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9章 血纹镖旗
"墨麟卫的待客之道,愈发上不得台面了。"
颛孙镜渌抬手扯下蒙眼罩的玄铁镂空护具,右眼琥珀色瞳孔映着闪电,倒映出山道两侧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机关弩。她左眼眶里嵌着片打磨成镜面的青铜碎片,此刻正将对面悬崖上的伏兵照得纤毫毕现——十二个黑甲人影呈鹤翼阵列,领头者颈间银鳞甲胄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颛孙姑娘好眼力。"沙哑嗓音混着雷鸣传来,那黑甲人抬手按下机关,漫天弩箭竟齐齐调转方向,箭头对准了被护在镖队中央的檀木匣子,"把天机玉匣留下,墨麟卫可留你全尸。"
颛孙镜渌忽地笑了。她甩开被雨水黏在唇角的发丝,腕间镖旗银线在闪电中划出残影,九枚柳叶镖已钉进最近的三具弩机枢纽。黑马人立而起时,她整个人如苍鹰掠食般扑向悬崖,短刀破风声竟压过了惊雷。
领头黑甲人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有人能踩着垂直山壁疾奔,更遑论在雨水中借力——直到颛孙镜渌的刀锋已切开他面甲,露出底下狰狞的阴阳锁纹身。
"你是……"黑甲人喉结滚动,颈间锁链状胎记突然泛起血光。颛孙镜渌刀尖微顿,正对上那人眼底疯狂涌动的黑雾。下一瞬,黑甲人竟主动撞上刀刃,爆炸般的内力将两人同时震飞。
颛孙镜渌在雨幕中翻滚三周,落地时短刀已换到左手。她盯着那具坠落悬崖的尸体,右手指节无意识摩挲着额间血痣——方才电光石火间,她分明看见那黑甲人颈间锁链,与自己眉心印记组成了完整阴阳鱼图案。
"当家的!"副镖头举着火把冲来,照亮她脚下蜿蜒的血河,"玉匣……玉匣在渗血!"
颛孙镜渌转身时,暴雨恰在此刻骤歇。月光破云而出,正照在镖车中央的檀木匣上。那匣子不知何时裂开寸许缝隙,暗红液体正顺着黄铜锁扣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汇成诡异的蛇形。
"闭眼。"她突然厉喝,镖旗银线已缠住最近镖师的后颈。但为时已晚——那镖师瞳孔瞬间扩散成墨色,手中长刀调转方向,直取颛孙镜渌心口。
刀锋相撞迸出火星。颛孙镜渌右臂被震得发麻,左手却已摸到腰间机关匣。三枚透骨钉呈品字形射出,却见那镖师竟以诡异角度拧身,钉子尽数没入他身后老槐树,树身顷刻间枯萎发黑。
"傀儡引!"颛孙镜渌倒吸冷气。这等以活人炼制傀儡的禁术,怎会出现在区区镖物之中?她正要再发暗器,忽觉耳后生风,身体比意识更快地矮身翻滚——原是二当家举着火把偷袭,狞笑着将火油泼向玉匣。
"老子受够你这妖女指手画脚!"火舌舔上檀木的刹那,颛孙镜渌镖旗已卷住二当家咽喉。她单手将人提至半空,余光瞥见玉匣裂缝中迸出金光,竟是具三寸高的机关兽。
那机关兽通体鎏金,背生双翼,六只机械臂各持不同兵器。最诡异的是它面部没有五官,唯有额间一点朱砂,与颛孙镜渌眉心血痣如出一辙。机关兽在空中转了三圈,突然朝着颛孙镜渌面门射出银针。
颛孙镜渌甩飞二当家,短刀劈开银针时,针尖在她左眼青铜镜面上擦出火星。那镜面竟是特制,非但未损分毫,反而将银针折射向二当家。凄厉惨叫中,二当家捂着右眼倒地,指缝间渗出青黑血水。
"好一个借刀杀人。"颛孙镜渌甩去刀上血珠,正要逼问玉匣来历,忽觉地面震颤。月光下,山道尽头浮现出黑压压的铁甲洪流——墨麟卫本阵到了。
领头者骑在机关虎背上,玄甲覆银鳞,面甲下传出裴无咎特有的戏谑声调:"颛孙姑娘好本事,竟能逼得偃甲天罡自爆。只是不知……"他手中银枪突然挑起地上黑甲人的尸体,"你可见过此人颈间印记?"
