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极北酷寒
贺鸿煊正疑惑着,一道白影“嗖”地窜进他怀里。不等他反应,手心就传来一阵黏糊糊的触感,低头一看,小白虎把一块温润的石头从嘴里吐到他手上。
贺鸿煊皱了皱眉,嫌弃地看着这块沾了口水的石头——通体是深邃的暗蓝色,表面布满细密如星轨的银白色纹路,纹路会随着周围灵气流动轻轻闪烁,像有无数星辰在里面缓缓运转。
石头摸起来温润,质地却异常坚硬,握在手里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正轻轻牵引着周遭灵气。
小白虎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直勾勾望着贺鸿煊。
贺鸿煊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转头对柳茹说:“它之前确实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刚大概是跑出去玩了。”说着,便把小白虎递了过去。
小白虎“嗷呜”叫了一声,表情十分满意,它表示等进了极北,有好东西会分他一份。
这段小插曲没耽搁太久。
米哈伊尔把贺鸿煊要的物资清点妥当,一行人便准备出发。
贺鸿煊原本想拉米哈伊尔这个常年活动在极北的老猎人当向导,可这家伙说什么也不肯,开再高的价都摇头。按他的话说,极夜时闯进极北,除非是禁咒法师,否则就是十死无生。
冰轮飞舟驶在北冰洋上空,先前那个青涩少女瞥了眼下方的冰原,不屑地撇撇嘴:
“那大胡子也太怕死了,不就是个极北么?”
贺鸿煊斜睨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那黄毛,你笑什么!”
少女却看到了贺鸿煊的表情,他指着贺鸿煊,脸上满是愤愤不平——先前贺鸿煊嘲讽他们的事,她显然还记在心上。
贺鸿煊压根没理她,只顾着拿起小白虎送的那块石头摩挲着。
不过上面的口水早就被他擦得干干净净,他可没有把小白虎的口水当护手霜的癖好。
“我在问你话呢!”
少女不依不饶,声音陡然拔高,一时间冰轮飞舟上所有法师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贺鸿煊还没开口,优子已经面露不悦,起身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却被贺鸿煊伸手按住了。
“算了,一个小姑娘而已,犯不着跟她计较。”
“小姑娘?”少女像是被刺痛了,拔高了声调,“我的经历,可不是你这种只会待在温柔乡的法师能比的!”
“哦?是吗?”贺鸿煊眉梢微挑,倒生出几分兴致。
“那是自然!”少女挺起胸膛,“昆仑你听说过吗?昆仑的霸主你见过吗?”说起这些,她脸上难掩得意。
贺鸿煊摇了摇头。
见他这反应,少女更是来了劲,叉着腰,像只得意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炫耀起图腾小队在昆仑的冒险经历。
“你知道吗?以前我们都以为昆仑祖虎才是昆仑真正的霸主,直到见到真正的霸主才知道,那是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昆仑天狐!比山还要大!”
