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976

2地陷密码

浑天仪秘史:万历星轨密码

第1章天裂惊变

万历三十八年,南京城的夏夜总裹着层化不开的湿热。钦天监的青砖地缝里渗着霉味,混着青铜锈特有的腥气,在月光下发酵成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闷。监正赵崇渊站在浑天仪前,官袍下摆已被露水浸得发沉。

这座青铜铸就的大家伙在月色里泛着冷光,外层的赤道环上,二十八宿的刻度被工匠錾得极深,此刻正随着夜风吹动的铜铃轻轻晃动。赵崇渊枯瘦的手指抚过"角宿"的位置,那里的铜锈比别处厚些,是他三十年来无数次摩挲留下的痕迹。

"大人,露水重了。"身后传来书吏王敬之的声音,这后生捧着件夹袄,额角还带着汗——刚从城西的观星台跑回来。

赵崇渊没回头,目光仍胶着在天枢星对应的刻度上。三天前起,这颗北斗第一星的轨迹就偏了半分。起初他以为是眼花,毕竟年过花甲,看星象时眼前总飘着黑点。可今夜不同,天枢星的光尾竟拖出道淡红色的芒,像被谁用朱砂笔在天幕上斜斜划了道。

"把弘治年间的星图取来。"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喉结动了动才续道,"就那册蓝布封皮的。"

王敬之应着转身,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库房的木门轴"吱呀"一声,随后是翻找纸张的窸窣。赵崇渊仰头望向夜空,云层正从东南方漫过来,要把那道不祥的红光遮住似的。

他想起嘉靖二十三年的秋夜,那时他还是个刚入监的学徒,跟着师父在紫金山顶守了整月。某天拂晓,太白金星突然在辰时出现,师父当场呕了血,说"荧惑犯主,国祚动摇"。不出三月,宫里就传出裕王暴毙的消息。

"找到了!"王敬之抱着册子跑回来,蓝布封皮上的金线已磨得只剩残痕。赵崇渊接过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霉斑,像摸到了陈年的伤口。

星图摊在石桌上,泛黄的宣纸上,天枢星的轨迹是条流畅的弧线。赵崇渊取过朱砂笔,蘸了点清水在砚台里研开,凭着记忆在旁边画出这几日的星象。三条歪扭的红线与原图一碰,王敬之倒抽口冷气——新画的线像是把原本的弧线硬生生掰折了。

"这......"后生的声音发颤,"是天裂之兆?"

赵崇渊没答话,目光落在浑天仪顶端的铜制北斗七星模型上。那七颗铜珠串在银丝上,此刻天枢星的位置竟微微下垂,银丝上的焊点处,有细如发丝的裂纹在月光下闪了闪。

他猛地抓住王敬之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去敲景阳钟,召集所有监生!"

王敬之吓了一跳:"大人,景阳钟是遇着日食月食才敲的......"

"快去!"赵崇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再晚就来不及了!"

后生踉跄着跑开,钟绳拉动的闷响很快从钦天监深处传来,一下下撞在夜色里。赵崇渊转身面对浑天仪,伸手扳动最内层的璇玑环。这环是整个仪器的核心,据说藏着前朝钦天监监正亲手錾的星轨密码,除了历任监正,没人知道如何启动。

铜环转动时发出"咔嗒"声,像有把无形的钥匙在开锁。当"斗柄"指向子午线的瞬间,浑天仪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外层的黄道环开始逆向旋转,二十八宿的刻度与天幕上的星辰渐渐重合。

就在这时,天枢星对应的铜珠突然迸出点火星,紧接着,一道极细的红光从珠内渗出,顺着银丝流到"天璇"的位置。赵崇渊瞳孔骤缩——这是《开元占经》里记载的"北斗泣血",书上说,此象一出,必有易主之变。

"赵大人好兴致,深夜还要摆弄这破铜疙瘩。"

陌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赵崇渊浑身一僵。他认得这声音的主人,那身锦缎蟒袍的主人,三天前刚从北京来,住进了秦淮河畔的织造府。

他缓缓转身,看见张诚站在月门处,手里把玩着枚羊脂玉扳指。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身后,四个锦衣卫按着腰间的绣春刀,靴底的铁掌在石板上压出沉沉的声响。

"张公公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赵崇渊的手悄悄按在浑天仪的底座上,那里藏着个暗格,放着他早就写好的密信。

张诚轻笑一声,走到星图前扫了眼,玉扳指在"天枢"二字上敲了敲:"咱家听说,这几日天象有异?"他的指甲修剪得极齐,泛着青白的光,"皇上在京里总做噩梦,梦见北斗星掉下来砸穿了奉天殿的琉璃瓦。"

赵崇渊喉头滚动,突然闻到张诚身上的香气——那是宫里特供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想起今早听说,西厂的人昨夜抄了礼部侍郎的家,那位大人专攻星象之学,去年还送过他本《甘石星经》的抄本。

"公公说笑了,"赵崇渊强作镇定,"星象运行自有常道,偶有偏差也是常事。"

"是吗?"张诚俯身,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蛛丝,"可咱家听说,有人算出北斗移位,应在东宫?"

话音未落,赵崇渊突然觉得胸口一凉。他低头看去,柄短刀已从肋骨间穿出,刀尖上的血珠正滴落在浑天仪的赤道环上,迅速晕开成朵暗红色的花。

张诚抽回刀,用赵崇渊的官袍擦了擦血迹:"赵大人,您这手星轨密码,还是带进棺材里吧。"

赵崇渊倒下去时,手指最后在浑天仪底座上按了下。暗格弹开的瞬间,他看见王敬之从库房后窗探出头,后生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像纸。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张诚在吩咐锦衣卫:"把这破铜器拆了,片铜都别留下。记住,就说赵监正夜观天象时,被天雷劈中了。"

浑天仪顶端的铜铃还在响,随着工匠拆卸的动作,天枢星的铜珠滚落在地,在石板上弹了三下,最后停在一丛被血染红的青苔里。此时云层终于遮住了那道红光,南京城的夜空,彻底坠入了黑暗。

浑天仪秘史:万历星轨密码

第1章天裂惊变(续)

那声巨响来得毫无征兆,像有座无形的巨山在地下崩裂。赵崇渊尚未从胸口的剧痛中回过神,便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掀翻在地。官袍前襟的血渍在石板上洇开,与浑天仪底座渗出的铜锈水混在一处,成了诡异的青红色。

地动来得太急,张诚身后的锦衣卫们纷纷踉跄,有个按刀的汉子没站稳,靴底在星图上碾出个黑印。张诚手里的短刀"当啷"落地,玉扳指在慌乱中蹭到石桌边缘,崩出道细纹——这是万历皇帝亲赐的物件,他顿时忘了杀人的事,弯腰去捡的瞬间,脚下的青砖突然拱起半尺高。

