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人间不见花开
28. 人间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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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冲觉得这两名少年的对话很是有趣，以手掩唇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还没笑多久，又听林惜英道:“鲜衣怒马如长宁侯，只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于旧疾复发。”
杨冲停止偷笑，正色道:“这些都是林姑娘在书中了解到的吧？”
林惜英觉得杨冲这话很是奇怪:“是，莫非书中有误？”
“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坊间传闻，长宁侯并非死于旧疾复发，而是……”说到此处，忽然停下，故意吊人胃口。
洛纤凝心急如焚地扑到杨冲身边，催促道:“而是什么？杨大哥，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杨冲这才慢悠悠道:“而是死于……一句预言。”
“什么预言？”洛纤凝和林惜英齐声问道。
所有人都被杨冲吸引了视线，因此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迈进殿中，高声道:“山河将倾，女帝天下！”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五个人皆是一惊。柳惜朝对这些坊间传闻不感兴趣，一心只为斩妖除魔，沐灵泽与沐辰风并非南昭人，对别国之事大多只是道听途说，洛纤凝与林惜英更是第一次下山，只在书中大致了解过此人，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什么女帝天下？”洛纤凝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辛站在六个人面前，腰板挺得笔直，闻言答道:“坊间传闻，当时的司天监监正夜观天象，发现帝星逐渐移位，而在帝星周围，有一颗无比耀眼却又形状怪异的星正在向其靠近，有取而代之之意。因此，他们占卜出了一个预言：山河将倾，女帝天下。而后将其呈给了当时的皇帝。皇帝见之，大怒，但又不愿背负诛杀功臣的罪名，于是便趁长宁侯进宫觐见之时，将其毒死，伪造成旧疾复发。”
“啊？！”洛纤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这长宁侯死得也太冤了吧？！整个大昭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子，有本事那什么狗皇帝把所有女子全都杀光啊！我看他敢不敢！没有女人，他们就等着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吧！”
杨冲听了洛纤凝这话，摇头笑道:“当时满朝上下，只有长宁侯一个女子，且又手握兵权，皇帝自然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若是皇帝，估计也会如此。”
闻辛板着一张脸，好一阵，才咬牙切齿道:“什么狗屁预言，不过是一群没用的男人嫉妒长宁侯，联起手来想了个阴招将人害死罢了。”
林惜英道:“辛姐姐此话怎讲？”
闻辛冷笑一声，道:“长宁侯此人刚正不阿，锋芒毕露，路遇不平，不管他祖上是何人，上去就是一顿打。有一次，宰相的儿子当街调戏良家女，被长宁侯撞见，一脚下去，便将人踢成了太监；马球场上，带领众官员女眷大败世家子弟，害得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被皇帝痛斥，颜面无光；不仅如此，她还向皇帝谏言，办女学，开女试，但皇帝不允，百官也不允，她便作了一首诗，讽刺天下男子，将当时的宰相气得险些一命呜呼。我猜，正是这诸多原因加在一起，才为她招来了祸患。”
林惜英轻叹一声，惋惜道:“过刚易折，倘若事实当真如此，那这长宁侯，实在不适合久居庙堂。不过她能为天下女子请命，其心可嘉，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如此下场。”
这时，沐辰风道:“可是你们方才都说了，这都是坊间传闻，当不得真，万一是你们想多了，长宁侯就是死于旧疾复发呢？”
闻辛道:“时过境迁，事实究竟如何，我等一介凡人，早已无从得知。但我始终相信，长宁侯之死，一定另有蹊跷。”
藏书阁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长宁侯的画像出神，仿佛在为其哀悼。
过了一会儿，杨冲打破了这寂静，道:“文能作诗骂宰相，武能上马定乾坤，这长宁侯确实乃奇女子也，怪道都过去两百多年了，还有好些男子一提起她，就恨得牙痒痒，甚至还四处诋毁她，说她与当时的皇帝还有小定北侯纠缠不清，更有甚者，竟说小侯爷是为她殉情而死，简直荒谬！”
纠缠不清？殉情？
