不能呼吸了，她捶打着胸口，恨不得就这么死去，以命谢罪！
小桃吓得跪在禾娘身边，握住了二少奶奶的手，再慢慢帮她顺着后背哭道：“二少奶奶，您别哭，二少爷还等着你呢！”
马车缓缓的走着，冯武的心里有些存疑，二少爷怎么会被打折了腿和腰？顺哥呢？他不是守在祠堂门口么？他怎的不冲进祠堂里去护着二少爷？
“小武，跑快些！”禾娘拍打着车窗哭道。
“是，二少奶奶，您坐好！”冯武甩了一下马鞭。
禾娘止住了哭泣，理了理衣裙。她今日穿着半新的浅紫色棉布裙，头上也只是用一支银钗挽发。
相公为了不休妻不纳妾，在祠堂里罚跪了三天三夜。一向爱整洁的相公三天没有洗漱，夜间在祠堂里席地而眠……
够了，胡禾娘这一辈子值了，有这么对她真心相护的男子，真的值了！
相公一日没有写下休书，还会继续受罚。腿折了，腰折了，相公还能撑多久？
她胡禾娘忍心相公为了护着她，白白被折磨死么？
相公！禾娘多谢你以命相护！
你护了我几年，也该我来护你一次了！只是我好舍不得啊……
相公，你的怀抱多温暖啊，冬日里，睡在你的怀里，就像抱着一个火炉。
相公，你的笑多迷人啊！每次看到你的笑脸，再多的不快立即消散。
相公，妾身多舍不得离开你啊！妾身曾经说这一辈子要牵着你的手，绝不松开！
可是不松开不行啊！相公，你值得更好的女子陪在身边，能替你生儿育女，不是我这个成亲三年都不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的农家女子！相公，集市上的遇见是个错误，是妾身害了你，害你被打折了腿和腰……
相公，你真傻啊！不就是休书么？你写啊，妾身不会怪你的！
相公，为了护着妾身，你跪了几天祠堂了，还为妾身挨了毒打。你对禾娘的情意，妾身都知晓。
相公，你不写休书，妾身来写吧！写了休书，才能替你找大夫治腿和腰。
玉树临风的冯铭轩，冯家的二少爷，麻糖铺子里的少东家，你得站在人前，做一个能酿出各种果酒的酿酒奇才！
冯少东家的身边可以没有胡禾娘，必定不会缺少贤惠的当家主母！
马车停在老宅门前，守在门房里的张晗胭看到禾娘下了马车后，掩饰着内心的狂喜，脸上则是担忧的道：“弟妹啊！你说怎么办才好啊？二叔他……”
禾娘冷冷的瞥了张晗胭一眼道：“大少奶奶，族长在哪里？”
“弟妹！”张晗胭嗔道，“我们是妯娌，你怎的这般见外叫我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的废话就不要说了！”禾娘边朝主屋走去边道，“自从我进了冯家的门，大少奶奶不是一直想把我赶出冯家么？
用毒手串害我，抓住一切机会嘲讽我！通判府的大小姐不就是看不起我农户出身么？
我胡禾娘出自农家怎的了？靠自己的双手在地里刨食，不偷不抢，光明磊落！
今日我如了你的意，这冯家的门不用你张晗胭赶我走，我胡禾娘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张晗胭娇笑道：“弟妹啊，你别说气话了，二叔躺在祠堂里奄奄一息，你还是想个办法救二叔才是真！”
禾娘进入客厅，对着端坐在上首的大老爷和大夫人福了福身道：“冯胡氏拜见族长和大夫人！相公已经被罚跪了几个日夜，冯胡氏写下你们想要的下堂书，只有一个要求，请你们赶快去帮他请个大夫来看诊！”
大老爷扫视一眼禾娘，肃声道：“这是自然！胡娘子的下堂书写完，老夫即刻派人去请大夫！”
自请下堂？
被拦在门口的小桃惊慌的顿足大哭道：“二少奶奶！你不能写啊！你不能写，千万不要写！二少爷会受不了的……”话没说完，青禾和禾苗一个拦腰抱住小桃，一个往她嘴里塞进去一块棉布帕，小桃被她俩拖出了客厅。
禾娘厉声道：“你俩个贱婢，敢伤小桃一根毫发且试试！”
“弟妹啊！小桃只是去了偏厅里，省得她聒噪扰了你的心神！”张晗胭轻笑道。
大老爷干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夫人立即道：“胡氏，还算你有些良心，也不枉我侄儿护了你几日！胡娘子，老身亲自替你研墨……”
大夫人讪笑着止住了话头道：“胡娘子，老身忘记了你出自农家，没有学过写字。这样吧，我来替你写，你只需按一个指印……”
禾娘冷声打断了大夫人的话道：“取笔墨来！”
张晗胭朝冬雨一扬下巴，冬雨心慌的跑进大少奶奶的书房，取来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
冬雨急得要哭了，她使劲垂下头，天爷啊！大少奶奶使出了什么法子让二少奶奶自请下堂？她该怎么去祠堂里给二少爷报信？
大夫人高兴的动手研墨道：“瞧不出来胡娘子学会了写字，哟！这小楷写的，不知底细的人谁知晓胡娘子出自农家？
说起来啊胡娘子，你这自请下堂文书有我这个同知夫人亲自研墨，传出去你的脸上也有光了！”
禾娘提笔一口气在宣纸上写下：妾胡氏，自入门三载，无所出，有违‘七出之条’。今自请下堂，以全夫君孝悌之名，免其祠堂之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