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手记短耳的兔子

第434章 药农的“标准化种植”·收入翻倍的喜悦

林芝的阳光烈得很,把晒场的青稞秆席子晒得发烫。卓玛握着木耙的手松了松,掌心沁出的汗把耙柄浸得有些滑——席子上摊着的红景天根茎,在阳光下泛着紫红的光,像撒了满地的玛瑙,每一根都粗得像小手指,表皮上还沾着点高原黑土,是刚从田里挖出来的新鲜劲儿。

“沙沙——”木耙划过席子,根茎在席子上滚了滚,露出更鲜亮的断面。卓玛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视线扫过晒场——十几张席子铺得满满当当,药农们正弯腰翻晒,木耙碰撞的轻响、藏语的说笑声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歌。

“卓玛姐,你看我这筐!”旁边的央金举着竹筐跑过来,筐里的红景天根茎又粗又直,几乎没分叉。卓玛捏起一根,指尖能摸到表皮的纹路,掐了掐断面,冒出点乳白的浆——是红景天苷足的样子。“按手册上的标准采的,叶片黄了三成就挖,果然根壮!”央金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辫梢的红绳晃来晃去。

卓玛把记账本从石头上拿起来,纸页被风吹得卷了边,上面的数字是用藏汉两种文字写的,一笔一划格外认真。“今年亩产120公斤,比去年多20公斤。”她指着“一级品占比”那栏,“从30%涨到60%,光这一项就多赚5000块。”

她抬手指向远处——红砖墙的新房正在砌,师傅们正往墙上抹水泥,阳光把砖墙照得亮晃晃的。窗框已经装好了,是亮闪闪的铝合金,昨天卓玛去看过,玻璃擦得能照见人影。“那是用去年的钱盖的。”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前种青稞,一年到头忙下来最多落3万,去年光卖红景天就赚了8万——够盖房,还够卓嘎去县城读书。”

“阿妈!阿妈!”晒场边传来清脆的喊声,卓玛的女儿卓嘎背着书包跑过来,书包上挂着的红景天形状钥匙扣叮当作响。小姑娘举着张报名表,跑到卓玛面前,把纸递得高高的:“老师说,明天可以报双语班!在县城住校,不用走两小时山路啦!”

卓玛接过报名表,指尖抚过“住校”那栏的红勾,眼眶忽然有点热。去年这时候,卓嘎还在抱怨“山路太陡,下雨天鞋子总湿透”,现在好了——县城的新学校有热水澡,有软软的床铺,刚才老师说“双语班能学汉语,以后考内地的西藏班更方便”。

“报!”卓玛把报名表折好,塞进卓嘎的书包侧袋,“下午去买新褥子,要带碎花的那种。”卓嘎蹦蹦跳跳地跑开,书包上的钥匙扣晃得更欢了。

卓玛低头时,看见次仁蹲在晒场角落,对着自己的红景天叹气。他面前的红景天堆得小小的,根茎细瘦,颜色偏浅,和席子上的一级品一比,像没长开的孩子。

“次仁,怎么了?”卓玛走过去,捏起一根次仁的红景天,指尖能感觉到根茎有点软,掐了掐断面,几乎没冒浆。“才0.8cm,只能算三级品。”她把自己刚翻晒的红景天递过去,“你摸摸我的,硬实得很,掐一下就冒白浆——这才是红景天苷足的样子。”

次仁的脸有点红,挠了挠头:“我总怕它们渴,8月以后还是三天浇一次水,每次都浇透……”

“你看手册。”卓玛从口袋里掏出本小册子,是藏汉双语的《红景天规范化种植手册》,封面上印着她和苏怀瑾在田里的合影——苏怀瑾穿着藏袍,正和她一起给红景天除草。她翻开“控水”那页,上面有张照片:湿度计的指针稳稳指在“40%”,旁边是卓玛写的小字:“采收前缺水,红景天才会往根里攒养分,像人攒糌粑过冬。”

“苏医生说,8月开始要隔10天浇一次,每次半瓢就够。”卓玛翻开自己的种植日志,里面贴着土壤湿度记录,是用铅笔描的曲线,“你看,我这曲线是往下走的,你那肯定是平的——根是长了,可养分没攒够。”

次仁赶紧把手册抱在怀里,在“控水”那页画了个红圈:“明天就按手册来!下次肯定种出一级品!”

晒场那头传来车声,是收购商老李来了。他戴着白手套,挨个查看席子上的红景天,捏捏这个,闻闻那个,最后在卓玛的席子前停住:“这级品能多给5块钱一公斤,跟上次说的一样。”他指着根茎,“够粗,断面的浆足,红景天苷肯定达标。”

卓玛看着老李记账的笔在本子上划动,心里像揣了块暖石——去年第一次按手册种红景天,她还怕种不好,苏怀瑾寄来的手册被她翻得卷了边,连施肥的木瓢都按“每平方米10公斤”做了记号:瓢沿画了道线,装满正好够量。现在看来,那些功夫都没白费。

正忙着过秤,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晒场边。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递来份合同,上面印着“500万买断红景天种植技术”。“卓玛女士,”男人笑得客气,“这技术太值钱了,卖给我们,你们不用再辛苦种地。”

卓玛把合同推了回去,指尖在“中国药农”四个字上轻轻按了按。她指了指晒场的药农们:“这技术不是我一个人的。羊粪施肥是我们藏区老法子,套种黄芪是苏医生想的,是我们一起试了三年才成的——能卖钱,但不能卖根。”

她转身指向远处的山坡:“那曲、昌都的藏民还在种青稞,我们要把技术教给他们,让更多草原长出好红景天。”男人愣了愣,最终点点头,收起了合同。

傍晚收工时,卓玛把晒好的红景天装袋,每袋上都系了张纸条,写着“一级品,红景天苷0.59%”。她找出信纸,想给苏怀瑾写封信,笔尖顿了顿,先摘了片红景天叶子,压在信纸下——叶子刚从田里摘的,叶脉清晰,还带着点阳光的温度。

信是用藏文写的,她特意让村小学的老师帮忙翻译了一份:“苏医生,红景天真成了‘金草’。卓嘎要去县城读书了,她说以后要学农业,回来教大家种红景天。我们会把技术传下去,让红景天像格桑花一样,开遍藏区的每片草原。”

风吹过晒场,青稞席子发出轻响,像在应和她的话。远处的新房亮起了灯,暖黄的光透过铝合金窗框洒出来,和晒场上残留的阳光融在一起,温柔得像卓玛此刻的心情——日子就像这红景天,按对了法子种,总能长出沉甸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