"怎么回事?"张诚的声音变了调。他久居深宫,哪里见过这等景象:钦天监的庭院正从中央裂开,青石板像被巨兽啃过的骨头般层层翘起,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泥土。更骇人的是那道裂缝,起初只有手指宽,转瞬间就裂成胳膊粗,还在"咔咔嚓嚓"地往四周蔓延,所过之处,石凳被劈成两半,院墙的砖缝里渗出浑浊的泥水。

赵崇渊趴在地上,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气。他看见那道地缝正朝着浑天仪爬去,青铜底座下的泥土在震颤中簌簌滑落,露出深埋地下的石基——那是洪武年间用太湖石砌的,据说底下镇着块刻满星图的石碑。

"快抓住它!"张诚突然嘶吼起来。他瞥见浑天仪开始倾斜,外层的黄道环已脱开榫卯,在摇晃中"哐当"撞上旁边的日晷。这宝贝是永乐年从西洋国贡来的,铜料里掺了西域的秘银,在月光下能照见人影,宫里不知多少人盯着它。

两个锦衣卫扑过去想扶,刚抓住赤道环,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他们尖叫着坠入黑漆漆的裂口,只余下半截绣春刀卡在砖缝里,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地裂还在扩大,赵崇渊感觉自己的身体正随着碎石往裂缝滑。他拼命伸长手臂,指尖终于勾住了浑天仪的底座——那里有他刚才按开的暗格,装密信的油纸包还在。

密信里写的不是星象,是三十年前他亲眼所见的事:嘉靖皇帝为求长生,让方士用童男童女的血祭北斗,那些孩子的骸骨就埋在钦天监的地下。今夜天枢星泣血,根本不是什么易主之兆,是地下的冤魂要出来了。

"大人!"王敬之的声音从月门方向传来,这后生不知何时抱了根廊柱的木梁,正想往这边冲。赵崇渊突然明白,自己刚才没白死——这孩子是江南巡抚的远房侄子,去年托关系进的钦天监,手里握着巡抚的令牌,能直接通南京兵部。

"别过来!"赵崇渊用尽最后力气喊,"带密信去见李巡抚,就说......就说地脉已断,速挖......"

话没说完,地缝猛地张大,像头巨兽张开了嘴。浑天仪底部的石基彻底崩裂,这座重达千斤的青铜仪器发出一阵哀鸣般的金属扭曲声,开始缓缓下沉。赵崇渊的手指还死死抠着底座的暗格,被它带着往裂缝里坠。

他看见张诚正抱着根石柱发抖,蟒袍的下摆被裂缝里涌出的黑水浸湿,那水腥臭难闻,泛着诡异的绿光——是埋在地下的冤魂腐烂后化成的毒水。有几只苍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指甲又尖又长,正抓住张诚的靴底往下拖。

"救命......"张诚的哭喊变成了呜咽,他手腕上的玉扳指不知何时掉了,露出腕骨上青紫的勒痕——那是东厂太监特有的标记。赵崇渊突然想起,这人三年前还只是个洒扫太监,怎么突然就成了司礼监秉笔?

浑天仪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青铜环与石基摩擦的火花照亮了裂缝深处。赵崇渊看见底下层层叠叠的白骨,小小的骷髅头比拳头还小,眼眶黑洞洞地对着他,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暗格被挤压得变了形,油纸包从里面滑出来,飘向王敬之的方向。赵崇渊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染红了花白的胡须。他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观星者看的不是天,是人心。"

地裂里的黑水越涌越高,已经漫到了赵崇渊的胸口。他感觉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里钻,却不觉得疼了。浑天仪还在下沉,外层的铜环开始脱落,"天璇天玑"的铜珠滚出来,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光轨,像流星坠向深渊。

"轰隆——"又一声巨响,浑天仪的主体终于彻底坠入地裂,激起漫天的尘土。赵崇渊的身体也跟着滑下去,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他看见王敬之接住了那个油纸包,后生抱着木梁转身就跑,靴底溅起的泥水打湿了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

也好,他想。这浑天仪沉下去,带着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连同他这条老命一起。但密信出去了,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真相。

地裂渐渐停止了扩张,裂缝里的黑水开始退去,只留下散发着腥臭味的淤泥。张诚的惨叫声早已消失,或许被拖去了更深的地下。夜空中,那道红色的光尾也不见了,天枢星重新变得明亮,只是轨迹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

王敬之抱着油纸包狂奔在南京城的街巷里,身后是钦天监方向传来的熊熊火光——锦衣卫们大概是想毁尸灭迹。他不敢回头,只觉得怀里的密信烫得像团火。

跑到秦淮河畔时,他看见水面上漂着个铜珠,月光下泛着冷光。是浑天仪上掉下来的天枢星模型,不知怎么从地裂里漂了出来。王敬之弯腰捡起,铜珠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没擦干净的血。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更,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王敬之握紧铜珠,往江南巡抚的府邸跑去。他不知道,自己手里攥着的不仅是封信,还有个能掀翻整个大明朝的秘密——那铜珠里,藏着当年方士们刻下的血祭图谱,而浑天仪沉入的地裂深处,通往着皇宫地下的密道。

夜色更浓了,南京城的轮廓在月色里像头沉默的巨兽。谁也没注意,钦天监那道巨大的地裂边缘,慢慢渗出些银白色的光点,顺着裂缝的纹路缓缓流动,最终在地面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只是天枢星的位置,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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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天裂惊变(再续)

震动停得比来时更突然,像是谁猛地掐断了琴弦。赵崇渊趴在裂口边缘的碎石堆上,胸口的伤口被刚才的颠簸扯开,血顺着衣襟往石缝里渗,在火把的光线下看,倒像是地裂里爬出来的暗红藤蔓。

"大人!您怎么样?"王敬之扑过来扶他,后生的手背被碎石划了道深口子,血珠滴在赵崇渊的官袍上,洇出小小的红点。周围的监生们举着火把,三十来号人挤在裂缝边缘,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在摇晃的岩壁上张牙舞爪。

赵崇渊推开他的手,目光直勾勾地往裂缝里探。这道裂口足有两丈宽,深不见底,岩壁上还挂着未塌完的青砖,像巨兽嘴里残存的牙齿。最底下有团昏黄的光在闪,是浑天仪的铜身反射着火把的光,像只沉在水底的独眼。

"取绞车来。"他哑着嗓子吩咐,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伤——短刀没伤到要害,刚才是急火攻心才晕过去。张诚和那几个锦衣卫怕是没这运气,裂缝边缘的泥地里,还陷着半只绣着蟒纹的靴子。

两个老监生领命去库房,脚步在还发颤的地面上打晃。赵崇渊注意到,裂缝里冒出的气不是土腥味,带着股甜腻的香,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些被献祭的孩子身上的奶香味。他打了个寒噤,突然想起师父留下的那本《禁星录》,里面说"地脉通阴府,裂则怨灵出"。

"大人,您看这个。"王敬之递过来个东西,是枚铜珠,上面刻着斗形的纹路——是浑天仪上掉下来的天枢星模型。赵崇渊接过时,指尖被铜珠上的细孔扎了下,血珠滴进去,竟顺着孔道渗了进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浑天仪是永乐年造的,当时监正怕工匠私藏玄机,在铜珠里加了西域的"噬血金",寻常血水滴上去会凝结成块,只有用特定的手法淬火,才能让铜珠吸住血。