她张开双臂,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天狐的模样,语气里满是惊叹。
话音刚落,贺鸿煊胸前的狐型吊坠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幽光。
远处,原本在柳茹怀里睡懒觉的小白虎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投向这边,下一秒便化作一道白影扑了过来,稳稳落在贺鸿煊身前。
它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枚吊坠,看了好半晌,忽然对着吊坠奶声奶气地“嗷呜”咆哮了一声,带着几分故作凶狠的架势。
可吊坠再没了动静,小白虎觉得无趣,又颠颠地跑回柳茹怀里。
“刚刚怎么了?”柳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一脸疑惑。
“嗷呜~”
小白虎用爪子比划着,可柳茹哪里看得懂,只好轻轻拍了拍它:“好啦好啦,乖乖睡觉吧。”小白虎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甩了甩尾巴,终究还是蜷在柳茹怀里,呼哧呼哧睡了过去。
这场小插曲过后,少女注意到贺鸿煊胸前的吊坠,狐疑地打量着:“你这小狐狸坠子,看着倒和昆仑天狐有几分像,又好像不太一样。”
贺鸿煊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顺手把吊坠塞进衣服里:“狐狸嘛,看着都差不多。”
“也是。”少女炫耀够了,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开了。
贺鸿煊回过头,正撞见优子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平时就是这么勾搭小姑娘的?”她慢悠悠地问。
“咳咳,天地良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平时从来不勾搭别的小姑娘!”贺鸿煊连忙表忠心。
“这话,你敢当着明日见再说一次?”优子侧倚在船沿上,托着腮,侧头看向他,眼底藏着丝狡黠。
“这……”贺鸿煊顿时额头冒汗,一脑门黑线。
冰轮飞舟在北冰洋上穿行,极夜笼罩下,众人早已没了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格陵兰岛的轮廓渐渐近了。
借着微弱的星光,远处那座巨大的冰川在夜色里显露出苍莽的轮廓。
天空中,翡翠般的极光如梦似幻地铺展着,将下方的海水染出一片幽幽的绿,明明是极绚烂的景致,却不知为何,给冰轮飞舟上众人心头压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沉郁。
就连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面色也有一丝凝重。
那瑰丽的光色里,仿佛藏着极北深处不为人知的寒意,无声无息地渗进骨头里。
极北的严寒倒不如极南那般刺骨,清火法阵足以抵御寒气侵袭,可这里的大风却成了拦路虎,生生阻滞了众人的脚步。
冰轮飞舟刚驶上冰面,狂风便呼啸而至,瞬间将飞舟掀得东倒西歪,根本没法正常前行。
柳茹队伍里有位老法师,曾踏足过极北,柳茹唤他木匠大叔。
只见他眺望着远方,将手伸到清火法阵外探了探风势,当即说道:“冰轮飞舟体积太大,扛不住这极北的风,咱们得改徒步了。”
柳茹脸色微变,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弃舟步行,众人便会失去清火法阵的庇护,法师们将直面极北的酷寒。她最担心的,是那些高阶法师能不能撑得住。
“还是再试试吧。”柳茹摇了摇头,仍有些不甘心。
冰轮飞舟又磕磕绊绊地往前挪了约莫十几公里,这段路走得像是耗去了半个世纪。
贺鸿煊骑着霜清亚龙与几个召唤法师去前方探路,回来时却愕然发现,飞舟不仅没再前进,反倒被风刮得倒退了一公里。
“木匠大叔,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柳茹追问,她也清楚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
“唉,我是没什么辙了。”木匠大叔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当年我们一行人是夏季来的极北,那会儿气候远没现在这么恶劣。除非……等到来年夏天再来。”
贺鸿煊听着,心里也明白其中的难处。连米哈伊尔那种常年在北极圈混的佣兵都不敢在这时候踏足,这地方的凶险可想而知。
但之所以选在极夜来,是因为它和极南帝王不同——极夜时分,那头极北帝王会进入一段虚弱期,它会进入休眠,这正是讨伐它的最好时机。
随即开口道:“极夜虽险,却也是唯一能靠近极北帝王的机会。等天暖了,它恢复了全盛状态,咱们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真要是夏天来,就算全世界的禁咒法师一起上,也未必是那头极北帝王的对手。”
那可是世界几大屋脊帝王之一,中等帝王里的巅峰存在,等它到了全盛时期再来讨伐,简直是拿性命开玩笑。
“可没了清火法阵,我们根本走不远。”
蒋少絮一听要弃舟,脸色顿时变了。她带的队伍本就实力偏弱,一旦离开法阵庇护,那些高阶法师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极寒摧垮。
这也是贺鸿煊打一开始就不愿带这群累赘的缘故。他看向蒋少絮,语气冷淡:
“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要么原路返回,要么跟着我们走——但后者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还有,我实在不懂,你既然知道是来极北,带这么一群人来做什么?”
“无可奉告!”蒋少絮梗着脖子,“他们自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蒋少絮明显还对贺鸿煊之前对她的冷淡耿耿于怀,不想与贺鸿煊多说什么。
贺鸿煊摊了摊手,没再多言——既然如此,那便好自为之吧。
蒋少絮咬了咬牙,转身回了自己队伍里,召集成员低声商议起来。
柳茹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贺鸿煊说道:“这事穆城主也很为难,想必你也接到华军首的电话了吧?”