这话一出，几个人又生出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尤其是殉情，古往今来，无论史书还是话本，殉情都是少之又少。
林惜英道:“我记得书中写的是，小定北侯与长宁侯姐弟情深，是因长宁侯之死悲痛过度而亡。”
沐灵泽道:“我听他们说，长宁侯救过惠帝的命，惠帝因此而钟情于她，不仅为她找了定北侯当师父，还要封她当妃子。不过长宁侯不愿入宫为妃，而是选择和定北侯前往战场，因在战场上救过定北侯世子的命，而被定北侯收为了义女。莫非除了惠帝，定北侯世子也钟情于长宁侯？可是定北侯世子心仪之人难道不是福佳公主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辛道:“小侯爷与福佳公主乃是皇帝赐婚，小侯爷根本就不喜欢福佳公主，分明是那个狗皇帝看不惯自己得不到的人被他人得到，所以才故意赐的婚！而皇室之所以掩盖小侯爷殉情的真相，自然是为了皇室的颜面着想！”
“怎么可能？！”杨冲反驳道，“就算小侯爷不喜欢福佳公主，那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殉情！”
闻辛不耐烦地瞪着他:“怎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我就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你不可能，不代表他不可能！再说了，长宁侯又岂是一般女子？”
“她就算是二般女子，小侯爷也不可能为了她去殉情！放着荣华富贵和貌美如花的公主不要，为了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去死，傻不傻？！”
“你说谁人老珠黄呢？！”闻辛肉眼可见地动气了，“长宁侯死时不过花信之年，怎么在你眼里就是人老珠黄了？即便她人老珠黄，那又怎样？！真心爱慕一个人，又怎会因她人老珠黄而抛弃她？！”
“我……我……”杨冲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辩驳，也不敢再辩驳，生怕下一刻闻辛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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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
洛纤凝赶忙跳出来道:“哎呀，这怎么说着说着还吵起来了？”
沐灵泽道:“对对对，杨大哥，辛姐姐，怎么好端端的就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吵起来了？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嘛。”
“谁跟他是一家人？！”闻辛瞪着杨冲，高声说道，“我看他从来没有拿我当过家人！”
“……我怎么没拿你当过家人了？！”杨冲觉得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懒得与你说！”闻辛扔下这句话，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我还懒得与你说呢！”杨冲狠狠跺了一下脚，跟头牛似的气冲冲地就往外走，“柳兄，你们自己挑吧，我回屋睡觉去了！”
柳惜朝:“……”
洛纤凝:“他俩不会经常这样吧？说着说着就吵起来。”
沐灵泽耸耸肩道:“谁知道呢。”
五个人在藏书阁中一直待到天黑，回到屋后，洛纤凝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夜色，自言自语道:“两百年，两百年……师姐！”
她大喊一声，蹦到林惜英面前，问道:“我听师父说，人死后两百年就会转世，长宁侯如今刚好死了有两百……二十多年吧？那她现在会是谁呢？”
林惜英躺在榻上，双目微合，悠悠然道:“不知道。师父说过，前世与今生并非同一个人，即便长宁侯如今已经重新投胎，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长宁侯了，你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也对哦。”洛纤凝有些失落道，“可我就是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嘛？师姐，你说，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会长得一样么？”
林惜英想了想，道:“我问过师父，师父说，有些人长得一样，有些人长得不一样，有些人长得好看，有些人长得不好看，全看阎王爷的心情如何。”
洛纤凝:“……”
沉吟片刻，她若有所思道:“那我一定是阎王爷心情不好时投的胎，这个阎王爷，真是太坏了！”
“非也。”林惜英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若是阎王爷心情不好时投的胎，此刻多半丑得难以入目。”
洛纤凝:“……那我还得感谢阎王爷喽？没有让我丑得惨绝人寰？”
林惜英:“随你。”
