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蛛网困虫
“那方砚台你用了多少年,怎么这么大。”
朱成康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他拿起一旁的布巾轻轻擦着贺景春的手,擦过指尖时,他故意蹭过贺景春的指缝,他知道这个位置是最能让人放松下来的。
朱成康指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可贺景春却能感觉到他的指腹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带着几分探究。
朱成康的一双眼睛被在雾气里瞧不真切,只声音带着几分随意,像是在拉家常,引导着贺景春开口:
“是谁送你的?”
贺景春紧绷的身子果然松了些,笑着道:
“这是师父送我的拜师礼,我当时才七岁,刚见着这块砚台时,整个人也是惊讶得不行,后来一直用着这方砚,倒也慢慢习惯了,写起大字来也痛快。”
说起齐国安,他眼底添了几分怀念,语气也软了些。
突然,贺景春的声音骤然发紧,他能感觉到朱成康的指尖在他锁骨上流连,像在确认什么。
“哼。”
朱成康过了会才轻笑一声,布巾顺着他的手往上,先是慢慢擦到他的锁骨,又缓缓移到肩膀,动作忽轻忽重,一会儿像在安抚,一会儿又像在惩罚:
“我瞧着多宝阁上的器具大多是兔儿和月亮的纹样,你就这么喜欢兔子?”
贺景春没感觉到,此刻彻底放松下来,笑得乐呵呵的,眉眼间添了丝暖意:
“小时候就喜欢兔子,连衣服上的纹样都是兔儿的。师父疼我,送东西也都顺着我的心意,总想着往兔子上靠,虽说那些东西比不得圣上的赏赐,也比不得王府里的好物件,却是我记挂师父的心意罢了,瞧着那些东西便高兴。”
朱成康没再说话,嘴角勾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手里擦后背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像是要把什么情绪揉进动作里,像是在发泄什么,又像是只是随意为之。
贺景春只觉得后背有些疼,却没敢说什么,只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这时候如青和另一个女使拿着托盘进来,在隔着一道帘子处停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轻声道:
“王爷,酒已经拿过来了,奴婢们是否要进来?”
另一个女使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只是低低的,像是在附和。
贺景春刚要出声拒绝,朱成康却摁住他的肩膀,语气平淡道:
“进来搁在小几上。”
贺景春不习惯有外人看着自己,便转过身背对着帘子对着温泉壁坐着,肩膀却仍绷着。
朱成康此刻却从后背贴了上来,让贺景春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贺景春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有些不规律,像在压抑什么。
朱成康用布巾擦着他的胸口,指尖偶尔碰到他的肌肤,动作亲昵得让他浑身发僵。
朱成康的气息喷在他耳边,热得烫人,可语气里却没半分暖意:
“别躲,她们看不见。”
如青提着托盘进来见此情景,手里的青枣盘子重重搁在小几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显是按捺不住怒气,一旁的女使忙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递了个眼色。
如青这才抿了抿嘴,压下心里的火气,狠狠瞪了帘内一眼,跟着女使轻悄退了出去,帘子晃动了好一会儿才停。
朱成康感受到窗外有人影,便起身拿了案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青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光。
他递给贺景春一杯:
“这酒名叫欢伯,是一个故人教我酿的 。她说因酒能助人欢乐,便取了这个名字。你身子弱,平日里喝的柚子酒度数低,倒能多喝些;这欢伯烈得很,你只喝半杯便好,免得伤了身子。”
贺景春不敢推辞,接过酒杯轻轻喝了半口,辛辣的酒气从喉咙滑下去,只觉得让人烧得慌,他咧着嘴哈了口气便不肯再饮,把杯子放在小几上。
不过片刻,他的脸颊很快红了,像染了胭脂。朱成康喝了几口酒,又拿起布巾继续替他擦身子:
“我替你擦干净了,再泡上一会儿逼出体内的寒气,夜里就不怕受风了。”
贺景春却觉得毛骨悚然。
他太温柔了,温柔得不像他,倒像是早有预谋,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朱成康似是察觉到他的战栗,伸手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他抓起贺景春的手,用力往自己身上的疤痕处摁,一处一处指了起来,语气平淡却带着残忍的炫耀:
“你摸摸,胸口这块刚结痂不久的,是前阵子给许大人鞭尸时留下来的,他的骨头碎片被鞭子带过来时划了我一下,流了不少血。”
朱成康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让他更清晰地感受那道疤痕,那处刚结痂的地方还泛着红,贺景春的指腹能清晰地摸到疤痕的凹凸不平,心里沉甸甸的,只静静地听着。
他的语气再寻常不过,可手指却越掐越紧,疼得贺景春皱起眉。朱成康又把他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处移,那里的疤痕更深些:
“这是有人背叛我时,在马背上冲我的背后刺了我一刀,被我察觉到堪堪躲了过去,却还是刺到了胸口。当时血都把马鞍染透了,这一刀险些要了我的命,养了三个月才好。你摸摸,这疤还硬着呢。”
“还有这里。”
朱成康把着他的手往下移,按在自己的腰侧,那里的疤痕细长,却又带着一点一点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重重划的:
“这是我小时候被罚去拉磨时弄的,腰上绑着的绳子被人沾了碎瓦片。我像个骡子拉了一夜磨,那些碎瓦片便扎了我一夜,后来烂了,第二天腰上全是血泡,差点没好全,这点点的印子,就是当时扎的。”
他最后举起贺景春的手,把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指,指尖的冻疮疤痕还清晰可见:
“我手指上的冻疮看到了吗,从前我替人在冬天洗衣服,这双手活活被冻出血,那时候手冻得出血也没人管,最后是有人好心替我上了药。可后来我拿刀的刀柄被人下了东西,每次握刀,伤口都疼得厉害。若不是有一次摔了刀让刀柄碎成两半,发现了里头的猫腻,怕不是早就被折磨得头痛成痴儿了......”
