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靖州大阵
罗崇山不再犹豫,沉声下令。
“遵命!”
老阵师肃然应命,与其他阵法师同时动作起来。
他们手中法诀变幻,一道道精纯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精准地注入法阵外围的各个引导节点。
嗡!
低沉的嗡鸣声陡然拔高。
整个地下空间都随之轻轻一震。
镶嵌在法阵关键节点的空冥晶,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银色光辉,如同被点燃的星辰。
地面石台上,那些液态秘银勾勒的阵纹仿佛活了过来,光芒沿着复杂的轨迹急速流淌、奔涌,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在核心处汇聚成一片炽烈到无法逼视的银色光海!
同时,石台周围那八根青铜巨柱顶端的虚空定锚石,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乳白色强光。
八道光柱瞬间变得凝实无比,如同八根支撑天地的光柱,在法阵正上方交汇点剧烈旋转、压缩!
一个肉眼可见的、由纯粹空间能量构成的银色漩涡,在旋转的光柱中心急速成型,并迅速扩大。
狂暴的空间能量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巨兽,在地下空间内奔涌咆哮。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光线被扭曲折叠,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带。
阵台之外,狂风平地而起,卷动着阵法师们的袍袖猎猎作响。
罗崇山站在阵台边缘,武王巅峰的护体罡气自然流转,抵御着逸散的空间乱流。
他的目光穿透那刺目的银光和能量风暴,死死锁定阵眼核心那道玄袍白发的身影。
陆沉站在银色光海的中心,狂暴的空间之力如同怒涛般冲刷着他的身体。
玄麟血蚕飞鱼服上暗金流转的纹路在强光映照下若隐若现,衣袍纹丝不动,仿佛独立于这片能量风暴之外。
他那头醒目的白金长发,在空间能量激荡形成的乱流中,却只是极其轻微地飘拂着,每一缕发丝都似乎蕴含着某种定住虚空的韵律。
他微微抬头,熔金色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上方那个越来越巨大、旋转越来越快的银色空间漩涡。
漩涡中心,深邃的黑暗已然显现,那是通往遥远靖州的空间通道正在被强行洞开、稳固的征兆。
“坐标锁定!通道稳固!”
老阵师嘶哑而亢奋的声音在风啸和能量轰鸣中响起。
“传送——启!”
随着他最后一个法诀的落下。
轰!!!
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被投入了熔炉,炽烈到极致的银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阵台中心,陆沉的身影被这吞没万物的光芒彻底笼罩。
光芒一闪,旋即以比爆发时更快的速度向内坍缩、熄灭。
狂风骤停。
刺耳的嗡鸣和空间的撕裂声戛然而止。
地下空间恢复了寂静,只有法阵上残留的秘银纹路还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如同星火余烬。
八根青铜巨柱顶端的虚空定锚石光芒也黯淡下来,上方那个巨大的银色漩涡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青石阵台的中心,空空如也。
陆沉的身影,连同那玄色的飞鱼服、白金的长发,已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罗崇山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那空荡荡的阵眼核心。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而锐利的气息,以及那万年寒髓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微凉。
——
刺眼的银光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脚下坚硬冰凉的触感取代了空间传送特有的失重感。
陆沉眼帘微动,熔金色的竖瞳映入了全新的景象。
流云州城特有的湿润温润空气已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苍凉肃杀气息,带着砂砾和风化石头的干燥感。
视线所及,是一片极其广阔的露天广场。
地面由整块整块切割得方方正正的巨大黑纹石铺就,石缝间嵌着闪烁微光的导灵铜条,形成一个巨大隐晦的阵基基础。
这广场之大,足以容纳数千精甲骑兵同时驰骋演练。
而广场之外,便是高耸坚实的玄黑色石墙。
墙体表面光滑,却流淌着肉眼可见的浓郁灵能光晕,显然布设了极其强大的防御符文法阵。
墙头之上,密密麻麻的戍卒披坚执锐,铁甲的寒芒在清冽的天光下连成一片冰冷的金属壁垒。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精锐士卒如同钉子般扎根在各自岗位上。
弩车狰狞的弩臂在垛口后探出森然轮廓,碗口粗的特制弩箭箭头泛着幽冷的蓝光。
每隔百丈距离,更有阵法师镇守的微型哨塔,塔尖悬浮的警戒晶石缓缓旋转,不断散发出扫描周围空间的微弱波纹。
空气中的氛围紧绷到了极点。
这警戒森严的架势,比起流云州城主府核心区域,有过之而无不及。
流云州是内州繁华之地,守卫是训练有素、带着府库威严的精兵。
而这里,空气中弥漫着百战老兵身上那种混杂着血腥、汗水和铁锈的剽悍气息,以及毫不掩饰的铁血杀气。
无数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几乎在陆沉身影凝实的刹那,便从四面八方聚焦而来。
这些目光饱含警惕、探究,更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却又源自战场直觉的惊悸。
空间传送阵银光散尽后突然出现的人影,本身就是巨大的未知威胁。
尽管陆沉身上的气息已尽数收敛,但那玄袍白发、遗世独立的姿态,以及现身刹那无形中扰动的空间韵律余波,都足以让这些历经血火的边关悍卒瞬间肌肉紧绷,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兵器。
场中气氛几乎冻结。
就在这股紧绷的压力即将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一阵坚实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踏、踏、踏。
步伐沉稳,带着甲胄叶片轻微撞击的金属声响,节奏清晰地朝着陆沉的位置靠近。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拥有特殊的身份,随着他的行进,那弥漫在广场上的、几乎要实质化的尖锐警惕和隐晦杀意,如同初春湖面上的薄冰,迅速地消融减退。
戍卒们的目光从陆沉身上移开,重新投向各自警戒的方向,身体姿态也松弛下来,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
陆沉目光平静移转。
一名身形魁梧矫健、大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将领,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距离陆沉约三步远的位置,极有分寸地停下。
此人面容轮廓分明如刀劈斧削,肤色是常年在风沙与烈日下磨砺出的古铜色。
下巴蓄着精心修剪的短须,如钢针般挺直。
一身暗青色的制式重型符纹铠甲覆盖全身,左胸甲位置烙印着一枚清晰的双剑交叉、雪峰为底的军徽。
铠甲表面带着诸多不易察觉的细小划痕和能量灼烧后留下的淡淡印记,无声诉说着身经百战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