"绞车来了!"老监生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架在裂缝边缘的木架咯吱作响,麻绳被十几个后生使劲拽着,缓缓往下放。赵崇渊让王敬之把火把系在绳头,看着那团火光晃晃悠悠沉下去,照亮了裂缝两侧的岩壁。

岩壁上竟有凿痕。不是自然裂开的纹路,是人工錾出来的,还刻着些奇怪的符号——像北斗七星,又比星图上的多了颗星。赵崇渊数了数,整整八颗,最后那颗的位置,正对着浑天仪沉没的地方。

"停!"他突然喊住众人,"把火把再往下放三尺。"

火光下移,照亮了浑天仪旁边的东西——是具骸骨,小小的,看骨骼粗细像是个孩童。骸骨的胸腔里插着根铜针,针尖朝上,直指天枢星的方向。

赵崇渊的呼吸骤然急促。《禁星录》里记载的"血祭北斗",要在地下埋七具童骨,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胸口插铜针引星气。可这里怎么会有第八具?

绞车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麻绳被什么东西拽得笔直。拽绳的后生们惊呼着被往前拖,有个险些脱手掉进裂缝。赵崇渊扑过去抓住绳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底下传来,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绳子往下坠。

"快松手!"他喊道,可已经晚了。麻绳"嘣"地断了,火把的光在裂缝里闪了两下,彻底灭了。黑暗中传来阵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浑天仪在动。

"那是什么?"有个年轻监生指着裂缝底,声音发颤。赵崇渊眯起眼,看见黑暗里亮起个光点,越来越亮,最后竟透出道青绿色的光,从浑天仪的方向射上来,直冲天枢星的位置。

夜空里,那颗偏轨的天枢星突然亮了起来,光尾变得极长,像道银线从天上垂下来,刚好和裂缝里的青光接在一起。

"天地相贯......"赵崇渊喃喃自语,突然明白过来。这浑天仪不是观测星象的,是把天上的星气引到地下的法器!那些被献祭的孩子,是用来养星气的"容器"。

裂缝里的青光越来越盛,赵崇渊甚至能看清浑天仪的底座——那里刻着的不是二十八宿,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有些字已经模糊,依稀能认出是嘉靖、隆庆年间的年号。

"大人!"王敬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您看底座!"

赵崇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浑天仪的底座在青光里泛着冷光,上面的暗格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装密信的油纸包掉在旁边。可奇怪的是,密信上的字正一个个消失,墨迹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顺着地面的裂纹往深处渗。

他突然想起密信里写的最后一句话:"北斗藏第八星,主天下兴亡。"当年他偷听到方士们说,那第八星是"帝星",藏在紫微垣的深处,只有用童男童女的血养够百年,才能被引出来。

现在算来,刚好一百年。

青光里突然浮出个影子,像个盘膝而坐的孩童,正对着浑天仪的方向。赵崇渊吓得后退半步,那影子的脸渐渐清晰——竟和他少年时的模样有七分像!

"师父......"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无数孩童在耳边低语,"该还了。"

赵崇渊腿一软,跪倒在裂缝边缘。他终于明白,自己能活过花甲,能当上监正,不是因为运气好,是因为他是当年那些孩子里唯一活下来的。当年他被选去献祭,是师父偷偷换了个死婴才保住他的命。

裂缝里的青光猛地炸开,赵崇渊被气浪掀翻在地。恍惚中,他看见浑天仪在青光里慢慢上浮,外层的铜环自动转动起来,发出的声响像编钟在鸣奏。底座上的人名开始发光,一个个飘起来,顺着光柱往天上飞。

"快!把它盖起来!"赵崇渊嘶吼着,抓过旁边的石板就往裂缝扔。他不能让这东西出来,一旦第八星现世,天下就要大乱。

王敬之和其他监生也反应过来,纷纷搬起石块往裂缝里填。可青光越来越强,石块扔下去就被弹回来,有些甚至在半空就化成了粉末。

赵崇渊看着那道连接天地的光柱,突然笑了。他解开官袍,露出胸口的伤口,然后纵身跳进了裂缝。

下落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青光托住了。浑天仪就在眼前,底座上的暗格还开着,里面放着的不是密信,是半块刻着北斗七星的玉佩——是当年那个替他死的孩子身上的。

他伸出手,把玉佩放进浑天仪的天枢星位置。刹那间,青光熄灭了,浑天仪重新沉入黑暗,裂缝开始合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崇渊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他看见王敬之趴在裂缝边缘哭,看见那些监生们在填最后几块石头,还看见夜空中的天枢星,终于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也好,他想。这秘密就让他带着吧,连同那些孩子的冤屈,一起埋在地下。

天快亮的时候,王敬之在裂缝合拢的地方,捡到了半块玉佩。另一半,大概永远留在了浑天仪的身边。他把玉佩揣进怀里,转身对监生们说:"大人为国捐躯,我们......要守住钦天监。"

远处传来更夫打五更的梆子声,南京城的第一缕晨光,正从紫金山顶爬上来,照在还带着露水的浑天仪残骸上,泛着微光。

浑天仪秘史:万历星轨密码

第2章惊世发现

打捞浑天仪的第七天,南京城落了场秋雨。赵崇渊站在临时搭起的木棚下,看着绞车的麻绳勒进青石板的纹路里,像道永远解不开的绳结。他胸口的伤还在渗血,王敬之给他裹的布条已经换了三回,每回都染成深褐色。

"再松半寸绳。"他朝掌绞车的老监生扬了扬下巴。那木架是从工部借来的,横梁上还留着修明故宫时的凿痕,此刻正随着浑天仪的重量咯吱作响。青铜巨兽的一角已经露出地面,沾着的淤泥里混着些发白的骨渣——是那些被献祭的孩子的遗骸。

王敬之捧着个铜盆蹲在旁边,里面盛着草木灰和桐油。按老规矩,从地里挖出的器物要用这两样东西擦三遍,据说能去"土煞"。可他的手抖得厉害,桐油洒在地上,晕开的油花像张哭丧的脸。

"哐当——"浑天仪的底座终于磕在木架上,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赵崇渊的官靴。他踉跄着上前,手指抚过底座的暗格——那里是空的,玉佩和半块骸骨都不见了,只留下道指甲抠过的深痕。

"烧热水来。"他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七日前跳裂缝时,他分明摸到玉佩嵌进了天枢星的凹槽,可现在那凹槽里只有层黑垢,像被人用錾子凿过。

三个后生抬着铜炉过来,滚烫的热水浇在浑天仪上,腾起的白雾里飘着那股甜腻的香气。赵崇渊盯着水流过的地方,赤道环与底座连接的缝隙里,竟露出点银白色的光,不是铜锈,也不是秘银。

"拿凿子来。"他突然说。王敬之吓了一跳:"大人,这可是......"

