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矛盾
见俩人总算停了手，我没做任何停顿，直接看向蒲萨语言输出。
我樊某人，向来帮亲不帮理，就算真是文哥错了，大不了待会儿我装个哑巴就拉倒。
“你他妈以为我不想走..”
“你倒想走，我得能让你走得了才行啊！”
蒲萨话刚说一半，直接被李叙文梗着脖子的大嗓门压了下去：“不把我龙哥的事儿交代清楚，我能让你消停离开？别说咱俩半斤八两，我要是真豁出去了，你说你算个啥？”
“还叽霸挺自信。”
蒲萨被气笑了，晃了晃还泛着青的脑袋，懒得继续掰扯：“行了，不跟你打嘴官司，现在你龙哥也在这儿，不缺胳膊没短腿儿，我能不能离开？”
“走呗，咋的，还要我打车送你啊？”
李叙文斜楞他一眼，撇嘴嘲讽。
“真是特么当兵当傻了，呸，亏我之前还喊声老班长！”
蒲萨转身，声音很小的念叨一句，随后快步扎进巷口的阴影里，很快便没了影。
咋地？急眼啦？战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啦？
见蒲萨走远，我赶紧凑上前，心虚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李叙文：“文哥到底啥情况呀？你咋跟蒲萨杠上了？”
“我还想问你究竟是个啥情况！”
李叙文一把推开我递烟的手，愤愤的开口：“咱不是说好了一块去中医院的吗？结果你半道使套，把我晾那儿不说！还让蒲萨给你朋友送回来了，信他不信我是呗？呵呵..龙哥啊，我承认脑子没你活络，但好歹也干过多年的侦察，你觉得我真啥也不感觉不出来？”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啪”地抵在我脸前，屏幕亮着通话记录，全是“无法接通”的红色字样：“你狗日的把我号码给拉黑了，没错吧？”
我立马怔了一下，暗骂自己一句“蠢蛋”，还真把这茬给忘了，李叙文确实还在我的电话黑名单里。
“那酒吧是你故意引我过去的，还有那个叫桃桃的小妞，也是你朋友，没错吧？”
李叙文声音压得低了些，没了刚才的火气，可眸子里满是失望：“我虽然没看明白到底是咋回事，但他们十几二十个人故意跟我茬架结梁子，却没一个下死手，肯定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的。”
他揣回手机，摸了摸嘴角的血痂：“后来你电话打不通，我先去了趟中医院，住院部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跟着又不停给桃桃发信息骚扰她，我就是想通过她的嘴告诉你，老子在疯狂的找你，有错没？”“没错文哥，我只...只是...”
听到这话，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暖烘烘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卡了壳。
“少跟我哥长弟短的！要是没想好咋编，不如你捋顺了再来忽悠我呢？”
李叙文打断我，语气里透着股委屈：“你根本没拿我当自己人看！不说了，睡觉去！”
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他恨恨地又瞪了我一眼，转身就朝院子里走。
“文哥，你听我解释！”
我赶紧追了上去。
“咋滴？非要把这大院里的老老小小全都吵醒，你才罢休啊？”
李叙文咬牙注视我：“我都已经说了‘不说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总之你相信我，我没有一丁点害你的心思，但是目前有好多事好多人，我没办法也不知道如何跟你直接说清楚，给我点时间，行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表情真挚的出声。
李叙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了些：“龙哥啊，我确实是在部队里待了十多年，跟外面社会也有些脱节，你要说智商这块，我心悦诚服的认，没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江湖人士利索，可我始终信一点，咱是朋友，是哥们！哥们之间不该使路子！”
他又抹了把脸，嘴巴没停的继续道：“你能无条件替小武圆梦想，哪怕这里面有你的一些小心思，但你做的事是实打实的！我也能毫无保留跟你做兄弟结死党，不是为了还人情，就是单纯觉得你人不错，合我的脾气。”
“文哥，我真没想过坑你耍你！”
“我不怕你有隐瞒，真的。”
不等我说完，他摆手打断，声音越来越低，很是坦诚：“这世界上哪个人心里能没点属于自己的小九九？不说你了，我也有！二哥虽然没能把我留在部队，可同样也为我指了条明路，他既然费尽心思的帮你，就说明非常看重你，至于看中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可我相信他的眼光，也相信跟你混在一起应该能有个有趣的未来，但请你千万别把我当傻子，哪怕有一天你想害我，只需要跟我明明白白说一句，你刀尖打算往哪块扎，爷们就把哪块给你亮出来，到时候我会指着二哥鼻子说，你的眼光是真不行，好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明显发颤，眼底的光也暗了下去，满是藏不住的失落。
“对不起文哥。”
我抿嘴低下脑袋，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得慌。“哥们之间永远不谈‘对不起’。”
李叙文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挤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因为我目前和接下来几天都还不想跟你说‘没关系’。”
他收回手，转身往楼道走：“睡了！折腾他妈一天，又是饭店开业，又是警局笔录，还得抽空扮演舔狗，今晚我估计累得都来不及做梦。”
走到屋子门口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声音变得很轻：“但希望你能有个好梦，晚安。”
说罢，他先一步进屋，最后只剩我站在门槛前，手里攥着那支没送出去的烟，风一吹，心里又酸又热。
透过门帘缝隙，看到整理自己床铺的李叙文，我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刚才掏心的话语。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真正能被称之为兄弟的，必须得是一起扛过风浪、闯过生死，就像老毕、二盼，还有身处医院的三狗子、虾米，我们的骨头缝里都得沾着彼此的汗和血，是真正的绑在一块。
可我跟李叙文呢？认识太过顺当，不过是二哥的几句嘱托，他就成了我和小七这段时间的领航人、大管家，甚至很多时候还扮演起了保姆老妈妈。
我不是不知道他好，可心里那道坎总过不去，始终觉得“兄弟”这两个字，还缺少点实打实的羁绊。
可方才他红着眼眶说的那句：“你想害我，想往哪块扎，我给你亮出来”的时候，我突然特别臊得慌。
是不是我太过于保守和警惕了？
把人想得如此复杂，把心裹得那么严实，连别人递过来的真心都不敢接手。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钱坤那狗东西的样子就不受控制的蹿进我脑海里。
他先前亦兄亦友的温柔“刀”扎在我心上的疼，到现在回忆起来仍旧冷得让人喘不过气。
如果再经历一次，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疯。
点燃烟卷，我猛吸了一口，心里的秤又偏了回去，谨慎点总没什么错吧？要是再像对钱坤那样，把真情实意送出去，最后再挨一刀，那疼我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恐怕下辈子也得带着点阴影。
李叙文人是好，话也掏心！
可这江湖里的话语，永远隔着肚皮，此刻我的心里矛盾无比，一边是想敞开心的软，一边是怕受伤的硬，怎么都无法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