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媳李尔尔

第261章 正文完

  酉时三刻,雨势犹如瓢泼,邑州城中偶有三两行人在雨中狂奔。

  无双楼一间雅间中。

  秦珺异盯着窗外的雨势,此刻他内心如此时邑州的天,阴冷潮湿,雾蒙蒙且昏天暗地。

  他手中紧捏着一团信纸,信纸上的内容大致是远在汴京的勇毅侯府满门今日在菜场口被斩首的事情。

  他从记事起,就听从母亲的话。

  小时对于母亲的话句句铭记,待长大些有了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会反驳母亲的安排,但他也不会忤逆。

  对于母亲父亲的关系,在蒋氏的埋怨中,他知道父亲的心不在母亲的身上。

  所以母亲一心想要他继承爵位,母亲想要独揽勇毅侯府的权势。

  母亲想要父亲与那个周氏永远都不要回汴京,永远都不要回侯府。

  当然,秦珺异并没有把蒋氏的话放在心上,他也没有共情得了蒋氏的不甘与怨恨。

  在与上官瑶互通情义后,一心想要与上官瑶离开汴京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秦珺异也知道蒋氏的谋算,也知道娶谢容瑛是为了什么。

  他更知道蒋氏能解决他所有的担忧与麻烦。

  待他一边安抚上官瑶一边迎娶了谢容瑛后,心思就全然放在了上官瑶的身上,也想要离开汴京。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蒋氏并没有拿捏到谢容瑛。

  反而还让谢容瑛把勇毅侯府烂在暗里的事情给揭露了出来。

  那个时候秦珺异就想劝蒋氏,既然谢容瑛是个拿捏不了的,就和离让谢容瑛离开,他们母子不要惹了一身骚。

  只是蒋氏不愿意放手,谢容瑛的嫁妆入了勇毅侯府的大门,没有放手的道理。

  本以为照着蒋氏的手段能解决了谢容瑛,没想到几番交手下来,蒋氏此次碰壁,还让小舅舅陪了葬。

  蒋氏为了给蒋寅报仇,最后连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那个时候秦珺异就知道是谢容瑛的手笔,那时对谢容瑛虽有了除而快之的心,但他也有了承担侯府重担的心,所以谢容瑛还有用,他必须得与谢容瑛周旋。

  只是他怎会想到谢容瑛从入了秦家的大门就在算计?

  算计秦家所有人。

  算计到秦家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

  算计到他现在背负通敌叛国的名声苟活于世。

  算计到他到了邑州,也给他一种被赶尽杀绝的紧迫和窒息的感觉。

  说来也是巧,信件是半个月前从汴京离开,半个月后勇毅侯府满门抄斩,算算时间也就是今日。

  而今日也是对谢容瑛动手的时候。

  秦珺异隐隐觉得这是秦家冤魂在给他指引,指引他报仇雪恨。

  他虽对秦石渊这个父亲没有多重的感情,但心里也难免哽咽,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只剩下他一个人。

  砰!

  秦珺异紧握成拳的手重重的砸在茶桌上,眼睛猩红的盯着桌面。

  身侧站着的人见状,提醒道:“小侯爷,事已至此,解决眼下的事情也算是让老侯爷瞑目了,想来老侯爷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杀了恶人。”

  秦珺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中捏成一团的信纸扔到了脚边的火盆中。

  他盯着那团信纸在炭火中冒着浓烟突然火苗窜起。

  “褚文南打算怎么解决谢敬?”秦珺异冷声问道。

  身边的人回应:“照着褚大人的意思,还是需要在公堂上审问一番,毕竟就直接要了谢敬的命,太便宜谢敬了,谢敬就该名声烂透在众人的指点下死去。”

  秦珺异冷笑:“甚好,待褚文南审完谢敬后,把人交给我。”

  “小侯爷这是打算……?”身边人疑惑的问道。

  秦珺异说:“自然有用。”

  他怎么会让谢容瑛好过,他要谢容瑛看着她至亲的人死在她面前,他要让谢容瑛千刀万剐才解她心头之恨!

  “我现在就去褚文南那边盯着。”

  秦珺异伸手,示意等下,他又说道:“将军可是在忙别的?”

  那人点了点头:“将军要连夜前往一趟鹿角村,让我与小侯爷解决了谢家的人。”

  上官宴把身边最信任的人留在秦珺异的身边,也算是在为秦珺异出一口恶气了。

  秦珺异知晓上官宴对他也有几分真心。

  当然他也不会全然的相信上官宴,上官瑶与上官璟对他的隐瞒他还记忆犹新,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依附上官宴。

  “雨势这么大去鹿角村?”上官宴不解的问道。

  “将军说明日是吉日,今日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掉,明日就开始了。”

  闻言,秦珺异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在离开汴京的时候他的立场就很明确了,上官宴筹谋这么多年,这个时候与赵钰对上,他甚至会觉得上官宴的胜算大于赵钰。

  毕竟如今的大胤是什么情况,秦珺异心知肚明。

  一旦邑州动乱,不出一个月岭南一带就会是上官宴的囊中之物。

  除了边关的金人外,还有大辽。

  赵钰刚登基本就不稳,哪里能稳住这么乱的局面?

