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破局
宋初尧咬了咬唇，低声开口道：“是我大嫂的娘家人。”
声音轻而缓慢，似乎是害怕这一个词出口，就会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情绪，既有无奈，也夹杂些许隐隐的心痛。
她口中的大嫂，是莫家的女儿，本名莫雨微，原籍就在泉州，曾是个温婉有礼、举止得体的人。
她与宋家长子成亲之时，一度被认为是天作之合，门第相当，亲眷邻里皆交口称赞。
然而如今，说起这个名字却已带上几分沉重过往。
虞昭仪也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有这段隐情藏在背后。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浮现出一抹疑虑，似乎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会不会搞错了呢？”
她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与质疑，“毕竟当初宋家事发之后，莫家也跟着受到了牵连，一门上下都被处决，落得个满门覆灭的结局。”
况且莫家人出身清流世家，祖辈皆是有名的文人墨客，在朝廷上也小有名气，素来以德行著称，怎么可能为了某些利益而不顾后果地做出这等勾当？
理应是明白家族荣辱息息相关、休戚与共的道理，不会做这种不明智的选择才是。
卫成岩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对这些争执兴致缺缺，懒洋洋地说道：“你们不信算了呗，反正我没撒谎，那天晚上宋大人出事前的确收到了莫家人送来的一封信。”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然随意，但眼神却闪动了一下，像是藏着些什么没说出来。
宋初尧目光紧紧锁定着他，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卫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消息没有说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语气中带着逼问的味道，仿佛想从他的表情或言语中抓住某个关键线索。
面对她的凝视，卫成岩微微有些不自在，原本轻松写意的表情顿时僵了几分。
他干咳两声道：“这个啊……咳咳，今天天气不错嘛，我好像还忘了点事，得先回去处理下。”
他说完，迅速把折扇收拢在手心，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动作之利索跟刚刚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卫大人！”
宋初尧脱口喊出这一句话时，声音已经带着焦急与一丝来不及的情绪。
等她回过神来，拔腿想要追上去时，人早已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连个背影都不曾留下。
虞昭仪缓步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小姐，可能卫大人也不是故意不说，也许是他们也没有查清楚内情，或者……这中间确实藏着什么隐情。”
虽说卫成岩平日总是表现得轻浮懒散、不务正业，让人忍不住想叹气。
但他在官场上也的确有几分能力，不是完全靠嘴皮子过日子的人物。
虞昭仪对他素来信任，两人之间的往来书信不断，私下的交情更是非同一般。
更何况，他还是如今唯一一个敢于接手宋家这桩涉及权势又极其复杂之案件的朝廷命官。
宋初尧当然不会质疑他的诚意，但她心中始终存有一丝隐隐的感觉。
卫成岩似乎有些事是故意没有告诉她们，甚至是刻意隐瞒了下来的。
他会选择闭口不谈到底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那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还是怕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想到这儿，宋初尧不由得苦涩地笑了笑，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却满是辛酸和无奈。
事到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父亲蒙冤，家族没落，自己也被逼入深宫险境之中。
还有什么是她宋初尧无法接受得了的呢？
又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卫成岩虽然语焉不详，但他提供的情报却确实为她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让她看见了之前所忽视的方向。
这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过去这段时间，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调查父亲生前亲手持有的那一卷密卷上。
她执着于其中的内容，以为答案就藏在那几行泛黄字句里。
可是现在再仔细想想，也许……
真正的问题并不仅仅存在于那份卷宗之上。
换句话说，事情的根本或许还隐藏在这之外，另有源头尚未揭露。
宋家遭抄之后，家中所有物品包括账簿、衣物、器皿等等，一律被封箱打包、清点入库，全数送至大理寺进行妥善保存，以防证据遗漏遗失。
而那一封身份神秘、内容不清却又至关重要的信笺，是否也在那批物品之中？
没人敢下定论，甚至已无人记得其确切去向。
宋初尧的心思逐渐明朗起来，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清明。
心里已有盘算，也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次……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该行动起来了！
眼下刚好有个好时机，趁着这一次随宫人赴寺庙礼佛，正好可以脱离禁锢多日的皇城，离开皇宫，进入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经过一番略带急促的商议，宋初尧和虞昭仪很快达成了共识。
二人决定由虞昭仪出面打掩护，对外称身体不适，要在寺庙再多留一日或半日休养调息。
这样一来，也可以给宋初尧创造一段短暂却宝贵的空隙，让她能够借机暗中行事。
计策已定，一切便朝着新的目标悄然推进。
两人心中有数后，当即准备动身离开这间暂避耳目的山林小屋，重新步入风涛未息的命运之海。
推门之际，宋初尧一边整理着刚刚整理好的思绪，一边顺手拉开了房门。
她一时没注意门外站着的人，脚步也未及收住，走出去的时候，几乎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幸好她反应迅速，脚下急忙后撤了几步，才没有真的扑到那人身上。
定了定神，宋初尧这才意识到刚才差一点发生的尴尬情景，心口也不由得跳快了两分。
她轻轻按着胸口，压下那股莫名的悸动，干咳了一声，抬起头来，开口问道：“是卫大人还有话要说吗？”
然而，眼前这位面无表情、身形笔挺的冷面护卫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