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试试
她的心在他鼻尖抵上来的那一刻缩紧，眼前是秦无瑕骤然放大的脸。
几缕湿透的墨发紧贴在他颊边，像柔软摇曳的海草。隔着冰冷刺骨的水，他的呼吸异常灼热，化成雾气，模糊了被湖水揉碎的月光。
“墨微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震动和不容置疑的沙哑，“你跳下来救我…是不是…喜欢我？”
酒气萦绕，他眼底有一种近乎滚烫的执拗，比烈酒更烈更醇。
墨微辰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想挣扎，想否认，想骂他疯子，可身体被他铁箍般的手臂死死禁锢，只能徒劳地瞪着他。
见她憋着气不答，秦无瑕眼底的光芒更盛，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笃定。
“不承认？”
他按在她颈后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压得更近，鼻尖相触，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的，“那…试试？”
试？
试什么？
墨微辰瞳孔骤缩——他要干什么？！
她有种荒谬的预感。
“有话上去再说！”她急急打断他，慌张地垂下眼，却正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唇珠。在一片比雪色更莹润的皮肤之上，微微隆起，殷红如浆果。
她不自觉抿了抿唇。
“不上去，”秦无瑕哪里听她的，他想做的事便要做到底。他抬起她视线的动作强硬，说话却轻声细语，自有一股微妙的委屈：“上去你肯定跑了那我怎么办？”
墨微辰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水里太冷了，”面对武力高强、却又软语示弱的醉鬼，墨微辰无奈放弃挣扎，“山主，我内力微薄，在这冰水之中…怕冷呢。”
秦无瑕一脸恍然，微微松开了她。就在墨微辰以为醉鬼终于开窍的时候——
“不准冷。”
一个毫无保留的拥抱罩下来，墨微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冰水淹没她二人头顶。
“唔！”
墨微辰又气又急，拼命捶打挣脱，直到手足麻木，也只吐出几个破碎的气泡。两人在月光照透的池水中缓缓下沉，四周的泡泡如同看热闹的星星，围着二人旋转、打滚、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地升向天空。
便是在这般如银河流淌的泡影之中，她看到他勾起一抹笑容。
一股沛然温和的内力，透过他紧贴在她后背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涌入她冰冷的身体。如同滚烫的暖流瞬间驱散了刺骨的冰寒，她感到四肢百骸的觉知被重新唤醒，身子里的力量复苏，连四周的水都似温暖起来。
秦无瑕唇瓣微张，她居然看懂了他吐的泡泡——
“现在不冷了。”
不待她反应，禁锢在她颈后的手猛地用力，他的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靠近——
“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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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冰水如同毒蛇，猛然咬上她！
墨微辰从混沌的记忆深渊被猛地拽回冰冷的现实，剧烈地呛咳着，冰水混着喉间的腥甜涌出。眼皮沉重得像压着铅块，她费力地掀开——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孔，透进一丝惨淡的、不知是月光还是晨曦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地窖狰狞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泥土的腥气、朽木的霉味，还有一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腐败酒糟与铁锈的怪味。冰冷粗糙的石壁紧贴着她的后背，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被吊着。
手腕被粗糙坚韧的牛筋索死死捆缚，高高吊在头顶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上。只有脚尖能勉强点着湿滑冰冷的地面，维持着一种令人窒息、极度疲惫的悬空姿态。每一次试图减轻手腕负担的微小挪动，都换来肩胛骨被撕扯般的剧痛，同事引得脚上的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
冷水顺着她散乱湿透的鬓发、脸颊、脖颈往下淌，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少装死！”
眼前人影晃动，木桶反光，又一盆冷水泼下来：“要死也别现在死！贵人遣了人来问你话…”
墨微辰打个寒战，迷茫地抬起眼帘，只见说话的人忙碌地吧唧着嘴，却听不清这人在说什么。
是了，她被捉住了。
思绪如同被冻僵的碎片，艰难地拼凑回那噩梦般的混乱源头——
龙亭升起赤红如血的妖异火球，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冲天而起的火焰照亮了空荡荡的馄饨摊
“珍珍——！”她嘶喊着，人群失控地推搡、尖叫、哭喊，她被撞得东倒西歪，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
墨微辰惊愕抬头，对上一双在混乱光影中焦急万分的眼睛。
“阿虎哥？”
来人正是李宅的罗阿虎，墨微辰不懂他为何在此。
“跟我走！快！”他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压过周遭的喧嚣，拉着她往暗巷里拖拽。
“怎么了？”墨微辰巧劲儿一扭，甩开了罗阿虎。
“别问了！火烧眉毛了！”
罗阿虎急得眼睛发红，“李家！李家库房失窃！丢了一件传家宝！说是御赐的宝贝，正悬赏百金抓贼！所有护院家丁都撒出来了！”
原来，李家丢了东西，奴仆首领首先便想到了最近输钱的赵老三。众人气势汹汹找上赵老三，赵老三被逼到极处，便说了自己被那夜里的糗事，连带挖出了李府多出的放肆奴仆——也就是墨微辰——的事。
罗阿虎也是被派出找人的奴仆之一，只不过他却不是为了那百金，而是来救她的。
“快走！”罗阿虎一招手，示意墨微辰跟上。
墨微辰心中感动，却不能跟他就这么走了。
珍珍还没有找到。
珍珍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养大，拳脚功夫都是偷偷学的，摆个花架子尚可，要真刀实枪都跟人动起手来，说不准还不如一个力气大些的壮汉。
如今珍珍是龙亭通缉的逃犯，没有她在，珍珍很危险。
“阿虎哥，我不能走！”墨微辰摇摇头，“我没有拿李家的御赐宝贝，我没事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罗阿虎急得跺脚，脸色一变，“是不是你拿了宝贝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你被我捉回去。”耳熟的男声响起，白玉扇玲珑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