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三周目的少年

“砰——”


枪口朝着自己的方向,子弹却精准的击中了身后的人体。


感受到滚烫的血液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在眼前的枪口移开后,太宰治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的表情——他一脸嫌弃的将倒在身上的尸体从自己身上推开。


同时拿出手帕嫌恶的擦掉了脸上的血,在他好不容易擦的差不多的时候,渐渐进行到收尾阶段的混战中,终于有人看不惯他旁若无人的态度,朝他伸出了手。


“噗——”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刚刚将脸上的鲜血擦干净的太宰治再次被旁边倒下的人喷了一脸血。


“……”太宰治沉默。


真岛绫视而不见的转过身,吩咐下属将所有痕迹收拾干净。


至此,此次来东京的另一个目的也彻底结束。


-


等到东京警视厅的警察到场时,除了边缘处的一些零星血迹能证明此处确实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枪战,已经被处理干净的现场完全看不出什么线索。


负责人接完了上头的电话,沉默了一下后,叹了口气:“解散,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不需要我们再出场了。”


危害东京安全的一伙黑-帮被另一伙同样来自横滨的黑-帮解决了,从头到尾警察居然完全插不进去手。


东京本地警察方面莫名的有些气闷,但是想到横滨出来的那群人神奇的异能力,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松了口气。


-


在离开前,真岛绫又一次来到了米花町。


这两天又不知道在犯什么毛病的太宰治,不知道为何也跟了上来。


真岛绫走着走着,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发现了一直背后灵一般的太宰治没有继续跟了,反而落在了后面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一样。


“喂,不要再继续跟着我了,你是狗吗?”刚一走近,就听到了此人语气非常恶劣的警告。


在他面前,一只底色为黑色,胸前肚子上那一块却是白色的奶牛猫围着太宰治的腿嗅了嗅,非常不见外的就地一躺,呲牙咧嘴的打了个哈欠。


太宰治一抬脚,它就站起来跟上,停下它就顺势一躺,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太宰治,‘喵’了一声。


“居然向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讨要吃的,真是厚颜无耻。”


“死心吧,你找错人了,我不会给你买的。”


真岛绫没想到太宰治还能和一只猫吵起来,他看向那只缠上太宰治的猫,并不瘦弱,以一只猫来说体型相当矫健,毛发打理的很干净,并不像是一只流浪猫。


“是跑丢了吗?”


他说着,弯腰朝小猫伸出了手,对方却好像被他吓到了,一下子窜到了太宰治身后。


太宰治微微挑了下眉,瞥了一眼真岛绫。


“我可不会保护你,自己面对吧。”他说着,干脆的离开了原地。


没有了太宰治在一旁,终于,那只不知道谁家跑丢的猫探头探脑的看向真岛绫,缓慢的走到了距离他很近的位置,弱弱的喵了一声。


动物能通过嗅觉感知到很多人类察觉不到的东西,比如血腥味,比如危险。


终于,确认了面前这个危险的人类似乎对自己没有威胁,奶牛猫这才不慌不忙的踱步到了他身边,探头嗅了嗅味道。


然后便‘喵喵’的叫着,顺势躺了下来。


真岛绫伸手慢慢的摸了摸它的圆脑袋,手法非常柔和,然后他摸了摸它毛毛丰盈的脖子,摸到了一条藏在黑色毛发间的宠物项圈。


翻过来后,他看着那上面的名字,突然愣住了。


“小绫——”


不远处,有呼喊声传来。


-


“咪咪……”少年口中的称呼刚出口,就被一旁的少女生气的抓住了手臂。


“新一,你认真一点!”


被怀疑态度不端的少年忍不住喊冤:“可我在网上看,大家找猫都是这么叫的……”


“……但你这样喊,小绫怎么知道是在喊它呢?”


“……好吧好吧,小绫你在哪里——”长相帅气的高中生最终屈服于青梅竹马的怒气下,乖乖的喊起了那个名字。


-


真岛绫迟疑了一下,准备抱起猫将猫送回去,正要伸出手的时候,就见原本躺在地上的猫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股脑儿的爬起来,喵喵叫着朝他身后跑去。


“小绫,你怎么跑出来了。”身后拎着公文包刚下班的中年男性弯腰抱起了突然变得嗲里嗲气的猫。


“真岛警官。”转出拐角的毛利兰看到面前熟悉的身影,然后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猫身上,“啊,小绫!”


