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她在每个人面前都不太一样，独处时又是另一副样子。
比如和弗里德曼说话，语调、眼神、仪态，包括笑容方式，都和现在见宁堇清的表现有区别。
三次远距离观察，久明得出她至少接受过专业的体能、枪法、侦察与反侦察、微表情研究、口语动作解析、心理暗示与影响等训练。
加上基里尔叙述被她多次搭救的详细过程，还能得出她具有不错的敏锐观察力，一定的恶劣环境生存能力，以及绝境中的灵活机动性。
哪怕是精心培养的优秀战士，有些方面未必能做的有她好。
她会被怀疑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
“偶遇”三次，她看他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冰冷。
刚才站在饭店大厅门口看过来那一眼，久明觉得她已经起了杀心。连恐吓、警告这种中间环节都没有，而是直截了当不赚中间差价的杀意。
正常女人会对一个在不同场合遇到的男人起杀心吗？
是那种真正会付出实际行动的杀心，而不是脑子里想一想，或者嘴上恐吓一两句。
答案是不会。
更何况让她起杀心的男人迷惑性很强，看起来很帅，很礼貌，很绅士，没有多余的干扰动作，危险系数低。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忽略当没看见，或者怀疑是不是新桃花艳遇。
诺曼蒂克爱情故事大部分都是这样展开的。
但这个女人脑子里没有爱情片，全是高智商悬疑剧或血腥暴力动作片。
久明能够确定，她杀过人，亲手或间接，杀过很多。
她并没有用那种眼神看他很久，径直上了三楼。
久明站起来，跟了上去。
饭店的规模不小，三楼是一个玻璃悬浮餐厅，韩姝和宁堇清坐在被绿植装饰得花团锦簇的角落，喝着茶聊天。
久明坐在隔壁的位置喝着茶看报纸，两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听不清的部分，由她俩中间那张茶台下的窃听器传到他右耳戴的耳麦里，作为内容的补充。
他听见姝在宁堇清开口前先用俄语问：“夫人，你还能用母语正常交流吧？”
宁堇清明显一愣，“嗯？啊……可以是可以。”
姝说：“那就好。”
然后她们切换成华语聊了全程。
久明：“……”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选中他，派他来做这个任务，也明白了给他看的那份薄薄的资料里，那句“精通多国语言”的含金量。
这场会面和聊天，久明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不想和宁堇清过多纠缠，完全在压着宁堇清打。关于对方试探她的出身和来历，她的回答是：
我在岛上长大。家里？不，我自己的岛。你问风景好不好，家人有没有住在一起啊？我有六七座，你问的哪一个？
关于对方试探她和基里尔的关系，她的回答是：
我救过基里尔先生的命啊，而且不止一次，是他要用厚礼相待的救命恩人，所以只要是我看中的东西，他都愿意买下来，哄我开心。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关于对方试探她提拔宁矩的用意，她的回答是：
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非常大胆敢想，脑子里装的全是他配不上的东西，想调教一下看看有没有利用价值。我喜欢驯养不服管的狗，看他们从心比天高变得老实乖乖听从指令，这个过程很爽啊。夫人长期浸淫商场，周旋在男人中，应该比我更享受这种感觉吧？
最后一个，为什么看中她丈夫的公司，想要合作。
她的回答是：石油产业链中运输公司很有必要啊，看你们业务做的挺不错，想问问有没有意愿。不过夫人你不要误会啊，我告诉宁矩的目的是让他通知到你丈夫，至于你丈夫没有意愿根本没关系，等我把公司买下来，把他赶出去，换一个负责人，对后续业务的开展没有任何影响的。
回答内容一个比一个傲慢，宁堇清的沉默一次比一次漫长。
连看不到她表情的久明都感觉她要被气死了。
这位最开始抱着尝试用长辈身份的优势，加上阅人无数经验丰富的底气，长期身处掌权者位置刻意放下身段表现亲和的迷惑性，以及一些道德绑架传统压迫，想试试能不能拿捏小姑娘，探听一些有用的信息和商机。
结果希望完全落空，小姑娘浑身上下全部都是毛病，用鼻孔看人，用脚趾头思考，说话像在放屁，不是炫富就是威胁，她从没见过这么不可救药的人，气都要气饱了！
“好啊，姝小姐。”
她实在坐不住也听不下去了，拎着包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海运只是我丈夫的产业，你要怎么样都没问题，与我无关。可那里面也有我的心血，是我的财产。小姑娘，你敢动一下试试？”
韩姝问：“吞了别人血肉长出来的心血吗？”
宁堇清一愣，“什么？”
“没什么。”韩姝撑着额头，姿态放松，气定神闲，“我不会试，只会直接做，很期待夫人的反应。”
“你……！”宁堇清真是出离愤怒了，指了她半天，最后“好好好”地气极反笑，“你给我等着！”
韩姝无所谓地耸一耸肩，看着对方被她气跑。
长期混迹商圈，和那些虚与委蛇男人周旋的女人，气性不该这么大，只能说宁堇清身处高位久了，捧着她的人多了，哪怕是竞争对手，见了面也是和和气气人模人样，已经很久没见过年纪小的能当她女儿的小姑娘，当着她的面如此出言不逊。
韩姝抻了抻胳膊和肩膀，复盘刚刚的回答。
嗯，确实挺气人的。
她顺手从桌子底下摸到窃听器，扣下来，拿在手里，起身走向隔壁位置，把东西扔在桌上，俯视玫瑰帅哥。
“听的开心吧？”她用下巴指指窃听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