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

她心乱如麻,拖着沉重的步子朝膳堂走去,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子都朝前方栽了下去。?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几分,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预想中的摔倒没有来临,腰间毫无征兆地多出了一只大手,稳稳地把她拽了回来,桎梏在男人宽阔的怀中。

一股似曾相识的龙涎香混着药香萦绕在鼻尖,窦文漪惊了一跳,下意识抬眸,就对上了裴司堰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他身着金丝滚边莲花祥云纹广袖长袍,腰间还明晃晃挂着她那枚香囊。

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脖颈,她慌了神,忙不迭地退后几步,屈膝朝他行礼,“臣女惊扰殿下,还请恕罪!”

“无妨。”裴司堰闪过一丝不可察的笑意,幽深的眸光掠过她的身姿。

她面色苍白,似有倦色,身无点缀,仅戴着一对莹润的珍珠耳环,明明是一条再普通的淡绿色宫装,竟被她穿出了几分婀娜风流之态。

裴司堰移开了视线,“赤焰,给她,别让她饿死了。”

窦文漪从寅时忙到中午,水米未尽,她自幼就饿不得,一旦久饿就有虚劳眩晕的症状,所以方才险些摔倒。

她乖顺地接过赤焰递过来的食盒,哪怕饥饿难忍,也没有立即打开的那食盒。

见状,裴司堰眼底多了几分冷意,“窦四姑娘,莫不会以为攀上宫中的嫔妃就能高枕无忧了?”

“臣女愚钝,还请殿下明示。¤`*狐?恋}1)文@学¢- )?·已`/)发?布+*最?新]章2,节ea”窦文漪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毋庸置疑,选拔晋级的事就是裴司堰在背后捣鬼。

裴司堰半眯着眼眸,喜怒难辨,“我大周的药司是六品的官阶,什么时候成了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玩意儿?”

她到底为什么要进宫参选,他不是知道缘由吗?

难道他要替窦茗烟撑腰,故意为难她?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若是她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宫中。

窦文漪按捺住心中的憋闷,斟酌着开口,“殿下,药司辛苦,臣女德不配位。再者,三姐姐即将成为太子妃,我若成为女官,会遭人诟病,世人更会妄议太子,还望殿下体恤。”

裴司堰掀起凤眸,笑里藏着锐意,“你连自己香包的药理都答不对,你在戏耍本宫吗?”

窦文漪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无辜抬眸仰望着他,声音委屈,“臣女贱如草芥,哪敢戏耍殿下。”

“我只是不愿做药司,所以故意答错题的。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时时刻刻是都记在心中,我早已有思路,已经在着手研制药丸了。只是苦于不知如何联系殿下,所以才耽误了进程,还请殿下恕罪。.1-8?6,t¢x,t′.\c?o¨www. ”

裴司堰见她没再撒谎,心底那股烦躁竟消散了大半,眸光沉沉,“你先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表面温顺,实则巧言令色,甚至有一种时时挑衅自己的错觉。

让人无法忍受!

窦文涟定了定心神,声音轻柔,“自那日起我便甘愿为殿下所用,若您要留下我做药司,我也绝无怨言。只是还望殿下提前告知,免得我弄巧成拙,坏了您的安排。”

裴司堰听了久久沉默。

探子回报她和睿王素未谋面,没有半点交集,若硬要说她是睿王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细作,未免太过牵强。

不过是一枚棋子,还能扰乱了他的心神?

裴司堰似笑非笑,“你既表了忠心,本宫也得成全。不做药司也罢,东宫正好缺个会调制药膳的女史,有了这层身份,你就可以自由进出东宫。”

窦文漪暗自松了一口气,两害相权取其轻。

只要不让她成为女官,没有宫籍,她就还是自由身,自然就不会被困在宫中!

他似不喜她忤逆,更不喜她自作主张,与他打交道必须得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但凭殿下吩咐。”

窦文漪不敢表现出半点迟疑,生怕会错了意,试探着开口,“殿下是要我去东宫当值?只是,让家里人知晓......恐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望殿下帮我周全。”

“本宫不缺奴婢。”

看来只需她偶尔去东宫应付一趟,这还是可以忍受的。

裴司堰盯着她的眼眸,“你在高兴什么?”

窦文漪对自己的解毒的本事还是相当自信的,“没有......我只是想早日为殿下分忧。”

裴司堰眸光晦暗,语气漫不经心,“我等着你的‘神药’,否则……你知道后果。”

说罢,他眸光睇向赤焰。

赤焰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太情愿地掏出一个令牌递了过来。

窦文漪双手接过那块精致的玉牌,犹豫道,“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我能治好您的头疾,能否向你讨个恩典?”

“若不违背道义律法,本宫职权范围内便

可。”裴司堰从不轻易许诺,即便许诺也必须符合他的利益,“什么恩典?”

窦文漪神色松动,“多谢殿下,待我替你办好这事,再来讨要。”

“选拔的时辰就要到了,你且先下去吧。”裴司堰摆了摆手。

窦文漪一颗心总算落地,背脊早已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裴司堰侧身经过她身旁时,停下了脚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她浑身猛地一僵,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这么近的距离,他要做什么......

“食盒里面的东西没毒!”

她再次抬眸时,只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背影。

云在青天水在瓶,他本是天上的龙,如何会与她这样的蚍蜉过不去?

如今已过了午膳的时辰,即便她赶到膳堂也只有饿肚子的份。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打开了那个食盒,一碟子精致的桂花酥映入眼帘。

她彻底怔住了。

这是她喜欢的糕点,裴司堰贵为太子,他们两人从无交集,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窦文漪毫无头绪,恍然不觉在不远处的树丛后,有一道雪白的身影伫立已久。

谢归渡眉眼清冷,袖口下的指节隐隐泛白,纵然他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可他们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好像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还冲着太子笑,笑得那般谄媚!

她怎么敢?

难怪茗烟希望他们尽快成亲!

所以,窦文漪几次三番拒绝自己,是妄图攀高枝?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知廉耻,自甘堕落,连自己的姐夫都敢觊觎了?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

这一刻,谢归渡沉寂了二十二年的心在风中凌乱了,一股无名的怒火放肆虐着他,他努力想要克制,下意识很想过去质问她,可毕生的教养不允许他在宫中犯错。

他最终将这种情绪归结于男人的尊严,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见到自己的未婚妻讨好别的男人。

下午的考试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毫无疑问窦文漪如愿落选了,她彻底松了口气。

刚出宫门,她就看到了谢归渡那道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