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人间佛国?简直是倒反天罡!
不用说,林政就是在逼着不破光直二选一。
态度他已经放在那里了,这仗、不破光直是一定得打的,而他能选的,就只有带自己的兵、还是带安藤家的兵?
然而,连稻叶良通都知道、送死得让别人去,这不破光直、不可能不会选吧?
只是、出乎他的预料,不破光直竟然做出了第三个选择:
“这…殿下有令,微臣自当为殿下排忧解难才是!不过、与其二选一,不知殿下可否…
将安藤家及微臣麾下武士郎党们一并交给微臣?微臣愿以性命担保,必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两家的人都要?
林政还真没想到、不破光直的胃口这么大?
不过,再想想、倒也可以理解。
如果只让他带安藤家的人,他恐怕也使唤不动;若只让他带自家的人,他又怕遭受损失;
这样一来,既要又要的话,他反而可以用自家人去管着安藤家的人、逼着他们去送死?
这样一来,不是更容易让他们两家人生隙?
想到这里,林政便哈哈大笑起来:
“好!既然河内守大人有信心,那本殿允了,只希望河内守大人…莫要让本殿失望啊!”
“微臣…微臣必不让殿下失望!”
…
待二人离去后,林政便又找出了斋藤利政的小册子,希望能给自己的“造神计划”提供一些思路。
然而,“造神计划”的思路没找到,反倒让林政看到一个有趣的、“人间佛国”的大计划!
在斋藤利政看来,现世之人万般皆苦、又无处解脱,就只能在信仰上寻求精神的慰藉;
久而久之,佛门的香火越发鼎盛、神权开始触顶,那些“有志向”的法主,就开始把目光投向更强大的王权;
其中最常见的、便是以“一揆”的方式建立起领民自治的“惣村”、甚至是“惣国”,即所谓的——人间佛国!
而斋藤利政则动了另一个心思:能不能假佛门之名、行领主之实,建立一个受自己管控的“人间佛国”呢?
问题是…一个受大名控制的“人间佛国”?
你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人家“法主”搞佛国,是想夺取王权的力量,而斋藤利政搞佛国、反倒成了夺取神权的力量?
然而,对于林政来说,这“人间佛国”的设想、岂不就是为自己量身而做的么?
首先,啥叫“人间佛国”?
显而易见,就是仿制极乐净土中的“佛国”、在人间建立的“佛教徒之国”;
那么、假如林政是“佛祖转世”,那“人间佛国”是不是应该由他来定义?只有他承认的才是真正的“佛国”?
其次,“法主”们在“人间佛国”中的定位是什么?
别忘了,和尚不代表佛祖,他们只是作为佛祖的“弟子”或者门徒、替佛祖宣传他的理论而已;
那么,当“佛祖转世”来了,“法主”要不要听他的?而“法主”建立的“人间佛国”、是不是也该听他的?
如此一来,一旦林政的“造神计划”成功,那些被本愿寺转化为“人间佛国”的地方,是不是…也可以成为自己的领地?!!
对!就该是这样!
本愿寺的“佛国”就是我的“佛国”,而我的“佛国”、还是我的“佛国”!
完美!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他要怎么完成这个“造神计划”?又该如何在无数人的证伪下、成功证明自己真的是“佛祖转世”呢?
林政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至少还需要掌握一套看似合理的、能唬住人的佛学理论才行。
因此,他翻出了斋藤利政收藏的各种经文手稿及笔记,好歹先把斋藤利政的东西学到手…
…
隔天一早,看了一夜经文的林政、艰难的从堆积的书卷中暂时抽身,起身先去看看药婆婆她们。
她们来城内也有几天了,可除了第一天之外,林政自己都忙的脚不点地、自然也没有再来看望她们;
而如今,负责安置她们的秀姬又被关押在常在寺,自若是再不过来看看,没准她们会觉得、被自己遗忘了呢?
