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陆则衍的“西医教材”·中医章
市医科大学的清晨总被阶梯教室的翻书声唤醒。当《西医内科学》(第8版)的新书在晨光里掀开扉页时,临床医学系的学生们忽然被目录里的陌生章节吸引——“第十五章 慢性病的中西医协同管理”几个字,像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教室里漾开细碎的惊叹。
“居然加了中医章节?”前排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指尖划过烫金的书名。这本被誉为“西医圣经”的教材,前七版里连“中医”两个字都鲜少提及,此刻却用整整三十页的篇幅,详解着“肝阳上亢”与高血压、“痰湿体质”与代谢综合征的对应关系,开篇案例的主角照片旁,赫然印着“苏怀瑾 仁济堂中医馆”的字样。
上课铃响时,白发苍苍的周教授抱着教材走进来,投影仪第一时间打亮书中的彩色图表。画面左侧,24小时动态血压监测曲线像连绵的小山,标注着“单纯西药治疗:收缩压峰值150hg,夜间波动幅度18hg”;右侧的曲线则平缓如坡,红色箭头指向“联合天麻钩藤饮两周后:收缩压峰值130hg,夜间波动幅度8hg”,两条曲线在图表中央交汇,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家注意这个案例的细节。”周教授的激光笔点向图表下方的小字注解,“患者男性,45岁,高血压病史五年,服用氨氯地平联合缬沙坦后,血压始终在150/95hg左右徘徊,伴随晨起头晕、失眠多梦。苏怀瑾医生辨证为‘肝阳上亢’,在原方案基础上加用天麻钩藤饮——注意,是‘加用’而非‘替代’。”
他顿了顿,翻到下一页的舌诊照片:“舌体偏红,苔薄黄,脉弦数——这是中医的辨证依据。而我们西医看到的,是患者血浆肾素活性偏高,交感神经兴奋性增强。两者看似不同,却在‘平肝潜阳’的治疗方向上达成了共识。”
教室里响起笔尖划过笔记本的沙沙声。有学生发现,这章的图表旁多了些特别的标注:“天麻素可抑制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活性”“钩藤碱能降低交感神经放电频率”——这些现代药理学研究,像一座座小桥,把中医的“证”与西医的“理”稳稳连在了一起。
“最难得的是这个。”周教授举起教材,展示页边空白处的批注,字迹刚劲有力,是主编陆则衍的亲笔,“‘中药降压起效较缓,但对改善头晕、失眠等伴随症状更优,与西药联用可减少后者用量及不良反应’——这不是空泛的理论,是基于500例临床数据的结论。”
后排忽然传来小声的议论。有学生翻到章节末尾,指着那段特殊的合撰文字:“你们看,这里有两个签名!”阳光下,“苏怀瑾”三个字温润舒展,旁边的“陆则衍”则笔锋锐利,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在句号前相遇,像两只交握的手。
那段话被无数支笔圈画出来:“最好的医学,不是中医打败西医,也不是西医否定中医,而是让中医的‘道’(整体观、辨证论治)遇上西医的‘术’(精准检测、靶向治疗),共同为患者服务。就像血压计能测数值,脉诊能察虚实,两者结合,才能更全面地看懂病情。”
下课铃响后,教材被学生们传阅着,有人注意到书末的参考文献列表里,一半是《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柳叶刀》的最新研究,另一半则是《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的经典论述,甚至还有苏怀瑾团队发表在《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上的论文——《红景天苷对高原反应患者血氧饱和度的影响》。
消息传到市一医院心内科时,刚查完房的张主任特意让护士去药房买了本。他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读着陆则衍写的编者按:“十年前,我曾认为中医的‘阴阳五行’无法量化,直到看见苏怀瑾用‘痰湿评分’与甘油三酯指标做相关性分析,才明白真正的医学不分中西,只分有效与无效。”
办公室里的年轻医生们围过来,指着书中某页的插画笑了——那是幅钢笔画,角落里画着个小小的铜药碾,碾轮旁靠着个听诊器,两者的阴影在纸面上交叠成一个完整的圆。“陆主任这画有意思,”规培医生小李说,“这不就是咱们科现在的做法吗?给顽固性心衰患者用西药的同时,请中医科会诊加用参芪扶正汤,效果确实更好。”
张主任没说话,翻开自己十年前的学术笔记,某页上赫然写着“中医辨证缺乏客观依据,不可信”的字样。他拿起红笔,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叉,然后抄下教材里的那句话:“医学的终极目标是治愈患者,而非固守门户之见。”
傍晚的仁济堂里,苏怀瑾正帮陆则衍整理散落的实验数据。他的笔记本电脑旁,摊开着本《西医内科学》,书页间夹着片压平的薄荷。“你看这个,”陆则衍指着某页的边注,“我特意加了句‘陈皮的挥发油可促进胃肠动力,其作用类似莫沙必利’,这样西医更容易理解。”
苏怀瑾低头看去,发现他在“肝阳上亢”章节的空白处,用铅笔描了朵小小的红景天,花瓣边缘还标注着“性凉,味甘涩,可平肝”。“以前总有人说我们‘跨界不务正业’,”他合上书本,指尖划过封面,“现在好了,教材为我们正名。”
窗外,赵小胖的奶茶店正准备打烊,最后一杯陈皮茯苓奶盖的甜香飘进来,与诊室里的药香融在一起。苏怀瑾忽然想起祖父说过的“医道同源”,此刻看着这本中西医知识共生的教材,忽然明白:所谓同源,不是彼此替代,而是像溪流汇入江海,各自带着源头的清澈,最终奔向同一个目的地——让更多人获得健康。
陆则衍的手机响了,是出版社编辑打来的,语气里满是兴奋:“陆主任,加印的一万册又卖完了!好多基层医院的医生打电话来说,现在跟患者解释‘为什么要加中药’,终于有权威教材可以引用了!”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苏怀瑾,两人相视一笑。月光透过窗棂,落在那本教材上,铜药碾与听诊器的插画在夜色里仿佛活了过来,像一对并肩前行的伙伴,正沿着医学的道路,踏实而坚定地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