他只说了三处疤痕,还有很多都没说,却已让贺景春觉得胸口发闷,压抑得很。
他整个人身躯虽然强壮,肌肉的线条也十分漂亮,可是那些伤口却像毒蛇,又或是枯枝一般缠在他的皮肤上,透着几分狰狞,让人心疼又不敢靠近。
“你瞧,我活得有多难。”
朱成康把贺景春拉得更近,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嘴唇慢慢靠近他的唇,像是一只主动卸下尖刺的刺猬,把自己的伤口都摊在了他面前,带着些许脆弱。
他的气息里混着酒气和温泉的水汽,带着几分蛊惑,又带着几分欺诈的引诱。
贺景春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得慢慢闭着眼睛,感觉到一处有些粗糙、却又带着暖意的触感覆盖上来。
接着,朱成康的舌头撬开他的牙关,带着酒气的吻慢慢落下,动作带着克制的力道,像是在安抚他的不安。
温泉水汽裹着暖香漫上来,把两人笼在半透明的雾里,连廊外的寒气都渗不进来。
贺景春脊背绷得发僵,指尖抵在朱成康胸口上刚要往后缩,后颈却被朱成康的粗糙的掌心扣着颈侧动脉上,那掌心带着温泉水的暖意,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像铁圈缠上了脖颈,将他往前按向朱成康的方向。
他本能地偏头想躲,唇瓣刚错开半分,就被朱成康轻轻咬了一下 —— 不是狠厉的啃噬,是带着点痒意的轻啮,像猫抓挠心尖,却又让他浑身绷紧。
“别躲。”
朱成康的声音贴着他的唇瓣落下,温热的气息混着温泉的雾气,呼吸里的酒气裹着松烟香扑在贺景春的脸上。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贺景春的后颈,那处肌肤细腻,指尖能感觉到脉搏的轻跳,受惊的在乱撞,这细微的反应竟让他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
贺景春的手抬起来,刚碰到朱成康的胳膊想推,腕子却被攥住,力道大得让他指尖发麻。
朱成康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去,按在那道刚被苏庆依刺入的疤痕上,指腹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硬,像摸到一块冷铁,还带着朱成康的体温,诡异得让人发慌,像是要让他透过肌肤,让贺景春摸到底下的旧伤。
“贺景春,可不可以疼一疼我。”
朱成康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尾音还带着点刻意的颤抖,听着竟有几分脆弱。
他微微垂眸,眼睫上沾着雾气凝成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贺景春的手背上,凉得像泪一般。
他的拇指蹭过贺景春的指节,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可掌心的力道却没松,依旧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贺景春睁开眼,撞进朱成康的眸子里,能看见他眼底的水汽,是温泉蒸的还是别的,他分不清,只觉得那眼神里的情绪太复杂,像深潭,盯着久了,连自己都要陷进去。
朱成康的眼神里漫进丝丝笑意,却又藏着碎玻璃似的的悲伤,在朦胧的雾气里飘着,似真似幻。
可那笑意又太浅,风一吹就散,倒更像装出来的,连带着那声 “疼一疼我”,都裹着几分说不清的欺诈,像猎人在哄诱猎物放下警惕。
若是再仔细看,他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像在欣赏贺景春的无措。这种真诚与欺诈交织的语气,比温泉里的雾气更让人辨不清方向。
贺景春想开口说什么,唇却被再次覆住,这一次的吻比先前重些,带着点急切,又带着点克制,像在宣泄,又像在求证。
温泉水泛着细碎的涟漪撞在旁边石雕侍女的手上,溅起的水珠落在朱成康的疤痕处,像滴了点血,却又很快被水汽蒸干。
按住自己后颈的手没松,掌心的疤痕还在硌着,连呼吸里都裹着朱成康的气息,贺景春的手腕被攥得发疼,他想抽回手,朱成康却攥得更紧:
“就一会儿,嗯?”