"拿来!"赵崇渊的声音陡然拔高,胸口的伤被扯得生疼。他看见那道银光在水里闪了闪,像条藏在铜皮下的蛇。

凿子凿在青铜上的声音刺耳极了。第一下只留下个白印,第二下溅起些铜屑,第三下时,"当"的一声脆响,赤道环竟被凿开道缝。赵崇渊凑近一看,倒抽口冷气——环的内侧不是实心的,是空的,里面嵌着圈细如发丝的银丝,正随着水汽轻轻晃动。

"这是......"王敬之的声音发飘,他认出那银丝上裹着层琉璃,是西域进贡的"通光琉璃",寻常刀剑都划不破。

赵崇渊没答话,取过支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插进裂缝。针尖刚探进去,突然被股力道吸住,竟自己往深处钻。他猛地松手,绣花针"嗖"地没了影,再看时,竟悬浮在浑天仪内部的空腔里,像被无形的线吊着。

所有人都僵住了。秋雨打在棚顶的声音,木架吱呀的声音,远处秦淮河传来的摇橹声,突然都消失了。只有那枚绣花针,在半空微微颤动,针尖始终指着天枢星的方向。

"取司南来。"赵崇渊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王敬之飞跑去库房,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巴掌大的罗盘,盘面的指针已经锈得转不动了——七日前地裂时,所有铁器都像疯了似的打转。

赵崇渊把罗盘放在浑天仪旁边,怪事发生了。那根锈死的指针突然活过来,疯狂地转圈,最后竟倒着指向了浑天仪的空腔,针尖颤得像要折断。

"抗磁......"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年轻时在钦天监的秘库里看过本残卷,上面说西域有种"悬空术",能让铁器浮在半空,只是那书被虫蛀得只剩几页。

"大人,您看这里!"个老监生突然喊。他正用布擦拭黄道环,擦到"房宿"的位置时,布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赵崇渊走过去,借着灯笼的光看见,环内侧竟刻着排极小的字,是梵文,混着几个隶书的"轨"字。

他突然明白过来,伸手扳动最内层的璇玑环。这回铜环转动得异常顺滑,没有往常的"咔嗒"声,像在水里漂着。当"斗柄"对准子午线时,浑天仪突然轻轻晃了晃,外层的赤道环竟自己抬了起来,悬在半空,离底座足有三寸!

"天哪......"王敬之手里的铜盆"哐当"落地。所有人都看呆了——那环下滴,却怎么也落不到底座上,在半空就被股无形的力推开了。

赵崇渊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想起张诚说过,这浑天仪是西洋国贡的。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不仅是香料瓷器,还有些"会自己动的铜器",当时的监正说那是"妖物",锁在库房三十年才敢拿出来。

"取秤来。"他吩咐道。两个后生抬来杆大秤,钩子刚碰到悬空的赤道环,秤砣突然往上翘,像挂了块冰似的轻。赵崇渊让他们把秤砣挪到最末端,秤杆才勉强平了——那环竟比同体积的铜轻了一半!

"是磁石......"老监生突然开口,他年轻时在云南当过矿监,"我在车里卫见过吸铁石矿,能让铁器跟着跑,只是没这么厉害......"

赵崇渊没听他说话,目光落在环内侧的银线上。那些线不是实心的,是中空的细管,里面隐约有黑色的粉末在动。他用针尖挑出点,放在火上烧,粉末"噼啪"炸开,冒出的烟是诡异的青紫色,飘到铁器上,竟让铁屑都立了起来。

"抗磁系数......"他突然想起残卷上的记载,说"悬空之术,系数过负则反吸"。当年他不懂什么意思,现在看着那枚悬浮的绣花针,突然懂了——这浑天仪里藏着能让磁石反过来排斥铁器的东西。

他让王敬之取来算筹和算盘,在石板上列起算式。三十年前跟着西洋传教士学的几何图派上了用场,他量出赤道环的重量、悬空的高度、排斥铁器的距离,算珠打得"噼啪"响,汗顺着鬓角往下滴,滴在算珠上晕开片水渍。

当最后一个数字落定,赵崇渊的手停住了。算出来的数是"-1.05x10??",和残卷上模糊的记载分毫不差——这是能让青铜自己悬空的"秘数"。

"大人,这数......"王敬之凑过来看,越看越糊涂,"负数还能这么小?"

赵崇渊没答话,突然想起裂缝里的第八具骸骨。那孩子的胸腔里插着铜针,针尖朝上——是用来引导这股"反磁力"的!当年的方士们根本不是在祭北斗,是在用童骨里的"生气"养这浑天仪,让它能自己动起来。

"快把环放下来!"他突然喊道,伸手去按赤道环。可手指刚碰到铜面,就被股力道弹开,虎口火辣辣地疼。那环转得越来越快,悬得也越来越高,银线里的黑粉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浑天仪周围的铁器都开始不安分了。墙角的铁锨自己站了起来,王敬之腰间的铁牌"铛"地撞在木架上,连赵崇渊靴底的铁掌都在发烫,像要烧起来。

"拿狗血来!"老监生突然喊道,他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说,狗血能破妖术。两个后生飞奔出去,不多时端着盆狗血回来,腥气冲天。

赵崇渊接过盆,猛地泼向悬空的赤道环。狗血在半空被弹成了雾,溅在众人脸上,却连半点都没沾到铜环上。那环反而转得更快了,发出的嗡鸣声里,竟隐约夹杂着孩童的笑声。

"不好......"赵崇渊的心沉了下去。他看见环内侧的银线开始发红,像烧红的铁丝。残卷上说,这种"反磁力"要是太盛,会"引天雷劈地脉",当年云南的吸铁石矿就炸过回,死了上百人。

他突然想起底座的暗格。虽然玉佩不见了,但那里的凹槽形状,刚好能卡住枚铜钱。他摸出腰间的万历通宝,塞进凹槽里——铜钱是黄铜铸的,里面掺了铅,或许能压住磁力。

铜钱刚嵌进去,浑天仪突然发出声刺耳的尖啸,悬空的赤道环"哐当"落回底座,激起的气浪掀翻了灯笼。黑暗中,所有人都听见"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等重新点上灯,赵崇渊发现赤道环内侧的银线断了好几根,黑色粉末撒了出来,在地上聚成个北斗的形状。更奇怪的是,那枚万历通宝竟嵌进了底座,拿都拿不出来,边缘还泛着青黑色的锈。

"大人,您看这个。"王敬之捡起块碎银线,递过来时手指在抖,"这上面有字。"

赵崇渊接过用灯照,银线断口处竟刻着极小的字,是阿拉伯文,混着两个汉字:"星轨"。

他突然明白,这浑天仪根本不是观测星象的仪器,是条藏在铜皮下的轨道。那些银线里的黑粉是特制的磁石,能让整个仪器按星轨的轨迹自己转动,而那-1.05x10??的抗磁系数,就是让它悬空运行的关键。