  上官宴完全有那个能力杀到汴京!

  “小侯爷,我先去盯着褚文南那边,把谢敬带过来。”

  秦珺异回神,说:“去吧。”

  ——

  酉时末,雨势渐小,天色也彻底暗尽。

  雨势虽小了不少,但雨声在黑夜之中被发现放大。

  在戌时初的时候,前往知州府的人带着被刚刚定罪的谢敬来到了酒楼处,躲在酒楼对面巷子处,头戴斗笠身着蓑衣的固珣紧盯着酒楼那灯火通明的雅间。

  百霖走至固珣的身边,说:“怎么让人把主君带到这里来了?”

  “姑娘说计划有变。”固珣淡声回应。

  百霖不解道:“就不怕上官宴的人在里面杀了主君?”

  “听闻该是褚文南今晚解决主君,但上官宴的人直接带走了主君。”固珣又是抬眼朝着二楼的雅间看去:“上官宴的人把主君带到秦珺异这里,目的不言而喻了。”

  “是想拿着主君威胁姑娘?”百霖明白过来了,他眼神一冷:“这可不行啊,先去把主君给救出来!”

  固珣拦下了百霖:“不要打草惊蛇,秦珺异在没有见到姑娘的时候,是不会把主君怎么样,我们俩紧盯着便是。”

  百临闻言,收回了脚,低声说:“今晚感觉特别不对劲。”

  “是挺不对劲。”固珣意味深长的说着。

  而此时酒楼雅间中。

  秦珺异看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谢敬狼狈不堪的趴在地面上,这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痛快之意。

  “你的女儿那么有本事,怎么还没有把你救走?”秦珺异嘲讽的说道。

  在牢狱中受刑的谢敬早就精疲力尽,在听到秦珺异的这番话,谢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艰难的抬起头。

  烛火有些刺眼,秦珺异就坐在他的跟前,此时正俯视着他。

  “谢容瑛在城南的云义巷中,夫妻一场,我总该是要让你们父女团聚的。”秦珺异说话间微微弯身凑近了谢敬,他冷笑:“其实我很想看看,谢容瑛在面对你这位父亲有性命之忧的时候,她会怎么做。”

  “你,你要做什么?”谢敬虚弱的问。

  秦珺异哼笑一声,直起身子:“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吗,但你也知道你孤身一人不敢与褚文南正面较量,你想着褚文南光明正大的对付你,所以你去了知州府,但褚文南就是要对付你,现在又落入我手中,你说我要做什么?”

  谢敬的视线从秦珺异的身上收回,他垂着脑袋,盯着地面,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他本以为这些人是要对付他,没想到要对付的是他的女儿。

  “我刚来邑州没多久,谢容瑛就迫不及待的来邑州。”秦珺异说话间他站起身来,侧目盯着地面趴着的谢敬:“怎么,谢容瑛该不会认为在这邑州也还会是我的对手?”

  秦珺异想到谢容瑛对他秦家所做的种种,眸底的杀意快要溢出眼眶,他一脚踩在谢敬的手背上,脚下用尽了力道。

  在这寂静的雅间中能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谢敬硬生生的忍住了。

  边上的人看着秦珺异的举动,视线别开,朝着窗户边走去,道:“小侯爷,时辰不早了,该你动手了。”

  秦珺异闻言,这才朝着那人看去,脚下更加用力:“云义巷那边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将军所说江湖上的那些杀手可有察觉就在云义巷?”秦珺异又问。

  “并没有,我已经派人盯了好几日,谢容瑛的院子除了谢长枫安排的侍卫与小厮外,并没有将军所说的江湖杀手,至于那个跟在谢容瑛身边的固珣,小侯爷放心好了,此人我来对付。”

  秦珺异闻言,这才收起脚,视线落在谢敬的身上,说:“出发。”

  躲在巷子口的固珣与百霖在看到酒楼大门打开,二人立即警惕起来,看着秦珺异撑着油纸伞出来上了马车,后面的人直接架起谢敬朝着另一辆马车走去。

  二人见状,在两辆马车离开后相继跟了上去。

  ——

  戌时三刻,雨势又渐起,雨声唰唰在黑夜中带着莫名的安定与诡异。

  云义巷别苑中。

  除了书房中有着烛火外,其余的屋子都漆黑无比。

  谢容瑛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邑州地势图,手中捧着手炉,槐安立在一旁,冬雪与翠枝在内间与谢容黎看着这邑州绣娘的绣工。

  谢长枫则是在另一端的梨花圆桌前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容瑛的视线从地势图上收回,问:“几时了。”

  谢长枫回神。

  槐安说:“戌时三刻了,姑娘。”