…
穿过几道回廊,林政便来到本丸一处较为僻静、阳光充足的小院。
刚踏进院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着腰,在院角的泥地里忙碌着。
是药婆婆。
一身藏青色麻布小袖的她,许是心疼新衣服,衣袖裤腿都挽得高高的,露出黝黑瘦削却筋骨分明的手臂与小腿;
此时的她、正认真地清理着几株植物周围的杂草,动作极为麻利,与那花白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形成极大反差…
“婆婆。”
林政走上前去,将蹲在她身边玩小石子的小阿弥一把抱起,再度温声劝说道:
“我现在已经是一国之主了,若是连您的果蔬米粮都供应不上、这山城上下岂不都得饿死?
您呀,就别再动手种什么瓜果蔬菜了,要是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就行了。”
“啊?”药婆婆闻声吓了一跳,慌忙直起身来,见是林政,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窘迫不安:
“呃…孩子…呃不、国主大人…老身…老身不是种菜,是…是闲不住…”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脚下,“看这几株小东西被杂草挤得可怜,怪可惜的,就顺手除除草…忙活惯了,突然清闲下来,这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哦?”
林政这才发现,药婆婆清理的并非什么蔬菜,而是几株看起来平平无奇、叶子细长的野草?
“婆婆,这难道是…草药?”
“是哩,”药婆婆见林政感兴趣,紧张稍缓,蹲下来指着其中一株:
“这是‘紫草’,别看它不起眼,根是紫色的,晒干了磨粉、有凉血解毒的效用,尤其是治烫伤烧伤,是顶好的土方子!”
一听是土方子,林政便心中了然:
这显然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只是前人意外发现的、有点药效的野草罢了;
不过,对于像药婆婆这样长期挣扎在底层、缺医少药的人来说,再微不足道的“土方子”都弥足珍贵…
再想想,若不是这种浓缩在小小的、被杂草包围的紫草里的生存智慧,又哪有林政的今天?
想到这里,林政便也没有再拦着她,反而露出温和的笑意:
“婆婆识得草药,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既然您喜欢侍弄这些,那这院子里的花草,就由您照看便是;
若是您有闲暇、也可在这山城四处走走,看到有用的草药、也可聚到这里养着。”
说完,他又赶紧补上一句:“不过…您也莫要太过劳累,需要帮忙的、只管告诉那些仆役女仆们。”
“诶!”得到林政的允可,药婆婆顿时松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也多了几分光彩:
“您…您放心,我肯定会把这些草药照顾好的,若是以后派的上用场、也是一份功德…”
功德?
药婆婆这话,倒是让林政起了另一份心思:也许…可以向药婆婆请教一些关于佛祖、功德之类的故事?
想了想,他便伸手逗弄了一下怀里的小阿弥,又随口问道:
“婆婆,怎么只有您跟小阿弥在这儿?长丸跟阿薰他们去哪了?”
“他们在里头、听阿柊小姐给讲课识字呢!”药婆婆连忙朝里屋方向一指:
“聪明丸总是听着听着就偷偷跑出来玩,阿薰气坏了,现在也在里头盯着他呢!”
“原来如此…”林政憋着笑,抱着小阿弥朝廊下台阶走去,
“婆婆,您的年岁大一些,想来应该听说过不少关于佛祖菩萨们的故事?还有那些和尚们讲过的道理?若是方便的话,给我讲讲可好?”
“呃…老身、是听过一些…”药婆婆有些受宠若惊,拘谨地在离林政几步远的台阶上坐下:
“大人想听这些啊?老婆子我见识浅,知道的不多,都是些乡野流传的老故事…”
“没事,您就给我说说您知道的。”
林政又伸手逗了一下小阿弥:“阿弥呦?想听婆婆讲故事嘛?”
“想!”小阿弥立刻兴奋的拍了拍手掌:“讲故事,讲故事!”
