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离别的悲伤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户，洒满锦园宽敞的客厅，本该是慵懒放松的氛围，此刻却莫名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沉重。
宋南星已经让裴烬联系了沪上周家，对方接到电话时，语气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约定好等吃完早饭后，她会亲自带周洛过去见面。
顾安安还什么都不知道，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围着坐在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周洛叽叽喳喳。
“阿洛哥哥，你看我新买的发卡好看吗？”
“我们今天下午一起去后院踢球好不好？哥哥也去！”
“我偷偷藏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分你一半！”
她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可是，说了半天，周洛却始终低着头，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回应，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顾安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停下话头，凑近了些，歪着头仔细去看周洛的脸。
只见——
男孩紧抿着唇，眉头紧锁，还有那双浅褐色眼睛里，流露出的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好像，还有点悲伤？
顾安安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周洛的衣袖，声音里带上了不安和小心翼翼：
“阿洛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话太多，吵到你了？”
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安静看书的顾梓昂，也合上了书页，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周洛。
他虽然一开始对这个“外来者”有些抵触。
但几年的相处，一起上学，一起打球，一起保护妹妹，顾梓昂已经把周洛当成了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
此刻，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宋南星抱着咿呀学语的小慕星从餐厅出来，看到这一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小慕星交给旁边正在看平板的裴烬，低声道：“让孩子们自己待会儿吧，好好告个别。”
裴烬接过女儿，了然地点头。
大人们暂时离开了客厅，将空间留给了三个孩子。客厅里陷入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
周洛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顾安安，声音有些干涩：
“我找到……我家里的人了。”
顾安安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你原来的家里玩？肯定很有趣……”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洛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重，以及旁边哥哥微微皱起的眉头。
顾安安猛地反应过来。
找到家人意味着什么？
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不敢置信。
“那……那阿洛哥哥是要走了吗？”
顾安安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立刻掉下来。
周洛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低下头，避开了她那双瞬间蒙上水汽的大眼睛。
这沉默，等同于默认。
顾安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猛地扑上前，小手死死攥住周洛，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带着哭腔喊道：
“不要走好不好？我家很大，房间很多，可以一直住下去的，我们还没一起去看大海，还没一起养小狗呢！”
她说着，又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顾梓昂，眼泪汪汪。
“哥，你也劝劝阿洛哥哥呀！让他别走！”
顾梓昂抿紧了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理智上，他知道周洛应该回到真正的家人身边。可情感上，几年的朝夕相处，他也不想让对方离开。
顾梓昂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周洛。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洛看着哭成泪人的顾安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安安，别哭。我们有联系方式，以后随时可以见面的。”
他也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总是像小太阳一样温暖他的女孩，舍不得这个给予他温暖和包容的家。
可是，王明宇事件，以及宋南星关于“权力”的那番话，在他心底留下了太深的冲击。
周洛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拥有宋阿姨所说的那种能够保护自己在乎之人的底气。
待在宋家，他可以平安顺遂地长大，但或许也就止步于此，很难有更进一步触及那个核心世界的成长机会。
周洛骨子里流淌着在狼群中磨砺出的不安分的血液，侵略和挑战，渴望变得更强的本能，一直在呼唤他。
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被打磨得光滑、用皮绳串起来的狼牙。
也是他离开那片森林后，最为珍视的宝贝。
紧接着。
周洛将狼牙项链轻轻放在顾安安的小手里，声音低沉却坚定。
“这个送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顾安安看着手心那颗带着野性气息的狼牙，冰凉的触感让她哭得更凶了。
她紧紧攥着项链，眼泪模糊了视线，对着周洛吼了一句。
“最讨厌你了！”
说完，顾安安哭着转身，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顾梓昂看着妹妹跑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背影僵硬的周洛，摇头叹气。
接着，他站起身，走到周洛面前，伸出手，像个小大人一样，郑重地拍了拍周洛的肩膀。
“一路平安。”
眼看着告别差不多了，宋南星和裴烬从偏厅走了出来。
“我一个人带小洛过去就行了，你帮我照顾好慕星，晚点去安慰一下安安。”宋南星对身旁男人道。
裴烬看着怀里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的小女儿，无奈又宠溺地点了点头。
自从当了爹，他这个奶爸当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宋南星走到周洛面前，弯下腰，平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温和：
“准备好了吗？”
周洛点了点头，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小背包。
他的目光再次环顾这个承载了自己最温暖和安宁记忆的锦园，掠过每一件熟悉的摆设，似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深深刻进脑海。
一大一小牵着手，默默地向门外走去。
阳光洒在庭院里，有些刺眼。
就在他们即将上车前，周洛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过头，望向主宅二楼。
只见，顾安安站在房间窗口，窗帘被撩开了一角，小姑娘红着眼圈，用力地朝他挥着手。
周洛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也抬起手，朝着那个方向，挥了挥。
再见，安安。
等我变得强大，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