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北疆高僧玄悟

李才人与夏荷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主仆之谊。

正因如此,夏荷今夜才敢将那些往事娓娓道来。

“小主待我如亲姐妹,这些年来,我看着她受尽委屈”夏荷声音哽咽,指节攥紧了衣角。

苏沐雨递过一杯温热的茶水,轻声安慰:“慢慢说,不急。”

夏荷接过茶盏,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起来,若不是那位北疆高僧玄悟,小主怕是早已”

她没有说完,但苏沐雨已然明白。宫闱之中,多少人命如草芥,转眼便成了历史的尘埃。

“那位玄悟,想必是位了不得的高僧。”苏沐雨试探着问道。

夏荷眼中泛起异样的光彩:“那位师傅生得实在太过出众,奴婢读书少,实在形容不出那等风姿。”

“听宫里的姐妹们说,玄悟师傅年纪虽轻,却已是北疆赫赫有名的大德。”

“他来帝都时,满城轰动。不少贵女都托人送了香囊信物,可师傅从不沾染红尘俗事。”

苏沐雨听出了言外之意:“宫中想必也有人对他芳心暗许吧?”

“可不是么?”夏荷压低声音,“那时候,后宫里但凡年轻些的主子,谁不对他倾心?可宫规森严,遍地都是探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们家小主又是如何与他结缘的?”苏沐雨愈发好奇。

夏荷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色:“说来也是奇缘。那年佛会,小主因着一手好字,被选去抄写佛经。”

“她在集玉阁日夜抄写,足足一个月。等佛会那日,她的佛经得到了玄悟师傅的赞誉。”

“小主远远瞧见了玄悟师傅一眼,从此将这位高僧记在了心上。”

“可真正的缘分,却是从一串佛珠说起。”

夏荷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像是在整理思绪。

苏沐雨为她添了茶,轻声道:“什么样的佛珠,竟能结下这样的缘分?”

“那是一串漆黑油亮的佛珠,听闻是一位得道高僧留下的。”夏荷继续道,“每一颗珠子都晶莹剔透,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光芒。”

“玄悟师傅视若珍宝,日日贴身携带。可就在一次讲经时,佛珠不知何故遗失了。”

“消息一出,宫里闹得沸沸扬扬。那些原本对玄悟师傅有心思的主子们,更是派人四处寻找。”

“都说能找到佛珠的人,必定与佛有缘,日后定有大造化。”

苏沐雨听得入神:“后来呢?”

“我们家小主向来不爱凑这等热闹,只在栖凤宫附近找了找,没寻着也就罢了。”

“可偏偏天意弄人,那串众人找破头都寻不着的佛珠,竟让小主给遇上了。”

夏荷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那日午后,天气正好,小主带我们去惠芳园的翠漪池边赏花。”

“那处离帝王寝殿远,平日少有人至。潭水清澈,四周种满了各色花卉。”

“我们刚在石凳上坐下,就听见"哗啦"一声水响。”

“抬眼望去,只见潭水泛起异样的波纹,一圈圈涟漪荡开。”

“随后,一只巨大的王八浮出水面,背上的壳足有铜盆大小,还刻着古怪的铜钱花纹。”

“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串失踪的佛珠,竟挂在王八的龟壳上!”

“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王八像是通人性般,径直游到岸边。小主起身过去,它竟然一动不动。”

“小主取下佛珠后,那王八就这么沉入潭底,再也不见踪影。”

苏沐雨听得目瞪口呼:“这也太神奇了!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可不是么?”夏荷点头道,“我们都说是小主的福缘到了。”

“小主也知佛珠贵重,立刻带我们去寻玄悟师傅。”

“那日正好是师傅在法云寺讲经的日子。我们赶到时,经已讲完,殿中只剩下几个侍奉的小沙弥。”

“师傅见到佛珠,欢喜得很。说这串佛珠乃是他师父临终前传下的信物,丢了实在寝食难安。”

“他一定要报答小主。可我们家小主向来淡泊,只让师傅给她算了一卦。”

夏荷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来:“师傅掐指推算良久,说小主与佛有缘,日后必有大造化。”

“可谁能想到,这造化竟是让我们流落到这寒苑来了。”

苏沐雨看着夏荷黯然的神色,轻声问道:“玄悟师傅,可还说了别的?”

夏荷擦了擦眼角:“师傅说,小主命格特殊,有一劫难在等着她。”

“可只要熬过这一劫,便能化险为夷,得见光明。”

“他还给了小主一个锦囊,说危急时刻打开,自有转机。”

“这些年来,小主一直将那锦囊贴身携带,从未离身。”

苏沐雨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才能在那场动乱中保全性命?”

夏荷点头:“那日太后突然暴毙,后宫大乱。御林军冲进来时,小主正好打开了锦囊。”

“里面是一张符咒,小主按照上面的指示念动咒语,竟让那些御林军视而不见。”

“我们这才得以逃过一劫,只是”

夏荷没有说下去,但苏沐雨明白,能活命已是万幸,却也因此被打入了寒苑。

夜色渐深,院中愈发寂静。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

苏沐雨看着夏荷略显疲惫的面容,轻声道:“夜深了,你且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夏荷点点头,起身告退。

临走前,她突然回头:“苏姑娘,小主常说,能在这乱世中保全性命,或许真是那位师傅的指点。”

“他说小主终能化险为夷,想必不会有错。”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等到那转机。”

望着夏荷离去的背影,苏沐雨陷入沉思。

月光如水,洒落在院中的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她想起夏荷方才说的种种,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

那串佛珠,那只怪异的王八,还有玄悟的预言,无一不透着神秘。

这些,当真只是机缘巧合吗?

还是说,一切早有定数?

天色大亮时,李才人还在沉睡。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掌仪署的太监们来送东西。

为首的大太监面带笑容,举止稳重,对苏沐雨格外恭敬。他们都戴着白纱遮面,隔着老远说话。毕竟谁都知道李才人染了恶疾,只有苏沐雨敢来医治。

“奴才们按小姐的单子备齐了物件,要不要派人清点?”大太监恭敬地问道。

苏沐雨扫了眼箱中的物品,点头道:“按单子置办就行,有劳诸位了。李才人今日就会醒,她不过是风寒严重,并非什么恶疾。再过几日就能回栖凤宫养病。麻烦太监帮忙传个话,帝王那边还等着我去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