西洋人造这东西,不是为了敬天,是为了......模仿天。

秋雨还在下,打在浑天仪上发出"嗒嗒"声。赵崇渊看着嵌在底座上的铜钱,突然想起七日前沉入裂缝时,摸到的不是玉佩,是块冰凉的金属,上面刻着排细密的齿轮。

原来那第八星,不是天上的星,是藏在浑天仪里的机关。

"把它锁进秘库。"他突然说,声音疲惫得像要散架,"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碰。"

王敬之想说什么,却被他眼神里的决绝堵了回去。赵崇渊知道,这秘密一旦传出去,不仅是钦天监,整个大明朝都会掀起血雨腥风——有人会想利用这磁悬浮的轨道造"会自己动的兵器",有人会说这是"天意要变",更别提那些惦记着浑天仪里秘密的东厂太监。

锁库门时,赵崇渊回头看了眼那座青铜巨兽。雨水顺着它的轮廓往下流,像在流泪。他突然想起师父说的话:"天上的星轨,地上的人心,都是看得见却摸不透的东西。"

秘库的门"吱呀"关上,落锁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王敬之捧着那枚刻着"天枢"的铜珠,看着赵崇渊胸口渗血的官袍,突然觉得这雨,怕是要下很久了。

而他们都不知道,在浑天仪底座的暗格里,那枚嵌进去的万历通宝,正慢慢变热,边缘的铜锈顺着裂缝往里渗,像滴在伤口上的血。

浑天仪秘史:万历星轨密码

第2章惊世发现(续)

秘库的木门刚落锁,赵崇渊就拽着王敬之往观星台跑。雨丝打在脸上生疼,他却觉得胸口的伤都在发烫——磁悬浮轨道的事还没消化,星图坐标又像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

观星台的铜制象限仪上还沾着雨水,赵崇渊推开拦着的木栏,直接踩在冰凉的刻度盘上。王敬之捧着盏马灯跟在后面,灯光在湿漉漉的铜面上晃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银子。

“把永乐年的《回回历法》取来。”赵崇渊的声音带着喘息,手指已经按在了“紫微垣”的刻度上。那本历法是当年波斯传教士译的,里面记着些中原星图里没有的“客星”——就是现在说的超新星。

王敬之刚转身,就被他喊住:“拿支狼毫,还有朱砂!”

马灯被挂在台柱上,光线下,赵崇渊正把浑天仪上拓下来的星图铺在象限仪上。那些坐标点用朱砂标着,歪歪扭扭的,像谁用指甲在铜面上抠出来的。最奇怪的是北斗七星的位置,每颗星旁边都多了个小三角,指向西北方的虚空。

“万历二十年的秋天,您还记得吗?”王敬之研着朱砂,突然开口。那年他刚进钦天监,夜里总被赵崇渊喊起来看星,“有颗客星亮得吓人,连白天都能瞧见。”

赵崇渊的手顿了下。万历二十年,也就是1594年,那年的重阳节后,西北天空突然冒出颗新星,亮了整整三个月,最后化成团淡红色的云,像朵烧红的棉絮。当时他以为是“兵戈之兆”,还上了道奏折,结果被礼部批“妖言惑众”。

“拿测绳来。”他突然说。两人用麻绳量着星图上的三角指向,再对照象限仪的刻度换算,最后得出的方位,竟和记忆里那颗超新星出现的位置分毫不差。

“不可能……”王敬之手里的狼毫掉在地上。浑天仪是永乐年造的,比1594年早了近二百年,怎么会刻着未来才出现的星象?

赵崇渊没说话,手指抚过星图上最暗的那个三角。那位置的朱砂比别处深,像是被人反复描摹过,边缘还洇着点暗红——和那日从铜珠里渗进去的血痕颜色一样。

他突然想起裂缝里的第八具骸骨。那孩子的胸腔里,铜针的角度刚好对着西北方。当时只当是巧合,现在想来,那针怕是在模仿星图上的三角。

“去取《开元占经》。”赵崇渊的声音发紧。那本书里记着武德四年的客星记录,说“客星出西北,状如赤莲,三月乃灭,其后突厥破长安”。他总觉得,这些突然出现的星,和地上的祸事脱不了干系。

王敬之跑下去时,赵崇渊盯着象限仪上的刻度出神。浑天仪的星图坐标里,藏着个极精密的算法——用北斗星的黄经差,减去赤道岁差,刚好得出客星出现的精确时刻。这算法连《回回历法》里都没记载,更别说永乐年的工匠能懂。

除非……造浑天仪的人,早就知道那颗超新星会出现。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寒噤。雨还在下,观星台的风卷着水汽扑过来,马灯的光忽明忽暗,照得那些刻度像一张张模糊的脸。

“找到了!”王敬之抱着书跑上来,书页被雨水打湿了边角。赵崇渊翻到“客星篇”,手指点在“贞观十七年”那条记录上——那年也出现过客星,位置竟和1594年的那颗只差了半度。

“你看这个。”他指着书上的星图,“这两颗客星的轨迹,像不像条线?”

王敬之凑近了看,果然,把贞观十七年和万历二十年的客星位置连起来,刚好是条直线,终点正对着浑天仪上那个最深的三角。

“还有更怪的。”赵崇渊又翻到一页,上面记着“上元三年,客星出,状如白虹,贯北斗”。他让王敬之把这个位置也标上去,三条线交汇的地方,竟在天枢星旁边——就是那颗七日前偏轨的北斗第一星。

“这是……”王敬之的声音发颤,“三颗客星连成的线,都指着天枢星?”

赵崇渊没回答,突然想起磁悬浮轨道的抗磁系数。-1.05x10??,这个数他总觉得在哪见过。此刻看着三条线交汇的角度,突然想起来了——是《周髀算经》里算“勾股弦”的余数,刚好能算出天枢星到地轴的距离。

原来那轨道不是随便建的,是按星与地的距离算的。

风突然大起来,马灯被吹得倾斜,油洒在刻度盘上,顺着“天枢”的位置往下流。赵崇渊看见油痕在铜面上漫开,竟和浑天仪底座暗格里的纹路一模一样——是个从未见过的星图,比二十八宿多了三颗星,都标着三角。

“大人,您看天上!”王敬之突然指向夜空。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裂开道缝,露出西北方的天区。那里的星比往常密,像有人撒了把碎金,最亮的那颗旁边,竟真的有团淡淡的红雾,形状像朵半开的莲花。

是1594年超新星的遗迹。按常理,这种遗迹肉眼根本看不见,今夜却亮得反常。

赵崇渊突然明白了。浑天仪的磁悬浮轨道不是为了悬空,是为了放大某种“力”——就像用铜镜聚光,把遥远星体的力量引到地上。那些被献祭的孩子,怕是成了传导力量的“媒介”。

他想起三十年前闻到的奶香味,想起裂缝里甜腻的气息,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那些孩子的血,怕是被用来调和星体的力量,让这股力量能被人控制。

