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认清自己的路

柏芷兮微微叹了口气:“妾不会说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这就好比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仅是爷,这府里的每一个主子哪个不是要以侯爷和世子为尊的?”

“当然也确实不能不为自己考虑,可妾觉着爷现在做的事也是一种历练,要是没有侯府,这里面许多事儿八成是做不成的。可有了侯府,爷就能成了这些事儿。”

“等到将来分出去了,这些事儿给爷打下的根基,定是能让爷走得更稳、更远的。”

这就像是借鸡生蛋,柏芷兮没敢说出这句话,有的女子出身比姚初蕊还要好,也依然会被家里送去给公侯之家做贵妾,说白了还是家里没有个依靠,许多事儿就做不成了。

这些个贵妾将来要是生了儿子,也没几个指望他们是能继承侯府的,要的也不过是一个侯府公子的出身,将来好给母家做靠山。

徐氏虽是姜定武的正室夫人,可遇上了姜定武这样偏心眼儿的爹,姜奕辰从出生开始,他的地位从某个中程度上来说与那些贵妾之子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他早晚要分出去过,那就要在此之前借助侯府丰盈自己的羽翼,等待展翅高飞的一天。

柏兰姵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多少有些意外,但内心里却忽然觉得,以后她或许真能多一条臂膀了。

这时候趁着姚初蕊还没到,她也愿意多教柏芷兮一些,“没想到你还有些悟性,爷是侯府公子,他出生在这侯府里的那一刻起,身上就背负起了责任,这是推脱不掉的。”

“他若是因为心里那口气不平,就撂挑子不干了,世人不仅要说他不孝不悌,他也会彻底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对这世上很多人来说,并没有那么多的天生赐予,能有一个能够借力、积累、向上的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说姚小娘短视,是她只知道争宠,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怎样了。她也不想想爷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是把外面的摊子做大啊。只有这摊子勾搭了,咱们这些个人和孩子们才有得争。”

往远了想,如果姜奕辰没功名、没差事,生意还做不好,等到姜定武百年之后,一旦分出去了,都不用等到下一代,恐怕十年之内就与南安都稍好一些富户无异了。

她们争、孩子们争又有什么意义?即便争赢了,到了下一代,最大的受益者恐怕也只是城中一个普通富户罢了。

只有姜奕辰的地位够高、财势够强,这样的争夺才有意义,分到得才够多,所以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做好他的市令,当好的他的差,再靠着侯府的庶务在外面扩展他的生意,积攒财势。

禹朝虽然对官员家产中涉及商贾之事的部分做出了限制,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些个人多是将产业寄在祖产之下或是寄在握得住的心腹名下,甚至还可以借助妻妾、女儿的嫁妆和私产规避很大一部分。

姜奕辰现在经营的大部分还是定安侯府的产业,在他们被分出去之前,他想要积攒出自己的家当,构建出一个不亚于现在财势堡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姜奕辰对柏兰姵没有多少宠爱又如何,柏兰姵和柏家能帮的上他、能成就他,他就不可能让姚初蕊越过柏兰姵去。

从前柏芷兮便有些这方面的想法,只是这会儿经柏兰姵提点后,她想得更透彻了:

“夫人说的是,难怪爷好像也没有太心急于子嗣之事,他也没有催过妾,就是对姜士明小公子的状况也没有特别着急。”

他是不急的,可柏兰姵却不能一点都不急,她目光一聚,眼神伶俐地瞪了柏芷兮一眼:

“他不急,咱们可能一点都不急,对他来说,只要聪明讨喜,长大了能成才得用,孩子是谁生的都没多大区别,可对咱们来说区别可就大了。”

“咱们的孩子要是她姚初蕊的小太多了,将来她的孩子都出去担事儿了,咱们的还在府里开蒙念书呢,这事儿可不就都到了她孩子的手里了?”

“等到咱们的孩儿长大了,你再想让他们母子把到手了的吐出来,哪儿还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可先把丑话放在前面了,你这肚子争气还好,我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将来自有你们母子的好日子过。”

“要是你这肚子不争气,就别怪我再抬两个进来。你要是起了别的心思,想跟陶丝绣学,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多想想,身为妾室却活得跟管事儿似的,这样的日子就真的容易了?”

姜奕辰不急,她们也不能太急,只是不太急不意味着一点不急,真要彻底闲庭漫步、信马由缰了那才是傻。

现在柏芷兮但凡有一点要跟陶丝绣学的苗头,柏兰姵就要把她心里冒出来那的那一点儿小火苗给彻底按灭了。

好在柏芷兮其实心里也明白,她羡慕陶丝绣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作为手艺人某种程度上跟以色侍人的妾室一样都受限于年华,陶丝绣刺绣的手艺堪称一绝,可等她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手年轻的时候捏针扯线的时候多了,年纪大了少有不抖的。

等到陶丝绣手艺不在了,身边的女管事和姜奕辰的妻妾都有了各自的子女,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同样的道理,柏芷兮要是一门心思的往庖厨上奔,柏兰姵其实也拦不住她,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大不了抬了新人进来就是了。

可她要是奔着厨房管事儿的位子去了,等到她年纪大了,味觉、嗅觉没有从前敏锐了,身子也不行,没法子在厨房一站就是大半日了,她一样要面对陶丝绣要面对的那些问题。

尤其柏芷兮心里清楚,这不上不下、似是而非的人是最难做的,她既已做了这妾室,再想走一条半妾半厨的路就更难走了。

在这一点上她甚至比陶丝绣更难,因为陶丝绣只是一个家生子出身的通房,起点更低,船小好调头,比她更容易转变。

而她呢,从一开始就是良妾,背后还有一个不会轻易松手的柏兰姵,想要转变过来只会比陶丝绣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