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猩红水母

咸苦的海水没过简步月的口鼻,她尽力屏住呼吸,想把缠绕在自己脚踝的飘带扯下来。


可那飘带越缠越紧,将她越拽越深,简步月奋力抵抗着,却忽然瞥见什么,叫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母,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伞状的胚层被猩红流动的液体撑得鼓胀,仿佛许多沉入海底,但仍在跳动的心脏。


简步月压下心头升起的诡异感觉,奋力去扯脚踝处的飘带,不想一只水母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浮到简步月眼前,她这才发现自己脚踝处的飘带,竟然就是这只水母的触手!


猩红得发紫的液体将伞状胚层越撑越大,那只水母竟在简步月眼前直直炸裂开来,红色液体顺着海水向简步月涌来。


触手自水母炸裂后便松开了简步月,她努力向上游去,不让那不明液体碰到自己。


忽然,一阵轻柔的触感环绕她腰间,菲尼克斯揽着她游出海面。简步月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思绪却有些恍然。


达里安将干燥柔软的白毛巾递给她,有些担忧地问道:“小简你还好吗?是不是被吓到了?”


简步月不想让他们担心,扬起笑脸摇了摇头。她转头想向菲尼克斯道谢,却发现男人平常整洁的白衬衫上,竟透出丝丝缕缕的紫红色痕迹。


“你受伤了?!”


菲尼克斯稍显困惑,他看向自己被染红的衬衫,温柔安抚道:“简小姐,我并没有受伤,只是猩红水母体内的液体将我的衬衫染色了。“


简步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达里安倒是很开心:“有惊无险就是最好的!我来帮你们把衣服烘干吧!”


简步月正疑惑着,便看见他手掌微掀,暖风便将两人湿透的衣服烘干了。她大为震惊:达里安是人形烘干机?


不过还不等她细想,一阵丰富又绮丽的香气便传入鼻腔,牵起人心底的渴望与好奇。


“好香啊!什么味道?”


简步月喃喃着,四处寻找着香气的来源,达里安却一把拉住她:“小简,别找了,这味道就是你和老大身上传来的啊。”


简步月稍愣,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裸露的皮肤,却并未闻到一样的香气,她不死心地凑近菲尼克斯,征得他的同意后捏住衬衫的布料仔细嗅着。


香气在衬衫上有紫红色残留的地方浓郁许多,简步月闻到了百香果的酸甜与青草的清新,她一时有些发愣。


菲尼克斯看见她失神的眼睛,微蹙起眉头,将手背贴在她额头试探,简步月被吓了一跳,稍微退后了些:“怎么了?”


菲尼克斯稍怔,很快又微笑起来:“猩红水母中含有的红色液体,除了包含酒精外,还有轻微的毒性,您没事就好。”


简步月眼神一亮:“这些水母危险吗?我们可以下海看看吗?”


菲尼克斯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这些水母体内的猩红液体,应该就是一样快被简步月忘记的东西——红酒!


看着简步月满含期待的眼睛,菲尼克斯不由失笑:“这些水母因为其特殊的颜色而得名,并不具有直接的攻击能力。”


简步月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高兴地手舞足蹈,她想到什么,疑惑道:“不过我们怎么下去?”


菲尼克斯沉吟片刻,开口道:“您是想捕捉这些水母吗?”


简步月点点头。


他眉眼微弯,红色眼瞳中的笑意很温和:“银液在水中的作战能力会有所下降,简小姐若是不介意,便到红玫瑰的隐空间同我一起吧。”


“隐空间?这是什么?”


简步月虽然已经在恶补星际常识了,但也还是没听过这个词。她看向菲尼克斯,神态不解,以至没有看见达里安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菲尼克斯笑起来:“隐空间是高级机甲特有的隐蔽空间,机甲的持有者可以在隐空间内疗伤、休息并观察外界情况。”


银液只能算是中级机甲,并没有隐空间一说,简步月了然地点点头,手舞足蹈道:“那我们出发吧!”


“哦对了,”简步月忽然转头看向达里安:“你们对酒精的耐受程度怎么样?”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酒水这一说,故而选了一个接近科学用语的词来代替酒量。


达里安已经收好了自己的情绪,颇为自得:“那当然是很好!军部上级就任的时候,可不让辞酒的!”