颛孙镜渌握刀的手骤然收紧。月光正照在尸体颈间,那锁链状胎记被血污浸染,此刻竟泛起幽蓝荧光,与她额间血痣的灼热感遥相呼应。
"阴阳锁,认得吗?"裴无咎银枪轻震,尸体脖颈应声而断。他策虎前行三步,枪尖直指颛孙镜渌眉心,"二十年前,机关城颛孙、裴两大家族以血脉为祭铸此禁术。如今城主有令——"
他忽然轻笑,枪尖挑起颛孙镜渌一缕发丝:"取你项上人头者,赏墨麟卫副统领之位。"
话音未落,机关虎已扑至眼前。颛孙镜渌旋身避开虎爪,短刀在虎目处划出火星,却听裴无咎在虎背上朗声道:"颛孙姑娘可知,你护送的不是玉匣,而是……"
地面突然塌陷。
颛孙镜渌凌空变向,镖旗银线缠住半截断崖,整个人如秋千般荡向裴无咎。她短刀直取对方咽喉,却在相距寸许时被银枪格开。两兵相交迸出的气浪中,裴无咎面甲突然碎裂,露出底下年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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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孙镜渌瞳孔骤缩。月光照亮裴无咎左脸,那里赫然有一道陈年刀疤,从眉骨延伸至下颌,将整张脸割裂成诡异的两半。更令她心惊的是,那疤痕形状竟与她掌心纹路……"轰!"
山体崩塌的轰鸣打断了她的思绪。颛孙镜渌借着余光瞥见,裴无咎座下机关虎正拍碎最后一块立足之地。坠落瞬间,她看见墨麟卫阵型如潮水般分开,露出后方八人抬着的青铜轿辇。
轿帘被夜风吹起一角,露出半截枯木般的手掌,指甲足有三寸长,正以某种诡异节奏敲击轿壁。颛孙镜渌在失重感中摸到腰间机关匣,匣中透骨钉已不足三枚。
"当家的!"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颛孙镜渌抓住哑仆抛来的绳索,抬头正对上阚烬缨佝偻的身影。这个总在镖局后院喂马的跛脚老头,此刻竟踩着机关鹰隼凌空而至。他怀中还抱着个油纸包,焦黑麦饼的香气混在血腥气里,刺得她鼻腔发酸。
"走!"阚烬缨将她甩向安全地带时,裴无咎的银枪已刺穿机关鹰隼。铁甲洪流中,颛孙镜渌看见哑仆被血染红的衣角,看见他掌心沙画在风中消散——那是一个歪扭的"溟"字。
暴雨又至。
颛孙镜渌倚着断崖喘息,怀中玉匣不知何时停止渗血。她撕下衣摆裹住左臂伤口,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额间血痣。方才裴无咎提及"阴阳锁"时,这印记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肉。
山风送来焦糊味,混着墨麟卫特有的铁锈香。颛孙镜渌将短刀插进石缝,看着刀身上倒映的自己——玄衣破碎,血污覆盖了半张脸,唯有右眼琥珀色瞳孔亮得惊人,倒像极了某种困兽。
"阴阳锁……"她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汇,忽然想起七岁那夜。灭门大火中,母亲将她推进枯井时,也在她额间刻了同样的血痣。只是当时血珠滚落,在断刃上拼出的分明是……
"铛——"
玉匣突然发出清鸣,惊得她差点甩开手中物。匣盖不知何时开启半寸,机关兽正用六只机械臂比划着什么。颛孙镜渌凑近细看,发现它正在空中"写"字——那动作,竟与哑仆阚烬缨掌心沙画如出一辙。
雨滴落在机关兽金甲上,发出"滋滋"声响。颛孙镜渌忽然意识到,这具机关兽并非在写字,而是在……临摹某种符咒。当最后一道笔画完成时,她左眼青铜镜面突然映出幻象——
漫天红甲傀儡在机关城穿梭,它们胸甲皆刻着阴阳锁纹样,而领头者手中银枪,分明与裴无咎所用是同制式。幻象中的城墙上,有个玄衣女子正被铁链锁住琵琶骨,她抬头瞬间,颛孙镜渌看见自己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
"轰!"
惊雷劈中崖边古树,幻象骤然消散。颛孙镜渌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她怀中玉匣仍在发烫,机关兽六臂齐齐指向东北方——那是天工城的方向,也是二十年前,颛孙世家机关偃甲术冠绝天下的地方。
雨幕中,墨麟卫的火把正朝此处围拢。颛孙镜渌将玉匣系在背上,短刀在掌心转出刀花。她忽然想起出发前,哑仆往她行囊里塞的焦黑麦饼,想起那夜二当家醉酒时说的话——
"你以为老镖头为何收你当义女?就因为你娘临死前,在他掌心画了个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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