他的语气像在哄孩子,可眼神里的戏谑却没藏住,像在看他挣扎的模样觉得有趣。
贺景春能感觉到朱成康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肌肤跳得又沉又快,和他眼底的情绪一样,矛盾得让人心慌,像在压抑什么,又像在享受着什么。
他不想再看到那双半真半假的眸子,只能死死闭着眼,任由朱成康的吻落下来。
从唇瓣到下颌,再到颈侧,再到锁骨,带着点潮湿的暖意,动作轻得像羽毛,烫得他皮肤发紧,却让他觉得像被藤蔓缠住,越挣扎越紧。
这疼是假的,这求也是假的,可他偏偏逃不掉,只能任由这人抱着、吻着,连脚步都被温泉水困住,像陷在泥里越动越沉,任由这温汤里的暧昧漫过心口。
朱成康是王爷,他是王妃,皇帝赐下荒诞的圣旨,这可笑的身份就像无形的锁链,把他拴在这人身边。
贺景春喉间发涩,连呼吸都放得轻了。
他像被困在蛛网上的虫,明知眼前的温柔是裹着糖的刀,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感觉太荒诞,又太无奈,像坠入了一场醒不来的梦,梦里是暖汤香雾,是低哑的请求。
温泉水汽浓得像化不开的乳白纱,裹着松木香与安神香的暖意漫过两人胸口时,竟带着几分黏腻的滞重。
朱成康的手先是轻轻落在贺景春后背,指腹贴着温热的肌肤慢慢摩挲,指尖先触到他后颈的碎发轻轻捻了捻,才缓缓往下摩挲。
朱成康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刀的厚茧,那力道此刻轻得像羽毛拂过,从肩胛骨到腰侧,一寸寸揉着,带着温泉的暖意渗进肌理,连带着呼吸都柔了几分,仿佛怕稍重些便会惊散这满室暖香 。
贺景春原是绷着劲的,连指尖都蜷着,可朱成康的这温柔太绵长,像裹了糖的钩子,勾得他浑身发酥,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像被温水泡化了的糖。
这温柔没撑片刻,朱成康的手才悄悄变了方向,指尖擦过白皙的腰侧,顺着漂亮的腰线往上,慢慢探到他的胸前的朱丹。
横处抚摸时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先是横着轻轻扫过,指腹蹭过更细腻的红处,留下一串痒意;竖处却骤然添了力道,指尖微微用力按压,带着不容错辨的掌控。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故意什么。
贺景春浑身一僵,随即泛起细密的颤意,像被烫到似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温热的气息混着水汽吐在朱成康颈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
一半是热的,一半是慌的。
贺景春身子下意识往朱成康怀里缩了缩,这反应落在朱成康眼里,让他眼底的戏谑又深了几分,可手上的动作却更柔了。
贺景春的双手下意识环住朱成康精壮的后背,掌心贴在对方紧实的肌肉上,指尖却触到了凹凸不平的疤痕。
有的是浅淡的旧疤,摸起来像风化的树皮;有的是刚结痂的新伤,还带着微微的凸起。那些疤痕一道叠着一道,缠在朱成康的背上像一张狰狞的网。
指尖蹭过最深的一道时,贺景春心里猛地一沉 —— 那道疤在肩胛下,长且深,想来当年定是凶险至极。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鼻息喷在朱成康的颈间,带着点慌乱,心里却五味杂陈。
有对这疤痕的心疼,有对眼前亲密的无措,还有对朱成康反复无常的茫然,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口发闷。
这人前半生到底经了多少苦,才会落下这么多伤?