“把那枚铜珠拿来。”赵崇渊的声音有些发飘。王敬之赶紧从怀里掏出天枢星铜珠,递过去时,指尖触到珠身滚烫——明明一直揣在怀里,却像被火烤过。

赵崇渊把铜珠放在象限仪的红雾方位,怪事发生了。珠身上的斗形纹路突然亮起,透出红光,和夜空里的遗迹慢慢重合。马灯的火苗开始往铜珠方向偏,连台柱上的铁钉都在轻轻颤动,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这是……宇宙的力量?”王敬之喃喃自语。他在书里见过这个词,是西洋传教士说的,说天上的星会发出“无形之力”,能让海水涨落,让山石移位。

赵崇渊没说话,只是盯着铜珠。珠身上的细孔里,渗出点暗红色的东西,顺着纹路流成条细线,刚好和星图上的直线重合。他突然想起《禁星录》里的话:“人血引星力,如线牵木偶。”

原来张诚要找的不是星轨密码,是控制这股力量的法子。嘉靖皇帝用血祭北斗,根本不是求长生,是想借超新星的力量巩固皇权。

铜珠突然剧烈发烫,赵崇渊手一抖,珠子弹落在地,在刻度盘上滚了几圈,停在“紫微垣”的位置。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帝”字,是当年监工的太监硬加上去的。

“咔嚓”一声,铜珠裂开了。里面没有噬血金,只有卷极薄的羊皮纸,展开来,上面画着个奇怪的仪器,像架缩小的浑天仪,只是中心多了根针,指着西北方,旁边用梵文写着“毁之则星坠”。

赵崇渊的心脏像被攥住了。这是说,一旦毁掉浑天仪,1594年的超新星遗迹就会“坠”下来?

他突然想起地裂那晚,天枢星的红芒。不是什么冤魂,是星体力量被引动的征兆。如果这股力量真的失控,南京城怕是会像贞观年间的长安一样,被从天而降的“星坠”毁掉。

“快,去秘库!”赵崇渊拽着王敬之就往台下跑。他得把浑天仪藏得更严实,最好让它永远不见天日。

秘库的门刚打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咔嗒”声。赵崇渊举着马灯进去,看见浑天仪自己转了起来,外层的赤道环悬在半空,底座上的万历通宝嵌得更深,边缘泛着青紫色的光。

最吓人的是星图。那些坐标点的朱砂全亮了,连成条条红线,在铜环上流动,像一条条血河,最终汇入西北方的刻度,那里的铜面已经烧得发红,烫得能点燃纸片。

“它在呼应天上的遗迹。”赵崇渊的声音发颤。浑天仪就像个接收器,正把宇宙的力量引到这里,而他们,就站在这股力量的正中心。

王敬之突然指着浑天仪的空腔。那里的磁悬浮轨道上,不知何时多了些光点,像一颗颗小星星,正顺着轨道缓缓移动,轨迹和夜空里的星图分毫不差。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后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看见那些光点越来越亮,轨道的铜面开始发烫,连秘库的铁门都在震动,上面的铁锁“嗡嗡”作响,像要被吸走。

赵崇渊看着那卷羊皮纸,突然明白了。画里的仪器中心有根针,浑天仪的璇玑环中心,刚好有个对应的小孔。他把那枚嵌在底座的万历通宝抠出来——不知何时,铜钱上竟长出了层青黑色的锈,像极了超新星遗迹的颜色。

他颤抖着把铜钱塞进小孔,刚放进去,浑天仪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所有的红光瞬间熄灭,悬着的赤道环“哐当”落回原位,光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秘库重归寂静,只有铜钱嵌在孔里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烫。

赵崇渊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座青铜巨兽,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他好像明白了这浑天仪的来历——不是西洋国贡的,是有人预见了未来的星象,特意造了这仪器来制衡宇宙的力量。那些被献祭的孩子,那些磁悬浮轨道,都是为了稳住这股力量。

王敬之扶他起来时,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马灯的光照在浑天仪上,青铜表面的水珠慢慢滑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把秘库的门锁死。”赵崇渊的声音带着沙哑,“从今天起,这里除了你我,不准任何人靠近。”

走出秘库时,天边已经泛白。赵崇渊回头望了眼厚重的木门,突然觉得那门像道界限,隔开了人间和宇宙的秘密。他不知道这秘密能守多久,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能让任何人再碰那架浑天仪。

王敬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那半块裂开的铜珠。晨光里,珠身上的红光渐渐褪去,只留下道浅浅的纹路,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们都没注意,秘库墙角的阴影里,有只老鼠正啃着撒出来的黑色磁石粉末。啃着啃着,老鼠突然腾空而起,像被无形的线吊着,撞在石壁上,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那滩血肉的形状,竟和夜空里的超新星遗迹一模一样。

浑天仪秘史:万历星轨密码

第3章秘密探寻

钦天监的秘库后窗总透着股霉味。赵崇渊蹲在窗下的矮榻上,手里的《乾象通鉴》已翻得卷了边,烛火在字里行间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浑天仪上跳动的光点。

窗外的月光刚够照亮书架最上层的典籍。那里藏着些"禁书"——是嘉靖年间被列为"惑众"的星图,封面都贴着黄纸封条,上面盖着钦天监的朱印。赵崇渊扯开封条时,纸页间掉出只干瘪的虫尸,是专啃墨迹的"书蠹",肚子里还藏着半片朱砂字。

"1594年......"他喃喃着,指尖划过"万历二十年"的条目。烛火突然噼啪响了声,照亮了页脚的小字:"九月望,客星出娄宿,色赤,芒角四出,历三月乃隐。钦天监奏:'妖星犯主,当避正殿'。"

这记载和官史里的不一样。正史只说那年有客星出现,没提"妖星犯主"的奏报。赵崇渊想起那年万历皇帝确实在文华殿住了三个月,说是"避疫",现在想来,怕是信了星象的警示。

他把书倒扣在膝头,起身去翻最底层的木箱。那里装着万历初年的观测记录,是用桑皮纸写的,纸页脆得像薄冰。翻到九月十六那天,墨迹突然变得潦草,记录人是当时的监副李淳风——"夜观客星,见其光中有黑影,状如人形,随星而动。"

赵崇渊的呼吸顿了顿。李淳风是他的师兄,后来因"妄议星象"被罢官,去年死在云南的流放地。当年师兄总说,天上的星不是死物,是"有灵的",还说看见过客星里的影子挥手。

"有灵......"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突然想起浑天仪里的磁悬浮轨道。那些银线里的黑粉,会不会是从客星上掉下来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强的磁力。

烛火又暗了暗,他抬头看见窗纸上有个黑影,像只停在那里的夜枭。赵崇渊握紧了手里的铜尺——这几日总觉得有人跟着,观星台的瓦片上总留着带泥的脚印,秘库的锁也像是被人撬过。

"谁?"他低喝一声,抄起铜尺就往窗边走。黑影"扑棱"一声飞走了,留下根带血的羽毛,落在窗台上。是只信鸽,腿上还绑着个极小的纸卷。

赵崇渊展开纸卷,上面只有三个字:"东厂至"。墨迹是朱砂混着松烟,是钦天监内部的暗号——有人在提醒他,张诚的人要来了。

他突然想起王敬之。这后生这几日总说"肚子疼",早出晚归的,刚才还看见他往西华门的方向去。赵崇渊心里一沉,把纸卷塞进嘴里嚼烂——不管是谁报的信,东厂的人既然要来,秘库里的东西就得转移。

他搬开靠墙的书架,露出后面的暗门。门后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道,通往紫金山的方向——是洪武年间为防兵乱挖的,只有历任监正知道。

"得把星图拓下来。"赵崇渊转身去取宣纸,手指刚碰到浑天仪的赤道环,突然发现环内侧的刻度变了。昨夜还是"娄宿"的位置,此刻竟多出个小小的"斗"字,像是新刻上去的,边缘还泛着铜屑。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浑天仪会自己变?还是......有人夜里来过?