“那…那我就…就讲几个…”药婆婆腼腆一笑,努力回忆着、磕磕绊绊地讲了起来…
…
时间在药婆婆略显沙哑的讲述中、悄无声息的流逝,直到里屋的门发出“吱呀”的响声,林政才回过头来:
原来是阿柊上完课了!
“父亲大人!”长丸一看到林政,立刻兴奋的跑了过来:“父亲大人怎么过来了?”
“嗯,过来看看你们。”林政笑着招招手:“都过来坐。”
“父亲大人,您带和菓子了吗?”就在这时、虎头虎脑的聪明丸也屁颠屁颠的挤了过来:
“阿秀每次过来、都会给我们带和菓子呢!”
“和菓子没有,鞋板要不要?”林政假意拿起自己的木屐:“听说你不好好听课、总是偷偷跑出来玩?”
“没…没…”聪明丸脖子一缩、急忙往阿薰身后一缩!
“这…父亲大人…”阿薰脸上浮起几分无奈与紧张,想护着弟弟、又害怕惹林政生气…
“今天就算了,以后再不好好听课,我就狠狠揍你一顿。”
林政假装板着脸、警告了聪明丸一句,这才把木屐往地上一扔,又朝远处闲的蛋疼的岩吉招招手:
“去,给大家拿和菓子跟点心来!”
“是!殿下!”
岩吉转身便跑,一群小家伙们则兴奋的围着林政欢呼雀跃:
“好耶!和菓子!点心!”
“太好了…”
…
与药婆婆她们一并用过晌食,林政这才告别她与孩子们、独自领着阿柊回到日莲院…
枯山水庭园中,两人相对而坐。
“小家伙们学得如何?”林政轻轻将茶碗推到阿柊面前、笑眯眯的望着她。
“嗯…长丸很聪慧,一点就通;牛若虽然没有耐心,但还是很用功的练习写字…”
阿柊轻声回道:“孩子们都很用功呢,他们都想报答你这位父亲大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这都是你这位…母亲大人的功劳呀!”林政揶揄了一句,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到阿柊面前!
“…”阿柊脸色顿时大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红着脸凑过来、轻轻的在林政递来的糕点上咬了一口…
“对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顾不上他们了。”
林政将剩下的大半块糕点塞进自己嘴里,随手拍了拍手指上的碎屑:
“加上秀…阿秀不在,他们就得依赖你的照料了,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你记得直接过来找我。”
“嗯…”阿柊脸色更是红得滴出水来,赶忙低下头去、岔开话题道:
“那…那阿秀去哪里了?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他呢?”
“哦?我看你不喜欢她,便将她打发走了,免得碍你的眼。”林政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啊?!”阿柊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连耳朵根都染上了粉色!
她有些慌乱地摆手,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急切:
“没…没有的事!我…我没有不喜欢他…他还是很好的,每次过去…都会给小家伙们带和菓子呢!你…你可千万别因为我、就把他赶走了…”
越是说着、她的声音也变得越小,似乎是因为心虚,脑袋低的更低了,手指也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看她这窘迫中带着几分憨憨的模样,林政嘴角更是浮起笑意:
“阿柊果真是贤惠明理啊!好吧,既然你没有不喜欢她,那我稍后再派人去寻她回来便是。”
“嗯…嗯!”阿柊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脸上浮起洋溢的笑容!
“哦,对了阿柊。”见她笑得开心,林政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浓厚:
“方才药婆婆给我们讲了一些佛经的故事,我感觉…里面都是一向宗的道理;
倒是不知、你们日莲宗都有哪些佛经里的故事?或是对这些故事有独特的见解没有?”
“啊?这…”阿柊脸上再度浮起几朵红云,显然是被林政给问住了:
“我…我对这些、其实不太懂的,不过…你要是想了解的话,我就回家里找些佛经跟手稿?
若是不行的话,你也…你也可以帮我感兴趣的问题告诉我,我…我回去替你去问问寺里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