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湄河幽影6
\"按住他！\"颂姨厉喝一声，从神龛上取下一把铜铃，在威猜耳边急速摇晃。
叮铃——叮铃——
铃声像锋利的刀片划破空气，威猜的身体猛地弓起，一团黑水从嘴里喷出，落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动，隐约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阿南抄起鱼叉刺向那滩黑水，尖刃接触液体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嚎叫在屋内炸开，震得窗户嗡嗡作响。黑水蒸发成腥臭的雾气，但威猜的情况并未好转——他的指甲开始变黑、伸长，指尖渗出粘稠的液体。
\"它在把他变成它们的一员......\"阿勇惊恐地后退。
颂姨从怀中掏出一把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威猜眉心：\"听着，你爷爷当年不是普通渔民，他是最后一位'渡魂人'。那条船不是用来打鱼的，是用来送水葬者上路的！\"
威猜的瞳孔已经扩散，但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船......底......\"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突然抓住阿南的手，\"有......我的......名字......\"
话音未落，他的喉咙突然鼓起一个大包，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颂姨眼疾手快地将一张符纸拍在他脖子上，鼓包发出\"吱\"的一声尖叫，暂时缩了回去。
\"没时间了。\"颂姨将骨刀塞给阿南，\"去那艘鬼船，找到船底的契约。记住，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能触碰它。\"
阿南看向窗外——河面已经变成了一片绿色的火海，成千上万盏水灯将黑夜照得如同幽冥。那艘腐朽的木船正缓缓向岸边靠拢，白衣无面女站在船头，手中青铜灯的火光越来越盛。更可怕的是，河心的隆起越来越高，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长满水草的黑色轮廓正在上浮。
\"我跟你去。\"阿勇突然站出来，眼睛通红，\"为了我妹妹。\"
颂姨将最后三张符纸折成纸船，放入一碗混着香灰的清水：\"含着这个下水，能暂时骗过它们。\"
两人冲出门时，整个班蓬镇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从河边逃窜，几个落在后面的村民被突然暴涨的河水卷入水中，转眼间就变成了新的浮尸，捧着血灯加入那支恐怖的仪仗队。
阿南和阿勇跳进一艘小艇，拼命划向鬼船。靠近时才发现，船身上吸附的黑色人影根本不是幻觉——那是几十具风干的尸体，像藤壶一样密密麻麻嵌在木板里，每一具都大张着嘴，仿佛死前在无声呐喊。
\"船底！看船底！\"阿勇指着吃水线以下。
在绿火照耀下，隐约可见船底刻着一大片符文，中央是一个用红漆写的名字——正是威猜的泰文全名，但姓氏部分被某种利器反复刮过，几乎无法辨认。
阿南刚伸手触碰那些刻痕，整艘船突然剧烈摇晃。白衣女人的头颅猛地扭转180度，虽然没有五官，但阿南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自己背上。
青铜灯的火光暴涨，照亮了船尾一块隐蔽的暗格。阿南扑过去用骨刀撬开，里面赫然放着一盏缩小版的青铜灯，灯座上刻着与威猜船上相同的符文。\"找到了！\"他刚抓起铜灯，船板突然裂开，数十只泡胀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阿勇抡起鱼叉猛刺那些手臂，黑血喷溅在脸上，立刻腐蚀出几道血痕。水下传来愤怒的咆哮，船身开始倾斜，更多的尸体从河里爬上来，腐烂的手指抠进木板，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向他们蠕动。
阿南将小铜灯举到眼前，发现灯芯处卡着一片发黄的纸——
\"以威猜氏血脉为契，世代供奉，以活人祭，保河安宁......\"
契约最后的签名处，按着一个血手印，指节比常人多出一截。
\"原来如此......\"阿南突然明白了威猜家族的秘密，\"他们不是受害者，他们是帮凶！\"
船头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白衣女人手中的青铜灯裂开一道缝，绿火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是威猜爷爷年轻时的模样。他大张着嘴，似乎在无声地忏悔。
阿南举起骨刀，狠狠刺向小铜灯——
\"不要！\"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从水下传来，\"毁了它，整条河都会暴动！\"
河心的隆起终于破开水面，露出一个由无数尸骨、水草和烂泥组成的巨大头颅。它没有五官，只有三个黑洞般的窟窿，分别对应着眼睛和嘴巴的位置。当它\"开口\"时，声音像是千百个溺水者同时在呻吟：
\"契......约......必须......履行......\"
阿南的手僵在半空。就在这时，岸上突然传来颂姨的喊声：
\"阿南！看灯芯！\"
他低头看去，发现小铜灯的灯芯根本不是棉线，而是一截发黑的人类指骨。骨头上刻着几个细如蚊足的字：
\"逆子毁约，永世偿还。\"
河面上的浮尸突然同时转向阿南，齐声嘶吼：
\"偿——还——\"
巨大的骨手从河中升起，阴影笼罩了整个小船。阿南在最后一秒将小铜灯塞给阿勇，用尽全力将他推下水——
\"带着它去找颂姨！\"
骨手轰然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