可转念想起朱成康平日的残暴、大婚时的阴狠,那点怜惜像被冷水浇过,凉了半截。可想起方才他 “疼一疼我” 的低语,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怀疑,像吞了颗带皮的橄榄,涩里裹着点说不清的甜,五味杂陈堵在胸口。
他闭着眼,全然没察觉朱成康此刻的模样。
雾气里,朱成康的眼睛睁得极亮,瞳孔微微收缩,像毒蛇盯着猎物般死死锁着他。
朱成康的动作依旧轻柔,指腹还在慢慢摩挲他的肌肤,可那双眼睛里却淬着毒蛇般的戏谑,方才的温柔全从眼底褪了去,只剩浓得化不开的嘲讽,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冷意。
他看着贺景春泛红的耳尖、急促的呼吸、发颤的睫毛,看着他主动环住自己的手微微发颤,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慌乱喘息,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被他尽收眼底。
原来这人这么的好骗。
这模样多有趣啊,明明怕得要命,却又忍不住沉溺,像只被困住的猎物,连挣扎都带着几分可怜的温顺,看得他心里那点扭曲的快意丝丝缕缕往上冒。
一股病态的快意顺着血管爬上来,像藤蔓缠上心脏,又胀又痒 。
这便是他要的,贺景春的顺从,贺景春的 “在意”,哪怕是被迫的、欺骗的、利用的、懵懂的,都让他觉得无比痛快。
快意刚冒头,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喉结狠狠滚了滚,指尖按在贺景春胸前的力道轻了些,却依旧没松。
他不能太急,太急了反倒会惊走这只刚放松警惕的猎物。
朱成康的唇还贴着贺景春的下颌,温热的呼吸扫过肌肤,动作依旧轻柔得能掐出水,可那双眼睛里的冷光却像淬了毒,与这暖融融的温泉格格不入。
可突然间,一股奇怪的情绪顺着朱成康的脊椎往上爬。
有对贺景春反应的满意,有对这虚假亲密的嘲弄,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那慌乱来得突然,像温泉里冒起的冷泡。
让他指尖顿了顿,下意识想收回手,可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借着疼痛把那点异样压下去,只留下眼底的冰冷和手上的温柔,继续演着这场温情的戏。
等贺景春彻底放松下来,呼吸乱得不成样,朱成康才慢慢移开唇。他故意等贺景春睁眼的前一瞬,眼底那抹温柔与扭曲瞬间敛去,让贺景春瞧不出半分端倪,只剩一片波澜不惊。
仿佛刚才的悲伤和戏谑都是水汽造成的错觉,没半点情绪。
就连空气中残留的暧昧都像是被雾气吹散了,只剩下温泉水的温热,凉得人心头发寒。
朱成康的手也收了回去,搭在温泉边缘的白玉栏杆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泡得久了怕着凉,该起来了。”
贺景春还愣在原地,胸口的触感、后背的薄茧、指尖的疤痕,还有刚才那瞬间瞥见的冷眼搅得他脑子发乱。
二人没再继续往下,朱成康知道这样就够了。再多一分,反倒落了下乘,不如留着这半分暧昧半分疑让贺景春记挂着,让外头听动静的人急着,这才有意思。
门外的如青正贴着门缝,耳朵几乎要凑到里面。里头的喘息声、朱成康的低语声,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嫉妒得她心肝都在颤。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可脸上却要强装着平静,连呼吸都不敢重,怕被旁边的女使看出自己异样的心思。
可她心里的火气却压不住,在胸腔里烧得厉害,只能咬着唇暗自咒骂:
不过是个不能生养的男妃,凭什么让王爷这般待承?论身段、论心思,哪点比得上县主?
她旁边站着的女使面上瞧着无波无澜,连眼睫都没动一下,像是没听见里头的动静,可藏在青布袖筒里的拳头却一直在轻轻发抖。
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狠厉,像暗夜里的刀光,快得让人抓不住,只在眼底留下一点冷光,悄无声息地对着帘内的方向,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只静静听着帘内的动静,心里盘算着什么。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昭国公府的晨雾还没散,廊下的雪又厚了些,丫鬟们扫雪的 “簌簌” 声传来,厨房里飘出小米粥的香气。
一只灰羽白鸽扑棱着翅膀从角门飞进来,落在西跨院的廊下。
那里挂着一对红灯笼,是苏庆依的院子。
那盏红灯笼已经褪色了许多,瞧着有些破旧,就连编织的手法也显得十分粗糙,底下还小小的写了一个“依”字,与周围富丽的景色格格不入。
它的脚上绑着个小小的竹管,正用油绳缠得紧实,管里塞着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笺。
守院的丫鬟见了,忙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惊飞了鸽子,她小心的拆下竹管,快步往内院走,在晨雾里,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那只白鸽没走,落在廊柱上,歪着头理了理羽毛。
屋内,一双手拆开竹管,里面是张叠得整齐的素笺,纸上用炭笔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潦草却清晰:
“王爷留宿,温泉同浴,共饮伯欢,似宠之。如青已按计试探,二人似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