“……什么嘛！”洛纤凝双手叉腰，在林惜英面前踱来踱去，十分暴躁地道，“阎王爷怎么可能会这么草率？！这肯定是琼芳长老胡说八道逗你玩的！这个琼芳长老，惯会胡说八道骗小孩！小的时候她还骗我说什么跟男孩子玩会变丑，结果我天天跑去翠竹峰找你玩，也没见我长得有多好看嘛！”
林惜英强忍着笑，道:“不许说我师父坏话。”
洛纤凝:“……算了，我看我还是睡觉吧，问来问去，关我什么事呢？师姐，往里挪一下呗，今天我要睡外面。”
林惜英面无表情地从床榻上下来，道:“睡里面，我怕你一个翻身把自己摔下来。”
洛纤凝:“……哦，好吧。”
杨冲停止偷笑，正色道:“这些都是林姑娘在书中了解到的吧？”
林惜英觉得杨冲这话很是奇怪:“是，莫非书中有误？”
“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坊间传闻，长宁侯并非死于旧疾复发，而是……”说到此处，忽然停下，故意吊人胃口。
洛纤凝心急如焚地扑到杨冲身边，催促道:“而是什么？杨大哥，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杨冲这才慢悠悠道:“而是死于……一句预言。”
“什么预言？”洛纤凝和林惜英齐声问道。
所有人都被杨冲吸引了视线，因此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迈进殿中，高声道:“山河将倾，女帝天下！”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五个人皆是一惊。柳惜朝对这些坊间传闻不感兴趣，一心只为斩妖除魔，沐灵泽与沐辰风并非南昭人，对别国之事大多只是道听途说，洛纤凝与林惜英更是第一次下山，只在书中大致了解过此人，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什么女帝天下？”洛纤凝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辛站在六个人面前，腰板挺得笔直，闻言答道:“坊间传闻，当时的司天监监正夜观天象，发现帝星逐渐移位，而在帝星周围，有一颗无比耀眼却又形状怪异的星正在向其靠近，有取而代之之意。因此，他们占卜出了一个预言：山河将倾，女帝天下。而后将其呈给了当时的皇帝。皇帝见之，大怒，但又不愿背负诛杀功臣的罪名，于是便趁长宁侯进宫觐见之时，将其毒死，伪造成旧疾复发。”
“啊？！”洛纤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这长宁侯死得也太冤了吧？！整个大昭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子，有本事那什么狗皇帝把所有女子全都杀光啊！我看他敢不敢！没有女人，他们就等着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吧！”
杨冲听了洛纤凝这话，摇头笑道:“当时满朝上下，只有长宁侯一个女子，且又手握兵权，皇帝自然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若是皇帝，估计也会如此。”
闻辛板着一张脸，好一阵，才咬牙切齿道:“什么狗屁预言，不过是一群没用的男人嫉妒长宁侯，联起手来想了个阴招将人害死罢了。”
林惜英道:“辛姐姐此话怎讲？”
闻辛冷笑一声，道:“长宁侯此人刚正不阿，锋芒毕露，路遇不平，不管他祖上是何人，上去就是一顿打。有一次，宰相的儿子当街调戏良家女，被长宁侯撞见，一脚下去，便将人踢成了太监；马球场上，带领众官员女眷大败世家子弟，害得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被皇帝痛斥，颜面无光；不仅如此，她还向皇帝谏言，办女学，开女试，但皇帝不允，百官也不允，她便作了一首诗，讽刺天下男子，将当时的宰相气得险些一命呜呼。我猜，正是这诸多原因加在一起，才为她招来了祸患。”
林惜英轻叹一声，惋惜道:“过刚易折，倘若事实当真如此，那这长宁侯，实在不适合久居庙堂。不过她能为天下女子请命，其心可嘉，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如此下场。”
这时，沐辰风道:“可是你们方才都说了，这都是坊间传闻，当不得真，万一是你们想多了，长宁侯就是死于旧疾复发呢？”
闻辛道:“时过境迁，事实究竟如何，我等一介凡人，早已无从得知。但我始终相信，长宁侯之死，一定另有蹊跷。”
藏书阁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长宁侯的画像出神，仿佛在为其哀悼。
过了一会儿，杨冲打破了这寂静，道:“文能作诗骂宰相，武能上马定乾坤，这长宁侯确实乃奇女子也，怪道都过去两百多年了，还有好些男子一提起她，就恨得牙痒痒，甚至还四处诋毁她，说她与当时的皇帝还有小定北侯纠缠不清，更有甚者，竟说小侯爷是为她殉情而死，简直荒谬！”
纠缠不清？殉情？
这话一出，几个人又生出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尤其是殉情，古往今来，无论史书还是话本，殉情都是少之又少。
林惜英道:“我记得书中写的是，小定北侯与长宁侯姐弟情深，是因长宁侯之死悲痛过度而亡。”
