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天时地利人和（为【我有一封情书诶】加更）
“王上，斥候来报，吐谷浑前锋距此已不足五十里了。”苏绰捧着一份军报，声音汇报道。
高欢轻轻颔首：
“慕容夸吕还真是不让人失望，这就按捺不住了啊！”
他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军帐，帐内沙盘上，代表吐谷浑军的青色小旗已经越过洛水，孤军深入。而在其后方，代表长安军的黑色小旗却仍停留在华州一带，两军之间距离越来越大。
“令绰看此处如何？”高欢手指轻点沙盘。
苏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沙盘上玉璧城外的地形被精心标注了出来——汾水在此处拐了个急弯，形成一片开阔的河滩地，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口袋。
“此处确是一处难得的佳地。”苏绰连连颔首。
高欢大笑，从案头取过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函：
“让龙雀司把这封‘王思政降表’放出去，给慕容夸吕加把火。”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手尾做得自然些。”
苏绰接过信函，只见上面字迹工整，盖着王思政的印信，内容赫然是向高欢乞降，并承诺作为内应，助晋阳军一举歼灭来援之敌。
“妙计！”苏绰由衷赞叹，“慕容夸吕性情急躁，见此降表必会不顾一切加速进军！”
高欢不置可否：
“锦上添花罢了，后面还是要看宇文黑獭如何应对。”
风雪更急了，高欢仰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带来微微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精神一振。
“此战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他轻声自语：
“当毕其功于一役，一战覆灭黑獭！”
…………
吐谷浑临时大营，中军帐内炭火熊熊，慕容夸吕来回踱步。
“可汗，斥候抓到了几个玉璧城的逃兵。”
乞伏触匆匆入帐，手中捧着一封沾血的信函：
“他们身上有这个。”
慕容夸吕一把夺过信函，粗粗扫了几眼，脸色骤变。他猛地将信拍在案几上。
“好个王思政！我说此人为何不愿我们救援，原来是已经投敌了！”
他咬牙切齿：
“如今还想里应外合害我们，端的是好贼子！”
帐内众将闻言哗然，慕容世伏——慕容夸吕的长子，号莫贺郎（吐谷浑世子之意）。此人性格稳重，是吐谷浑军中少有的谨慎将领——闻言上前一步：
“可汗，我们不明实情，此间情形怕会是贺六浑的诡计，咱们不如小心为上。”
慕容夸吕冷笑一声，指向帐外：
“那几个逃兵身上还有王思政的亲笔手令，印信俱全，岂会有假？”
说着，他猛地抽出金刀：
“贺六浑不敢与我正面作战，以为有了内应就能胜我？痴心妄想！”
慕容世伏仍不放心：
“即便此事为真，我们也该等宇文泰大军赶到再做计较，咱们此行本就是客军，何苦为长安前驱呢？”
“有甚好等的？”慕容夸吕不耐打断：
“那宇文黑獭须不是个傻的，他们自能跟上，倒是咱们，若再等下去，贺六浑早就布置好陷阱了！”他金刀一挥，斩断案几一角：
“传令全军，即刻拔营，我要亲手斩下王思政那叛贼的头颅！”
慕容世伏还要再劝，却被乞伏触暗中拉住。
大相对他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无奈——跟随慕容夸吕二十余年，他太了解这位可汗的脾气了，此刻再去触霉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帐外风雪呼啸，吐谷浑大军却在慕容夸吕的严令下迅速集结。战士们不解为何突然加速行军，但没人敢违抗可汗的命令。战马不安地刨着前蹄，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儿郎们！”慕容夸吕翻身上马：
“王思政那贼子已经投敌，欲害我等。今日我们便杀他个措手不及，让贺六浑看看，这等阴谋诡计挡不住我们青海男儿！”
数万兵卒齐声呐喊，慕容世伏眉头紧锁，最后一次尝试劝阻：
“父汗，”他最后一次尝试劝阻：
“至少派快马通知宇文泰一声……”
慕容夸吕充耳不闻：“全军听令，目标玉璧，全速前进！”
马蹄声如雷，卷起千堆雪。
慕容世伏长叹一声，只得催马跟上。他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营地，心头涌起愈加不祥的预感。
风雪中，吐谷浑大军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直刺玉璧方向。而在他们身后三十里，几个黑影悄然没入雪幕，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那是高欢派去监视长安军的斥候。
与此同时，长安军大营。
宇文泰站在舆图前，手指沿着汾水缓缓移动。帐外风雪交加，帐内却安静得能听见灯花爆裂的细微声响。
“王上，吐谷浑大军突然加速行军，已经甩开我们五十余里。”李弼低声禀报，眉头紧锁，“慕容夸吕甚至没派人来通知一声。”
宇文泰轻笑一声，手指在舆图上轻轻一点：“意料之中。”
“王上早有所料？”李弼讶然。
宇文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一旁的亲卫：
“那名小卒如何了？”
亲卫单膝跪地：
“回王上，那少年死活不改口，坚持说王思政派他警告我们不要中计。不像是……”他犹豫了一下：
“不像是假的。”
宇文泰长叹一声：“果然如此。”
李弼恍然大悟：
“那我们要加速行军，提醒慕容夸吕吗？”
宇文泰放下帐帘，转身时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必。传令全军，按原计划行进便是，要好生养精蓄锐。”
李弼愕然：“这……万一吐谷浑人中了埋伏……”
“那不正合我意？”宇文泰声音转冷：
“慕容夸吕骄横跋扈，屡次对我无礼。他既然觉得贺六浑空负盛名，就让他先磨一磨贺六浑的兵锋，我们再见机行事。”
帐内烛火摇曳，将宇文泰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长忽短。他走回案前，端起已经凉透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等他碰了钉子，咱们再去不迟。”他放下茶盏，声音平静：“传令侯莫陈崇，让他率轻骑远远跟着吐谷浑人，随时回报战况。”
李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