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替天行道

第九十五章 替天行道

可有后悔？

这四个字一入耳，谢鸢心头猛地剧颤。

那年随着宗门剿灭巫族，随后自己巫族血脉现世、诛仙大阵、师尊换命、侯府惨案……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车马滚轮一般不断向前推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生长为一座压在谢鸢心头的巨山。

红衣谢鸢语气讥诮：“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年不戳破那层窗纸，这些人可能就不会死？”

谢鸢一愣，眼神有些微动。

……她，说的对。

若是自己不跟着那巫族少女的身影找到祭坛暗室，或许自己的巫族血脉，会成为一道永不现世的秘密。

师尊也不会为了替她换命而亡，娘亲更不会被族人凌辱致死。

若重来一回，自己还是名满三界的天骄榜首，未曾背负满身骂名被赶下山，不入侯府，忘笙也不会为了替她护住老夫人而惨死……

红衣谢鸢语气冰冷，重复道：

“谢鸢，你可有后悔？”

后悔……？

谢鸢眸光闪烁。

……个屁！

她指尖轻动，将神魂死死按住。

就差一点，就被对方勾进心魔间沉沦。

“你自己废物，还想拉我共沉沦？”谢鸢冷声开口，此话一出，顿时将红衣谢鸢钉在原地，她冷冷看向谢鸢，剑势中染上杀意。

“错的是天衍宗，纵使后悔，我也是悔恨自己当年没亲手灭了宗门！”谢鸢剑剑杀招，“我看你是在这盘龙柱上呆的太久，忘了自己来时路！”

红衣谢鸢一声冷笑：“谢鸢，你就真的不悔自己害死了最亲之人？”

“你的巫族血脉乃是天定，若不因此，许多人可能不会死……”红衣谢鸢的声音充满蛊惑，“宗门替天行道，何谈有错？谢鸢，真正有罪的人，是你。”

不提这话还好，一想起那年巫族神树下孩童齐唱的《归墟谣》，谢鸢眼底戾气横生。

她眸光阴冷且寒，看向红衣谢鸢，一字一顿：“替、天、行、道？”

好大的脸。

单说那年，天衍宗以仙门之首的身份，联合其他门派剿灭巫族。

周围幻境瞬时切换，两人周遭场景回溯五年前，剑光如林，旌旗猎猎。

当时的掌门镜玄仙师立于高台之上，朗声开口：

“巫族逆天改命，擅启归墟禁术，致使人界灾祸四起！今日我等替天行道，剿灭邪祟！”

数条巫族罪状随着灵力在众弟子面前缓缓铺开，谢鸢飞身上前，将罪书握在手中：

“三百年前，巫族圣女用归墟之术吞噬了雨神的精魄，导致人间大旱——”

谢鸢一声冷笑，人间大旱，分明是天衍宗为炼制法器，抽干了东海龙脉所致！这些人为了掩盖罪行，便将祸因全部推到巫族身上，说是因为巫族善用禁术，才导致天机紊乱，凡间灾祸频发。

“巫族每年掳掠百名童男童女，取其精血，以活人献祭，炼制噬魂幡——”

天衍宗宣称，巫族以活人献祭，制炼邪器，可几次交手，那噬魂幡分明握在天衍宗手中，巫族是为了救出被掳走的孩子，才冒险潜入宗门。

“巫族禁术逆五行归墟，会引动天劫，危至三界——”

危至三界……是天衍宗忌惮逆五行归墟术的最后一式“天地同寿”，才将巫族诬为叛逆。

幻境中，众仙门弟子齐声高喊：

“巫族不除，天下难安！”

谢鸢看向红衣自己：“谢鸢，你可看过那本《巫族罪录》？”

红衣谢鸢眉头一皱，看向月兮夜时眼里全是冷漠：

“《巫族罪录》乃是历代先贤所著，怎么，难道你怀疑典籍？”

谢鸢呵的一声笑了出来，眼神似笑非笑，这红衣谢鸢说话噎人，但她听了不恼，心中却忍不住疑问，难道自己先前真是这般性子？

但这一点却是没错，五年前她未曾亲眼看见那些天衍罪行时，对宗门也是充满崇拜之情。

“那典籍内容多为捏造，甚至许多处，是天衍宗将自身的罪行嫁祸给了巫族。”谢鸢缓缓开口。

“天衍宗宣称巫族在凡间散布瘟疫，致使民间生灵涂炭，然而，这瘟疫实为天衍宗试炼毒丹所致。”

其余罪状，罄竹难书。

谢鸢将对方神色看在眼里，红衣谢鸢沉默许久，放在身侧握着惊鸿剑的手默默抓紧。

“你亦是我，我亦是你，”红衣谢鸢声线嘶哑，“你自知如今同我说的这些，我都不会听进心中。”

她抬手腕间灵力轻转，再看向谢鸢时，眸中迸发寒光：“起势吧。”

四周幻境骤然熄灭，天机台下卷来一片乌云，一阵阵狂风扫过，掀起云海巨浪，只见云层深处，正有一红一白两道流影在其中急速切换，两道剑光碰撞在一起时，引得天机台也随之剧颤。

众修士看见先前那落魄剑修月兮夜双手掐出剑诀，顿时一道金光从虚空中蜿蜒生出，随着那道金光凝聚成巨大的金色符箓，台下有人脸色巨变：

“这是……”

“巫族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