正琢磨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王敬之的声音,带着慌张:"大人!不好了,东厂的人......"

赵崇渊赶紧把暗门掩上,转身时,看见王敬之闯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个布包,额角的汗把发髻都打湿了。"他们......他们说要查七日前的地裂案,已经进了钦天监的门!"

赵崇渊盯着他怀里的布包,轮廓方方正正的,像本书。"你怀里是什么?"

王敬之眼神闪烁了下,把布包往身后藏:"没......没什么,是刚从库房找的星图。"

烛火的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里有块新的烫伤,形状像个三角——和浑天仪星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赵崇渊突然想起,李淳风当年也总说手被"星火烧伤"。

"把东西给我。"他的声音冷下来。王敬之咬着唇,慢慢把布包递过来,竟是本蓝布封皮的书,封面上写着《西域星轨考》,作者栏空着,纸页是新的,不像旧书。

翻开第一页,赵崇渊的瞳孔骤缩。上面画着的星图,和浑天仪上的分毫不差,连超新星遗迹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用朱笔写着:"万历三十八年,客星复现,当毁浑天仪以镇之。"

字迹是李淳风的。师兄流放前明明说把所有书稿都烧了,怎么会有这本?

"这书是哪来的?"他猛地抬头,看见王敬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瞟向秘库深处——那里藏着浑天仪。

"是......是李师兄托人从云南捎来的。"王敬之的声音发颤,"他说......说这书能解浑天仪的秘密。"

赵崇渊突然笑了。李淳风去年就死了,怎么会捎书来?他把书往烛火边凑,纸页立刻卷了起来——是用糯米纸做的,遇火就化,是东厂传递密信的法子。

"他们许了你什么?"他轻声问,手指已经摸到了藏在袖中的短刀。这把刀是师父传的,当年斩过试图偷星图的方士。

王敬之的脸瞬间白了:"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抓了我娘......"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粗暴的踹门声,接着是东厂番子的喝骂:"都给我站住!"

赵崇渊把书往火里一扔,拽着王敬之往暗门跑。"快!从地道走!"

穿过暗门时,王敬之突然挣开他的手:"大人,您先走,我去引开他们!"他转身就往秘库门口跑,跑了两步又回头,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这个给您!"

是那枚刻着"天枢"的铜珠。赵崇渊接住时,听见身后传来王敬之的喊声:"浑天仪在里面!快来人啊!"

地道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赵崇渊攥着铜珠,珠身烫得像团火,上面还沾着王敬之的汗——这后生终究是没全叛,把最关键的东西留了下来。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心跳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透出微光,是紫金山的出口。赵崇渊刚要出去,突然听见铜珠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裂成了两半。

里面藏着张极薄的羊皮,画着个星图,比浑天仪上的多了颗星,位置在北斗七星的延长线上,旁边写着"第八星,主生杀"。

他突然想起裂缝里的第八具骸骨,想起磁悬浮轨道的抗磁系数,想起李淳风的"黑影"——原来所有线索都指着这颗星。

外面传来鸟鸣,天快亮了。赵崇渊把羊皮藏进怀里,走出地道时,看见东方的天际泛着鱼肚白,娄宿的位置刚好有颗星在闪烁,像只眼睛。

他知道,自己不能跑。浑天仪还在钦天监,东厂的人就算找不到秘密,也会毁掉它,到时候客星真的复现,天下就要大乱。

赵崇渊转身往回走,手里攥着那半颗铜珠。阳光穿过树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披了件缀满星子的袍子。

他不知道,此刻的钦天监里,王敬之正被按在地上,看着东厂番子用斧头劈向浑天仪。第一斧下去,青铜表面裂开道缝,里面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而西华门外的马车上,张诚正摩挲着枚玉扳指——和他之前掉的那枚一模一样。旁边的锦衣卫低声道:"公公,赵崇渊往回走了。"

张诚笑了,指甲在扳指上划出道痕:"让他回来。这浑天仪的秘密,总得有人说出来才有意思。"

紫金山的风穿过树林,带着股熟悉的甜腻香气。赵崇渊摸了摸怀里的羊皮,突然觉得,自己像颗被星轨困住的棋子,怎么走,都逃不出早已定好的命数。

浑天仪秘史:万历星轨密码

第3章秘密探寻(续)

赵崇渊躲在紫金山的藏经洞里,指尖捏着片甲骨,上面的灼痕已经发黑。洞外的雨敲打着青石,像有人在用骨针轻叩龟甲——这声音让他想起三十年前,师父在祭坛上占卜的模样。

藏经洞是前朝隐士凿的,洞里堆满了被虫蛀的典籍,最深处藏着口铜钟,钟身刻满了没人认得的符号。此刻赵崇渊正对着的,是钟内侧的图案:七个星官围着颗巨大的星,星心里嵌着个孩童的剪影,手里举着根铜针,针尖指向西北方。

"这到底是什么......"他喃喃自语,把甲骨凑到油灯前。甲骨上的灼痕是三天前刻的,模仿钟身符号的形状,可灼烧后裂开的纹路,总比原图多道岔口。

洞外传来脚步声,王敬之提着个食盒进来,裤脚沾着泥——他刚从山下的集市回来,买了几个麦饼,还捎了张南京城的布告。

"城里都在传,东厂把钦天监翻了个底朝天,连茅房都刨了。"王敬之把麦饼递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张诚放话说,谁能找到您,赏百两银子。"

赵崇渊没接饼,指着铜钟上的符号:"你看这个像什么?"

王敬之凑近了看,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晃出阴影:"像......像波斯文,又有点像梵文。上个月波斯商人来贡香料,我见过他们写的字,弯弯曲曲的。"

赵崇渊的手指抚过符号的拐角。这些符号比寻常文字多了三个锐角,像被人用刀硬生生劈出来的,和浑天仪星图上的三角标记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那本《西域星轨考》,里面的星图旁也画着类似的符号,当时只当是装饰。

"把那本书拿来。"他吩咐道。王敬之从包袱里掏出蓝布封皮的书,纸页边缘已经卷了毛。赵崇渊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果然,星图下方的符号和铜钟上的能对上,只是排列顺序不同。

"你看这个符号。"他指着"天枢星"旁边的符号,像个倒写的"斗"字,"在铜钟上,这个符号旁边刻着'血'字。"

王敬之突然"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上个月修观星台时,挖出块石碑,上面的字和这个差不多,当时石匠说像'祭'字的古体。"

赵崇渊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裂缝里的童骨,想起《禁星录》里"以童血祭星"的记载,突然觉得这些符号不是文字,是祭文。

洞外的雨停了,风里传来松涛声。赵崇渊把甲骨按在铜钟的符号上,竟严丝合缝。他用火折子点燃甲骨,看着灼痕慢慢变黑,裂开的纹路突然连成了线,像条游走的蛇,最终停在"第八星"的位置。

"是星轨。"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些符号不是字,是星轨的走向!"