沐灵泽道:“我听他们说，长宁侯救过惠帝的命，惠帝因此而钟情于她，不仅为她找了定北侯当师父，还要封她当妃子。不过长宁侯不愿入宫为妃，而是选择和定北侯前往战场，因在战场上救过定北侯世子的命，而被定北侯收为了义女。莫非除了惠帝，定北侯世子也钟情于长宁侯？可是定北侯世子心仪之人难道不是福佳公主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辛道:“小侯爷与福佳公主乃是皇帝赐婚，小侯爷根本就不喜欢福佳公主，分明是那个狗皇帝看不惯自己得不到的人被他人得到，所以才故意赐的婚！而皇室之所以掩盖小侯爷殉情的真相，自然是为了皇室的颜面着想！”
“怎么可能？！”杨冲反驳道，“就算小侯爷不喜欢福佳公主，那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殉情！”
闻辛不耐烦地瞪着他:“怎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我就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你不可能，不代表他不可能！再说了，长宁侯又岂是一般女子？”
“她就算是二般女子，小侯爷也不可能为了她去殉情！放着荣华富贵和貌美如花的公主不要，为了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去死，傻不傻？！”
“你说谁人老珠黄呢？！”闻辛肉眼可见地动气了，“长宁侯死时不过花信之年，怎么在你眼里就是人老珠黄了？即便她人老珠黄，那又怎样？！真心爱慕一个人，又怎会因她人老珠黄而抛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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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灵泽道:“对对对，杨大哥，辛姐姐，怎么好端端的就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吵起来了？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嘛。”
“谁跟他是一家人？！”闻辛瞪着杨冲，高声说道，“我看他从来没有拿我当过家人！”
“……我怎么没拿你当过家人了？！”杨冲觉得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懒得与你说！”闻辛扔下这句话，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我还懒得与你说呢！”杨冲狠狠跺了一下脚，跟头牛似的气冲冲地就往外走，“柳兄，你们自己挑吧，我回屋睡觉去了！”
柳惜朝:“……”
洛纤凝:“他俩不会经常这样吧？说着说着就吵起来。”
沐灵泽耸耸肩道:“谁知道呢。”
五个人在藏书阁中一直待到天黑，回到屋后，洛纤凝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夜色，自言自语道:“两百年，两百年……师姐！”
她大喊一声，蹦到林惜英面前，问道:“我听师父说，人死后两百年就会转世，长宁侯如今刚好死了有两百……二十多年吧？那她现在会是谁呢？”
林惜英躺在榻上，双目微合，悠悠然道:“不知道。师父说过，前世与今生并非同一个人，即便长宁侯如今已经重新投胎，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长宁侯了，你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也对哦。”洛纤凝有些失落道，“可我就是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嘛？师姐，你说，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会长得一样么？”
林惜英想了想，道:“我问过师父，师父说，有些人长得一样，有些人长得不一样，有些人长得好看，有些人长得不好看，全看阎王爷的心情如何。”
洛纤凝:“……”
沉吟片刻，她若有所思道:“那我一定是阎王爷心情不好时投的胎，这个阎王爷，真是太坏了！”
“非也。”林惜英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若是阎王爷心情不好时投的胎，此刻多半丑得难以入目。”
洛纤凝:“……那我还得感谢阎王爷喽？没有让我丑得惨绝人寰？”
林惜英:“随你。”
“……什么嘛！”洛纤凝双手叉腰，在林惜英面前踱来踱去，十分暴躁地道，“阎王爷怎么可能会这么草率？！这肯定是琼芳长老胡说八道逗你玩的！这个琼芳长老，惯会胡说八道骗小孩！小的时候她还骗我说什么跟男孩子玩会变丑，结果我天天跑去翠竹峰找你玩，也没见我长得有多好看嘛！”
林惜英强忍着笑，道:“不许说我师父坏话。”
洛纤凝:“……算了，我看我还是睡觉吧，问来问去，关我什么事呢？师姐，往里挪一下呗，今天我要睡外面。”
林惜英面无表情地从床榻上下来，道:“睡里面，我怕你一个翻身把自己摔下来。”
洛纤凝:“……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