简步月狡黠地转了转眼睛:“那晚上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不等达里安思及话中真意,简步月便转身拉住菲尼克斯手掌,进到了红玫瑰的隐空间中。隐空间是个个人气息浓厚的空间,简步月闻着空气中独属于菲尼克斯的香水味,稍显拘谨地坐在一个小沙发上。


菲尼克斯则与她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不远不近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空气中浅淡的的香水味与迷人的红酒香交织在一起,让简步月不由脸红,她默默腹诽:该不会是自己酒量变差了吧?


菲尼克斯操控着红玫瑰沉入深海,他转头看向简步月,露出一个与往常不太一样的笑容:“简小姐,我们现在做一个临时考试吧。”


简步月一头雾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菲尼克斯仍是那副含笑的模样:“机甲的操控,不仅有对力量强度的锻炼,也有对耐心细致的锻炼。”


他将红玫瑰的部分连接转移到简步月身上,示意道:“我已经将红玫瑰的右手操控转交给您,您可以试着攻击或者抓捕。”


简步月对红玫瑰的操控并不熟练,不敢擅自攻击,她试着晃动了几下手臂去适应红玫瑰,海水波纹的震动令部分水母的位置产生了偏移。


简步月心中不免奇怪:这些水母自己怎么都不动啊?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菲尼克斯温声开口:“猩红水母体内的液体,自诞生起便呈指数倍增多,超过胚层承受范围便会发生爆炸,所以它们一般不会轻易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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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什么,红瞳中的神色似乎别有深意:“今天它们主动拉您下海,或许是因为您让它们感到……熟悉?”


简步月被他这猜想搞得心惊胆战的,连忙摆手掩饰道:“怎么可能?!我都没来过水母星!它们找我,可能是因为我太有亲和力了!”


她试探着看向菲尼克斯的眼睛,想确认他是否怀疑了什么。


菲尼克斯很轻地笑起来,眉眼间笑意真挚:“或许是吧,毕竟见过简小姐的人,都会喜欢您呢。”


简步月见他对这番说辞深信不疑,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她鼓励自己:星际人星际魂,争做星际土著人!一定要把星际知识恶补上啊!!


简步月试着用右手拨动海水,等水母略微移动时伸手去接。只是这个动作想起来简单,真做起来时,却是难上加难。不仅要看准水母的偏移方向,还要以极快的速度去找水母偏移产生的空隙。


简步月没尝试多久便大汗淋漓,她微喘着气,准备再试。柔软的手帕拭去额角的汗水,简步月稍愣,抬头看向神色温柔的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微笑起来:“您继续吧,我只是想为您整理仪表。”


简步月觉得他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种莫名的坚持,却并不阻止,继续自己的尝试。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语带怀疑:“你真不是想让我去休息?”


毕竟每次训练,菲尼克斯都一副非常担心她身体的模样。


菲尼克斯轻笑起来,敛着眼睫轻声道:“或许让您竭尽全力,才是保护您的正确方式。”


他想起看到乳九牛区的视频时,自己无言的自责与愧疚,明明是自己许诺要保护她,却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许多痛苦。


让简步月竭尽全力从自己身上汲取技巧,她才能在孤身一人时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简步月却没听见这番话,颇为疑惑道:“你说什么?”


菲尼克斯仰起头,微笑着看她:“您很努力,也很有天赋,这样简单的临时考试对您来说,不在话下。”


简步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夸赞起自己来,却也毫不脸红地接过这番赞美,大言不惭道:“很有眼光嘛!我不愧是元帅大人亲自挑选的学生!”


菲尼克斯失笑,帮她擦拭掉脸颊旁的汗水,在简步月屡次失败时提出些建议,帮她能更好地掌握操控技巧。


简步月不断失败,又不断尝试,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挥手后,终于有两只猩红水母,落到红玫瑰的手掌上。


简步月难掩激动,抓住菲尼克斯的衣袖手舞足蹈:“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菲尼克斯显然不懂她范进模样的庆贺方式,笑得无奈又鼓励:“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简步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他,转身笑眯眯地去迎接送进隐空间来的猩红水母。


菲尼克斯看着袖口上轻微的褶皱痕迹,却奇迹般没有伸手去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