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永安王嘲讽

文昭帝被睿王这一连串控诉逼得面色发白。

他之所以对其他皇子态度普通冷淡,就是因为害怕他一句多余的关心,一个不合时宜的赞许,会让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大臣,生出不该有的妄念,最终踏上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他对太子很满意,不想让任何人取代他的位置。

他更不愿看到他们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场景。

所以他想用这份冷淡让其他儿子都知难而退,安分守己,做个富贵闲王,平安终老。

太子仁善,他若登基,自然会听从他的遗诏善待其他皇子。

可其他人就未必会给太子和小石头一条活路了。

他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文昭帝尚未开口,太子担忧的目光紧紧锁在龙椅上气息不稳的父皇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冷眼旁观的谢翊宁,漫不经心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盯着睿王,极轻地嗤笑了一声。

“睿王兄,劳烦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除了会装病撒泼,一无是处的纨绔’?”

“你家纨绔能揪出柳家搏命窟里吃人的勾当?能查清他们科举舞弊的脏事儿?能活着把柳家万贯家财和证据从青州带回来?还能躲开你派来问候我的那几波死士?”

他每说一句,都要附送一个鄙夷的笑,眼神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

“唉,这年头,当个纨绔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众朝臣:“……”

这永安王说话真是一如既往的气人。

谢翊宁继续质问:“你说父皇偏心?好啊,咱们来算算!”

“我吃山珍海味,你不也一样?”

“我穿绫罗绸缎,你不也一样?”

“可我活不过二十,你呢?你若是不作死,完完全全可以活到七老八十。”

“谢允恪,你摸着良心说,从小到大,父皇少了你什么?少了你母妃什么?你吃的用的学的,哪一样不是顶好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众朝臣听着谢翊宁说的这番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

皇上待其他皇子虽说远不如对太子那般倚重信爱,也不似对永安王那般嘘寒问暖、事事纵容,但该给的亲王尊荣、份例用度从未有过半分短缺苛待。

太子是储君,国之根本,待遇自然不同,这有什么可攀比的?

至于永安王……

一个被断言活不过二十的孩子,陛下多怜惜几分,多纵容几分又能如何。

搁在寻常百姓家,做爹娘的也难免偏疼些体弱的小幺儿,更何况是天家?

这份“偏心”,细想起来,那就是人之常情。

这么一琢磨,皇上对睿王,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亏欠之处。

反倒是睿王,享受着顶级的亲王富贵,却还不知足,甚至不惜残害兄弟、构陷血亲……

当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众人心头那点因睿王控诉而起的微妙波澜,此刻已被谢翊宁理直气壮的质问和他这回办差的功劳给抚平了。

只觉得睿王简直是无理取闹,咎由自取。

全然忘了谢翊宁口中那些他“山珍海味”里,也有睿王尝不到的。

谢翊宁所谓的“绫罗绸缎”,睿王有归有,但远远没有他库房里堆得多。

睿王更是被逼得无话可说。

不能否认,父皇在吃穿用度甚至是请名师教导上,对他确实没有任何苛待。

但谢翊宁却没有放过他。

“哦,你说我不读书?”他特意瞟了一眼太子,带着点恃宠而骄的小得意。

“我以后又不用当皇帝,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识字明理不会被人骗不就行了。”

“反正有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给我撑腰。”

众朝臣:“……”

永安王到底是怎么能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还让他们没有办法反驳。

太子:“……”

忽然就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重了好多呢。

原本小石头只活到二十岁的话,父皇母后给他兜底就够了。

如今国师的预言已改,按照小石头这能吃能喝还不操心的性子,估计活到八九十岁都没问题。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得抓紧时间和太子妃生个儿子,不然小石头日后靠谁兜底?

“自己不学无术,还、还给自己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简直无耻!”睿王受不了谢翊宁这些质问,终于忍不住反驳了。

“我找借口?”谢翊宁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我看真正找借口,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人是你吧?”

他微微歪头,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

“头悬梁锥刺股?啧啧啧,听着可真唬人。学得那么慢,那么吃力,笨就是笨,还非要给自己硬安个勤勉刻苦的好名声。”

而后,谢翊宁的目光越过气到发抖的睿王,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崇拜看向了太子。

“真正聪明好学的,是太子哥哥那样的!太傅讲一遍,他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朝政军务,样样了然于心,这才是真本事!真才学!”

“而不是像你——”他拖长了调子,欣赏着睿王瞬间涨成猪肝色的脸。

“学得吭哧瘪肚,事倍功半,还非要装出一副悬梁刺股的可怜相,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你似的。你那不是勤快,那是蠢而不自知!”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你享受着亲王的尊荣富贵,享受着你母妃带来的安稳尊荣,却还眼红太子哥哥的位置,嫉妒父皇多看我两眼。”

“谢允恪,你贪心不足,就别赖父皇偏心了!”

睿王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

“谢翊宁,我要杀了你!!!”

他双目赤红,目眦欲裂,整个人不管不顾地朝着谢翊宁扑了过去。

“啊——!”

“睿王殿下不可!”

金銮殿上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抽气声响成一片。

谁也想不到,堂堂亲王竟敢在满朝文武面前,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太子反应极快,在睿王扑出的瞬间,已一个箭步挡在谢翊宁身前,同时厉声喝道:“拦住他!”

殿前侍卫立刻出手,迅速将睿王制服。

“放开我!放开!谢翊宁!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废物!!”

睿王被死死压住,额头青筋暴起,宛如一个濒死的野兽在垂死挣扎。

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从未想过,一位亲王,在早朝之上,御座之前,意图当众行凶弑杀另一位亲王!

文昭帝看着这一幕,脸上再无一丝波澜。

他看着地上被侍卫死死压制住却依旧咒骂不休的睿王,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必须被清除的祸患。

他疲惫地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

“睿王谢允恪,御前失仪,咆哮朝堂,意图弑杀亲王,罪无可赦。”

“褫夺亲王爵位,废为庶人。”

“即刻押入天牢,严加看管,非朕亲旨,任何人不得探视!”

“一应罪证,着三司会审,从严从重,依律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