找猫的两人,和刚下班的主人,和跑丢的猫,和路遇被猫碰瓷的路人,四方终于汇集在了一起。


真岛纪夫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后,抱着猫向面前的两个陌生人道谢。


“……不,其实我们并没有做什么。”


惦记着在家焦急的妻子,真岛纪夫并没有在这里耽误太久,而出来找猫的两个少年,回去是与他走的一个方向。


在转过身的时候,真岛纪夫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黑发年轻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毛利兰无意的一句:


“刚刚那位先生,跟优纪阿姨长得有一点像呢。真是奇妙。”


“……”真岛纪夫这才恍然察觉到自己看到那个人时莫名的熟悉感与亲切从何而来。


-


而此时此刻,另外一边。


真岛绫如今的身份复杂,为了保证父母作为普通人能够不被牵连,他从未主动去靠近作为警察更敏锐的父亲。


然而这一次,却在猝不及防下,近距离的与对方打了个照面。


观察了一下真岛绫的表情,太宰治这一次冷静的,同时也是最后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


只要杀掉太宰治,就可以重新刷新世界,以这两次的经历来看,就算是带着记忆回到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太宰治完全不在意死亡的态度,更是让这个选项,充满了奇异的诱惑: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够得到可以无限试错的人生。


这确实很吸引人,但真岛绫沉默之后,依旧选择拒绝。


他认为,没有任何选择是没有代价的。现在的一切,已经比他最绝望的时候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还要好的多。


因为他不再是父母的孩子,所以他异能力觉醒没有牵连到父亲。


不会有比现在这个世界更好的发展了。


或许就像是之前从他手上逃走的那个‘疯子’说的那样,异能力就是附着在这个世界之上的毒瘤。


但,那又怎么样呢?存在就是存在,经过这些年的经历,真岛绫已经与自己的异能力和解了。


且这个世界,不只是存在异能力这一种超常的存在。


不管是那本可以将所写的东西化作现实的书,还是一切最开始的那本出现在他脑海中揭示命运的漫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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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本质或许会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奇异。


最重要的是,力量就是力量,力量无需克制,需要克制的只有人类自己。


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曾经一度舍弃了某些东西,但是在回到这个世界后,真岛绫已经在慢慢将曾经舍弃的东西一点点找回来了。


他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


这一次,被拒绝后的太宰治表情却连变都没变。


他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好吧。”


太宰治思索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最终遗憾发现如今的真岛绫,已经完全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了。


这样的话,就是彻底还清了吧?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太宰治心中有了这样的明悟。


-


“森先生对港口mafia志在必得,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成为boss……不过,现在的话,你如果想要脱离港口mafia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森先生说不定还会主动帮你呢。”


自认为已经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太宰治没有那些顾及了,他随意的调侃着,虽然他的眼中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笑意。


自从再一次重启后,他偶尔会有两人似乎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那种错觉,但是错觉只是错觉。


面前这个人,从来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如同太宰治最开始认知中的那样,他与真岛绫就是两根原本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只是出于一个错误而短暂相交,现在虽然这个错误还没有纠正完全,但是对方既然已经不需要纠正的话,那两人很快就会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里。


所有得到的东西,在最开始得到的一瞬间,就注定会有失去的那一天。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如今得到真岛绫的答案,他只有一种该来的东西总算是来了。他反而放下了心,好像什么沉甸甸一直坠在心脏上的东西,终于落地了。


然而真岛绫却再次摇头。


“我不准备离开港口mafia。”


突然的沉默。


太宰治想了想,平静的告诉对方:“如果你和森先生成为敌人,我只会站在森先生的那一边。”


“……”真岛绫早就知道太宰治身上的秘密,还隐藏着很大一部分未知。但是对方既然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就没有追问。


还有什么是比他之前经历的还要离奇呢?就连杀掉太宰治莫名开启的重启……是因为那本书与太宰治的异能产生了特异点,而太宰治是自己梦中那本漫画的重要角色,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将真岛绫的沉默误当成疑问的太宰治忍不住偏移了一下视线。


他从来不是什么诚实的人,此时能坦然的交流到这个地步,对他而言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太宰治其人,是由百分之九十九的谎言,与百分之一的真话组成的。


再继续往下说下去,会比让他继续活着还要难受。


说真话对他而言就意味着暴露弱点,这对他来说太恐怖了。


尤其是面对真岛绫。


所以,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对方真话。


然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太宰治想到了办法。


拿起枪的时候,太宰治又本能的想要退缩,但是他强行克制住了。


比起用语言,果然还是直接用行动来说明吧。


太宰治面容平静的扣动了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