王敬之凑过来,果然,符号的排列顺序和北斗七星的轨迹完全一致,多出来的三个锐角,刚好对应1594年超新星爆发的三个阶段。

可还有个符号解不开。在铜钟最下方,单独刻着个像"人"字的符号,只是"人"的头顶多了个圈,像被什么东西罩住了。赵崇渊把所有星图都摊开,这个符号从未在星图上出现过。

"会不会是......"王敬之迟疑着开口,"是指看星象的人?"

赵崇渊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师父临终前,指着自己的头顶说:"每个人都顶着颗星,只是多数人看不见。"当时只当是胡话,现在看着铜钟上的符号,突然觉得师父说的是真的。

他让王敬之取来清水,泼在铜钟上。水顺着符号的纹路往下流,在地面聚成个奇怪的形状——是浑天仪的俯视图,中间那个"人"字符号,刚好在璇玑环的位置。

"原来如此......"赵崇渊的声音发颤。这浑天仪不仅能引星力,还能"识人"。那个"人"字符号,怕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开,就像钥匙和锁。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血能渗入天枢星铜珠,想起那枚嵌进底座的万历通宝,想起裂缝里第八具骸骨的铜针——这些都是"钥匙",是用不同的方式验证"看星人"的身份。

洞外突然传来铃铛声,是山下巡检的信号。王敬之脸色一白:"他们找到这里了!"

赵崇渊迅速把甲骨和书塞进怀里,指着洞后的暗门:"从这里走,通往后山的竹林。"那暗门是他昨天刚发现的,里面的石阶上还留着前人的脚印,像是不久前有人走过。

王敬之刚要钻进去,被赵崇渊拉住:"把这个带上。"是半块铜珠,裂口里还能看见残留的血丝,"到了安全地方,找个懂波斯文的人,把这些符号译出来。"

后生的眼眶红了:"那您呢?"

"我得把他们引开。"赵崇渊拍了拍他的肩,"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王敬之刚钻进暗门,洞外就传来踹门声。赵崇渊迅速把铜钟推到暗门前,自己则提着油灯站在洞口,看着张诚带着东厂番子冲进来,蟒袍的下摆还在滴水。

"赵大人倒是会找地方。"张诚的目光扫过满地的星图,最后落在铜钟上,"这钟上的字,看着眼熟得很。"

赵崇渊把油灯举高,照亮自己的脸:"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脑子里。"

张诚笑了,玉扳指在指尖转着圈:"大人早该如此。只要说出浑天仪的秘密,咱家保你......"

"秘密就是。"赵崇渊突然打断他,声音在山洞里回荡,"那架浑天仪,是用活人炼的。每个铜环里,都裹着个看星人的骨头。"

番子们的脸色瞬间变了。张诚的笑容僵在脸上,玉扳指"当啷"掉在地上——他认得铜钟上的符号,当年嘉靖皇帝祭北斗时,方士们念的咒文里,就有这个"人"字符号。

赵崇渊突然把油灯往星图上一扔,火苗立刻窜了起来,舔舐着那些画满符号的纸页。他趁着众人慌乱,撞开旁边的番子,朝着洞外跑去。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脸上生疼。赵崇渊听见身后的喊杀声,知道自己跑不远了。他掏出怀里的甲骨,用力往山涧的方向扔去——那里水流急,能把秘密冲往下游,或许会被某个懂星象的人捡到。

被番子按在地上时,他看见铜钟的暗门处,有片衣角闪了下,是王敬之的青布衫。赵崇渊笑了,雨水混着血从嘴角流下来,像在流泪。

张诚踩着他的背,声音冷得像冰:"说不说?"

赵崇渊望着天上的娄宿,那里的星比往常亮,像在眨眼。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第八星......是活的!"

话音未落,后脑勺就挨了一棍,眼前陷入黑暗。倒下的瞬间,他看见张诚的脸白得像纸,看见铜钟上的"人"字符号在火光里亮了起来,看见王敬之从暗门里探出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铜珠。

雨越下越大,把山洞里的火浇灭了,只留下满地烧黑的纸灰,顺着水流往山涧漂。那些没烧完的符号在水里慢慢舒展,像一条条苏醒的鱼,最终汇入浑浊的河水中,流向看不见的远方。

而赵崇渊不知道,他喊出的那句话,被躲在竹林里的王敬之听得清清楚楚。后生抱着半块铜珠,看着山涧里漂走的纸灰,突然觉得那"第八星"指的不是天上的星,是藏在人心里的东西——比宇宙的力量更神秘,也更可怕。

浑天仪秘史:万历星轨密码

第4章危机降临

南京城的雾总带着股脂粉气。赵崇渊蹲在秦淮河畔的茶寮里,看着画舫上飘来的丝绸幌子,上面绣的"玉露春"三个字被雾气洇得发蓝——那是张诚在秦淮河畔的私宅,此刻正有三顶轿子往那边去,轿帘上绣着的孔雀纹,是礼部尚书府的标记。

他怀里揣着张揉皱的纸,是王敬之托人送来的密信,上面只画了个北斗七星,斗柄指着西华门的方向。昨夜紫金山藏经洞的火还没灭透,东厂的番子就在山下搜了整夜,他能逃出来,全靠几个老监生拼死引开追兵。

"客官,您的茶。"茶博士把粗瓷碗放在桌上,碗沿缺了个角。赵崇渊抬头时,看见博士的袖口沾着铜屑——和浑天仪上的青铜锈一个颜色。

他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短刀,却见博士指了指河对岸的柳树,那里有个穿青布衫的后生正在系船,手里举着本蓝布封皮的书——是王敬之。

茶博士压低声音:"尚书府的人昨夜进了钦天监,把所有星图都搬到了织造府。"他的指尖在桌上画了个三角,"他们说,要按图找'第八星'。"

赵崇渊的心脏猛地一缩。第八星的秘密只有他和王敬之知道,连张诚都只当是句疯话。礼部尚书周显谟是太子的老师,向来和东厂不和,怎么突然掺和进来?

他付了茶钱,沿着河岸往柳树走。王敬之已经解开了船绳,看见他来,赶紧把书塞进船舱:"周尚书今早让人传话,说只要我们交出浑天仪的秘密,就保您平安。"

"他怎么知道第八星?"赵崇渊跳上船,船板晃得厉害,舱底的积水里漂着片羊皮,上面的符号和铜钟上的一模一样。

"是......是从李师兄的书稿里看的。"王敬之的声音发虚,"周尚书说,李师兄流放前,把书稿托他保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