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蛮巧哈。
出租车驶离酒吧那条街时,我将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望着身后闪烁个不停的霓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呢。
即便车子已经行驶起来,可酒吧里的喧嚣依旧非常清晰,桌椅碰撞声、男人的怒喝声,还有李叙文那标志性的粗犷大嗓门。
“樊哥,文哥他真...真没事吗?”
坐在我旁边的蒲斌拽了拽我的袖子,他趴在车窗往后瞅,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我刚好像听见好多人喊‘弄他’,文哥他…”
“放心吧,全是自个儿朋友,闹不出啥真格的,就是吵吵几句嘴。”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故意扬起嘴角逗他,“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文哥多大裤衩,他虽然爱吃素,但不是吃素的,别说酒吧里那几个毛头小子,就算再多十个八个,照样不够他收拾。”
这话半真半假。
李旭文的身手绝对了得,只是酒吧里的具体情况我没办法跟他实话实说。
“也对哈。”
蒲斌先是眼神一亮,跟着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蔫哒哒的缩下脑袋,声音里带着股自嘲:“哎...主要也怪我自己没啥用,要是我也能像文哥似的,一个打八个就好了。”
“咦,不对呀。”
我心里一动,状似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问:“我听说你哥不是当过兵吗?咋不找他教你两招呢?”
“他?”
这话一出,蒲斌瞬间炸毛,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屑的冷哼:“他会个屁!”
出租车司机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们一眼,又很快转回了头。
蒲斌估计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不过语气里的不满依旧:“同样是当兵的,你看人家文哥,那叫一个威风,跟战神下凡似的!我哥呢?当了几年大头兵,全是干文职的,天天就搁办公室里写写算算,连枪都没摸过几次!都赶不上炊事班里养猪得!”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当初退伍的时候,明明给了他去刑警队的名额,多好的机会啊!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倒好,偏要去什么法医科!纯属有病?天天跟尸体打交道,多晦气啊!”
我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嘴里的“哥”,自然说的是蒲萨那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魔。
“哎,快别提他了,想起来我就烦得慌!”
蒲斌往车椅背上一靠:“我说我要去学跆拳道,他不许,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不安全’;我说我朋友都在练搏击,想跟着去,他还是不让,说‘那些人都是小混混,会把我带坏’我一点点大时候他就入伍走了,咱也不知道那么老些年居然啥啥没学会。”
他停顿了几秒钟,委屈的叹气:“他还天天跟我爸妈画大饼,说‘只要蒲斌好好活着就行,别的啥也不用干’,还说什么‘将来我娶媳妇成家的钱,他全包’!哼,他一个破法医,一个月才挣几个子啊?舔个大脸说全包?”
“甭管真假,对你属实不错。”
我乐呵呵的接茬。
“不错啥呀,吹呢!你知道现在咱大太原娶个媳妇得多少钱不?没个十几万根本下不来!吹牛我比他还会,我还说明天我当上米国总统给他升上太空,有用么?!”
蒲斌嫌弃的直梭嘴唇子。
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我心里暗笑不已。蒲萨还真没跟他吹牛逼,别说“全包他弟娶一房媳妇”,就算整个五六房也没问题,毕竟银河集团的底气搁那摆着呢。
“你哥真不会功夫吗?保不齐是隐藏实力,就跟那些武林高手似得。”
我假装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仿佛是在替他惋惜:“我还寻思着当过兵的人,多少都有点底子呢,起码有基础。”
“他会吃!吃的比我多是真的!”
蒲斌想都没想直接反驳:“也就仗着比我高点壮点,欺负欺负我,在外面啊,啥人都不敢惹,连只鸡都不敢杀!”
他说着,突然凑近我:“就我之前玩的那帮人,在学校门口你不是见过吗?黄毛、红毛他们几个,实际上我哥瞅他们都哆嗦,要不是他那身法医制服能唬人,那些人早就不带我玩了,估摸着我也跟文浩似的,天天沦为他们要钱的工具!”
“不能吧,我咋感觉你哥多少会两下子呢?”
我若有所思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龙哥我有必要跟你遮遮掩掩嘛,他纯废柴一个,去年我们全家上老君山祈福,高速上被人故意别车,差点出了事故,他气呼呼下去跟人理论,结果挨两记大逼斗,马上老实了,当时我爸妈全看着呢,最后还是我从他后备箱里拿把刀才把那家伙给吓跑的,诶说起来刀,他车上怎么会有刀呢?”
蒲斌拨浪鼓似得晃头摇脑,后知后觉的念念有词:“我哥从来不会舞刀弄枪,怎么车上有把刀腻...”
有点意思。
蒲萨这个魔鬼,隐藏得不是一般深。
不仅瞒着外面人,连亲弟弟同样蒙在鼓里。
估摸着爹妈也够呛知道多少他的事儿!
放着好好的刑警不干,偏要去做法医,到底图什么?
法医这个身份,难道是他为了方便给银河集团服务?
我正胡乱琢磨着,屁股底下的出租车突然猛地一停,惯性让我差点往前栽过去。
紧接着,司机师傅回过头,操着一口不太浓重的本地口音道:“到了小伙,太原市中医院,没错吧?”
我定了定神,往窗外一看,果然看到了医院的大门和医院招牌,不过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多多少少有点瘆人。
“麻烦了师傅。”
我一边说着,一边掏钱,同时转头冲蒲斌道:“你先下车等我,我正好跟师傅打听几句本地的事,很快就好。”
蒲斌点点脑袋,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咣当!”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突兀听见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哥…”
哥?!
我心里咯噔一下,顺势扬起脑袋,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色的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形挺拔,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面颊平静无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卧操!是蒲萨!
我心里猛地一沉,他怎么会在这里?
蒲斌站在蒲萨对面,脑袋垂得更低了,双手紧张地攥着卫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而蒲萨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就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清楚楚。
我定了定神,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风一吹,让我瞬间清醒很多。
我朝着蒲萨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嗨,这么巧啊蒲哥?你咋也深更半夜跑医院来啦?办案吗?”
蒲萨依旧一语不发,目光就好像是长在了我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明明没什么波澜,可听在我耳朵里,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是啊,深更半夜,我还以为你家里没表呢,这个点来医院探望朋友,你的精神也是蛮好呐?”
“呃,他病的比较特殊,我其实也病了,病的也很特殊。”
我深呼吸一口气,索性指向医院的大门:“我朋友不是本地人,没人照顾,我来帮他清理下身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想直接把他接走,蒲哥你有熟人没?”
“朋友?熟人?有啊,我跟医院很多人都熟悉,呵呵,咱俩等会再慢慢聊哈,我今天时间挺充足的。”
蒲萨皮笑肉不笑的眨眨眼,随后目光转向蒲英,眉头微微皱了皱:“我认为这个时间你应该呆在被窝里最合理,还不给你樊哥再见!”
“可是我,哥...哥,我...”
蒲斌吓得一哆嗦,声音细若蚊蚋:“哥,能不能给我点自由,我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朋友和人际,你不懂…不懂我的…”
“什么?”
蒲萨微微提高嗓门。
“没…没事了。”
刚刚才鼓起勇气的蒲斌一下子又泄了气。
“斌弟,听你哥话先回家,明晚上咱俩一块包宿。”
我豁嘴一笑,随后望向蒲萨:“蒲哥,当您面我提前预订咱老弟明天一宿,没问题吧?”
“他应该没啥问题,不过你嘛,呵呵呵...”
蒲萨转动两下脖颈,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