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京都血夜（三）
商无看了看衣裙，怪道：“本宫这身衣裳怎么了？”
卫真默了默，这才道：“不换也罢，有我在，必不叫那起子反贼碰到殿下……”
赵元吉微微一笑，“卫大人是怕殿下着常服与人动手会有不便？”
“我是怕他们的血脏了殿下的衣裙！”
“怎么会，婶婶的裙子是红色的，就是染上血也看不出来啊。”
见赵不移扭着身子爬上房檐，商无忧不禁皱起眉，“那帮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你不赶紧跟妹妹躲起来，来这儿作甚？！”
赵不移忙道：“元宝是男子汉，我要跟爹爹杀贼！”
商无忧把眼一瞪，“胡闹，你可是老太君的心头肉，若此番破了丝油皮，只怕老太君要将我恨死了！快回去，小心我打你屁股！”
赵不移不敢和商无忧顶嘴，扁着嘴小声嘀咕起来。
“老祖宗说过，赵家男儿顶天立地、遇险不可退；我跟着爹爹和师父学了这么久的功夫，正愁没地方试试身手，竟赶上贼人偷袭，偏师父让我躲起来……我好歹是赵氏子孙，若是遇敌便退，说出去岂不要叫人笑掉大牙……”
赵元吉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元宝也该见见世面，此番准你留在此处观战，但要躲在父亲和师父身后，记住了没有？”
“多谢爹爹！”
见赵不移双眼放光，商无忧不禁嗤了一声，“你这般纵容这孩子犯险，就不怕她娘找你算账？！”
赵元吉轻轻动了动玄铁手臂，“殿下放心，碧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元宝未来要撑起赵家，这并不容易。今夜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得明白，若要享富贵安乐只能踏着鲜血而上……”
商无忧瞥了他一眼，哼道：“他是你儿子，怎么教他自然你说了算，可你得跟元宝她娘将话说清楚，免得本宫无故被人记恨。”
赵云吉一哂。
无忧果真看出妻子这些日子反常的冷淡，亏她忍得下来，竟未与碧云翻脸。
此事必要速战速决，只怕拖得越久，事成之后便越难挽回……
正思索间，却听一旁卫真低喝一声：“来了！”
赵不移闻言打了个激灵，小小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好耶！
他也能杀敌了！
阿娘你不用再哭了，儿子日后也要做个大将军，好光耀门楣，让一家女眷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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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不到兵，这话什么意思？”
听见赵元婴问话，张子寿苦笑一声，“也是赶巧了，昨日兵部派我率三千羽林卫往京郊三十里外剿匪；我掌管京畿安防，领兵出皇城时需将兵符留下。没有兵部的文书便不可随意归城，否则便是反叛之罪。”
“听闻京都内出了叛军，我本想连夜带兵救援，可手下的副将们不愿被扣上造反之名，竟没有一个敢同我一起回来。说到底这些人不是我带出来的，自然做不到一呼百应……”
赵元婴皱了皱眉，“城中还有多少人手？车骑将军又能调动多少人？”张子寿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车骑将军，听着唬人。这是洛阳，不在幽州！没有兵符在手，光凭张子寿几个字，只怕一兵一卒都调不动。”
赵元婴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便只有我手下五百羽林卫能用了。”
张子寿一怔，“他们竟肯听你的？！”
“羽林卫隶属御前，调遣不用兵符。我虽身为中郎将，但羽林卫势力盘根错节，并非身为上官者便能随意调动。我任职时间短，十几个统领中只有两三个听我号令。好在叛军不多，宫中又有戍卫，这些人手想来够用……”
他说的轻松，张子寿却知其中艰难。
凡领兵者，非出生入死的同泽绝不相投，赵元婴连战场都没上过，区区数月便能叫两三位羽林卫统领唯己命是从，心机手段当真高绝。
若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其祖父和父亲般功勋卓著的将领！
“国公爷，公主府那边出事了。”
赵元婴一凛，忙道：“把话说清楚！”
春山拧着眉，低声道：“小人拿着长公主的印信去调人，可那领头的亲兵统领竟说他们虽是殿下的护卫，却只听丞相的号令。除非拿丞相的手令来，否则他们哪儿也不去。”
“倒是其手下一个副统领带着人随小人来了，可他手下不过二百人，差的实在太多了。”
赵元婴眸光冷然。
好个高子霖，这步棋当真高明，竟在关键时掣肘，果真是个难缠的！
张子寿闻言满面怒色，“长公主的亲兵卫队为何要奉丞相手令？！他们不来也就罢了，难不成连殿下也不去护卫？若是殿下伤了分毫，他们的性命要是不要？”
“那统领既敢如此说，想来早与高相统一口径，便是陛下问起来，他们也定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待下了结论，赵元婴转头朝春山道：“我们手中有多少人？”
春山略接思索便道：“小人在府中点兵两百，便是加上公主府刚刚赶来的护卫也不过五百人。”
张子寿朝身后看了一眼，“我府中还有些人手，加上身边这些人也能凑出百十号战力，若是宁国公真能调动五百羽林卫，咱们手中便有千余人了！”
赵元婴点了点头，“宫中还有戍卫，加上咱们这些人，护卫陛下安危不成问题。将军府就在皇城根下，我们一路杀过去，顺道清理叛军，待凑齐了人再直奔皇宫。”
“你的意思是要护着那些朝臣？可若是耽搁救援洛阳宫，一旦陛下怪罪下来……”
赵元婴横了张子寿一眼，冷冷勾了勾唇：“大辉都城守卫森严，叛军必然不成气候。你我带兵入宫，说好听了是护卫陛下，若有居心叵测之人只怕会被扣上个趁机犯上作乱的罪名。陛下疑心慎重，若到时没有朝臣为你我说话，莫要说什么旷世功绩，只怕连满门家小都保不住！”
“你我一路平叛杀贼，救勋贵群臣于危难，到时若真有小人污蔑，自会有受恩惠的臣子替咱们说话。”
“今日顺手做人情，是为了将来不用背黑锅。”
张子寿闻言再次深深看了眼面前一脸温厚的男子。
他还真是小瞧这位新任的宁国公。
朝堂之内，此人心机之深、手腕之高难逢敌手！
这样的人，绝不能与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