贺鸿煊心中了然。穆宁雪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十有八九也是身不由己。
没过多久,蒋少絮便折了回来,看向柳茹时语气坚定:“我们决定继续前进,困难我们自己想办法克服。”
众人当即放弃冰轮飞舟,改为徒步前行。可双脚刚一踏上冰面,众人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大自然的威严。
有几人当场就扛不住这刺骨的酷寒,双腿冻得发僵,连迈开步子都做不到。
不光是蒋少絮的队伍,就连柳茹带的人里,也有几个难以承受这般严寒。
其余人被极北的狂风刮得东倒西歪,冰寒之力丝丝缕缕往骨缝里钻,行走了几公里后,连贺鸿煊都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住了。
极北的厉害,算是结结实实给贺鸿煊等人上了一课。
“不行,这么耗下去真不是办法。”柳茹眉头紧锁,回头望去,已有几人冻得面色发青,那模样显然是性命都受了威胁。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又退回冰轮飞舟里。
贺鸿煊望着这艘长约五十米的飞舟,忽然说道:“这样,让召唤法师把契约兽召出来,试试能不能拖着它走。”
“这主意可行!”木匠大师眼睛一亮,当即附和。
“我先让我的冰龙先试试吧。”
贺鸿煊当下便把在远处放哨的霜清亚龙唤了回来。
这次同行的多是冰系法师,弄些锁链再方便不过。十几位法师合力召出冰锁,在飞舟上捆了一圈,随后将锁链套在霜清亚龙脖子上。
贺鸿煊摸出一块冰系魂种喂给它,又心疼地摸着它的大脑袋:“小冰龙,今天得辛苦你了。”
平日里哪怕是战斗,他都很少让霜清亚龙掺和,如今却要它做这种苦力,贺鸿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霜清亚龙仰头发出一声龙吟,像是应下了这事,随后奋力扇动翅膀。渐渐地,冰轮飞舟竟真的顶着狂风,被它拖着在冰面上缓缓移动起来。
“动了!真的动了!”
“这条亚龙可真不一般!”
舟上众人顿时兴奋地喊了起来,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
贺鸿煊本想陪着霜清亚龙,可在它背上坐了没一会儿,那呼啸的狂风就快把他冻成冰雕,实在撑不住,只好退回法阵里。
“唉,说起来,这时候来极北,倒也不是全无好处。”木匠大叔眺望着远方的冰原,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唏嘘。
“大叔,讲讲您上次来极北的事呗?”蒋少絮看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好奇地问道。
“是啊是啊,大叔,您就给我们说说吧。”之前那名少女也凑了过来,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附和道。
“害,也没什么值得说的。”木匠大叔见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摆了摆手,“就是年轻时跟一帮老弟兄,不知天高地厚,想来极北闯闯,碰点运气罢了。”
“听起来,你们当年好像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蒋少絮追问。木匠大叔刚才那句话明显藏着话,他当年在夏季想必是碰上了不小的麻烦,才会有那样的感慨。
“你们知道吗?极北很少有成群的冰兽,道理其实简单——这片死寂的冰原养不起那么多生灵。可这也意味着,能在这儿活下来的冰兽,每一头的实力都格外强悍。”木匠大叔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郁。
“能有多强?”蒋少絮满眼好奇。
“当年我们遇上的那头,体型差不多能抵得上前面那座冰山。它一现身,我们十几个老弟兄差点全栽在它手里。跟了我十几年的老友……被它一巴掌拍成了肉泥。”
木匠大叔说这话时,脸上看着平静,眼底却有微光在闪烁,藏着化不开的涩意。
就在这时,一直闭眼调息的贺鸿煊突然睁开眼,开口道:“老木匠,你说的该不会就是那头吧?”
话音未落,众人便看见远处黑夜里,那座“冰山”的轮廓竟开始晃动,紧接着还生生拔高了一截。两道幽幽的绿光骤然亮起,像是一双巨眼,在黑暗中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