  谢容瑛闻言,手搭在了地势图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敲击的地方正是云义巷这一块。

  她道:“巷子中没有别的异样吧。”

  “没有别的异样,我们的人都隐匿在了暗处。”槐安说道。

  半刻钟前,百霖送回消息,谢敬被上官宴的人送到了秦珺异的手中,而秦珺异也在前往云义巷的路上。

  谢容瑛原本准备的是去对秦珺异动手,但冯清欢出现后,以及褚文南与上官宴的动作,她就知道事情已经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然,也没有多复杂。

  她的仇人从始至终都只有秦珺异,至于上官宴与褚文南,并不用等她动手,赵钰的人自然会解决。

  只是她没有想到秦珺异与她一样,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秦珺异还把谢敬拿捏在手中。

  谢容瑛想到这里,无声冷笑,她本以为秦珺异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的自负。

  “长姐。”谢长枫喊道,他剑眉紧蹙:“大伯会不会有危险?”

  “秦珺异在没有见到我之前,不会对父亲下狠手。”谢容瑛淡声说道。

  谢长枫闻言,刚要开口,外面就听到了一阵响动。

  屋子中的人神色都微变。

  谢容瑛站起身来,拿着手炉绕过书桌走至槐安面前,视线朝着内间的谢容黎看去:“翠枝你守着三姑娘,槐安也留下。”

  冬雪则是起身朝着谢容瑛走来。

  翠枝与容黎的眼中都有着担忧,二人想要说什么被谢容瑛打断:“长枫也留下,要是三刻钟我还没有回来,槐安自然会带着你们离开别苑。”

  “姐姐、”容黎走上前来,握住谢容瑛的手:“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会回来的。”谢容瑛说完抚了一下谢容黎的脸颊,随即收回手朝着房门走去。

  谢长枫拧眉:“长姐。”

  谢容瑛侧目与谢长枫对视片刻,淡淡一笑,便继续往房门处走去。

  冬雪打开了房门,拿起边上的油纸伞,跟上了谢容瑛的脚步。

  主仆二人刚刚走下石阶,固珣与百霖就出现。

  “姑娘。”固珣喊道。

  谢容瑛与固珣对视一眼,固珣点头。

  “来了多少人。”谢容瑛问。

  百霖说:“差不多有二十多人的样子。”

  “跟在秦珺异身边的那个人有些难对付。”固珣接话:“不过姑娘放心,此人属下来解决。”

  “我父亲呢?”谢容瑛问。

  百霖与固珣对视一眼,沉默片刻,道:“秦珺异带着。”

  谢容瑛从固珣与百霖的脸上看出了几丝端倪,眉梢微动:“我父亲怎么了?”

  “不知道主君的伤势。”百霖说道。

  谢容瑛蹙眉,她知道谢敬入狱会受苦,但听到伤势谢容瑛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外院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谢容瑛收起思绪,朝着院门走去。

  此番上官宴给秦珺异安排的人并不多,但也个个都身手不凡,又因着谢容瑛早有安排,秦珺异的人闯进来后并没有碰到小厮侍卫与女使。

  这时秦珺异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就算这里不是谢家大宅,也不可能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他进了两个院子后,才对身边的人说道:“你确定我们的举动没有走漏风声?”

  “今日的事情是将军临时起意的,不可能会泄露。”

  秦珺异也觉得不会这么快就泄露到谢容瑛的耳中,更何况今日还是谢敬入狱的时候,谢容瑛想来在为怎么解救谢敬想办法。

  “这宅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秦珺异怪异的看向身边的人:“难不成这宅子根本就没有人?”

  “就是这里,小侯爷,你看这游廊上的灯笼,不像没人的。”那人说话间心里也有了异样,这不像没人的宅子,但的的确确一个人都没有。

  雨势越来越大,油纸伞下的秦珺异听着雨打落在伞上的声音,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朝着周围扫了一眼,最后在那最后一道院门看去。

  刚刚走了两步,谢容瑛就从院门处走出。

  时隔两月,秦珺异再次看到谢容瑛,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要是从开始就听了母亲的话与谢容瑛好好过一段日子,现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看着从雨中走来的谢容瑛,收起思绪,眼中的杀意更加明显。

  冬雪撑着伞紧跟在谢容瑛的身边,谢容瑛的脚步停下,她也跟着停下。

  院落中只有游廊两侧亮着的灯笼散出的光线,雨势又大,视线略显模糊。

  谢容瑛盯着秦珺异,勾唇一笑。

  而秦珺异太熟悉谢容瑛那镇定自若的笑了,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被谢容瑛给掌控。

  秦珺异眼神一冷,手微微一抬,挟持谢敬的人就从队伍中走了出来,那人一手拿着匕首对准谢敬的脖子,一手禁锢着谢敬。

  谢敬在看到谢容瑛的时候,内心酸楚不已,视线被雨水模糊。

  “谢容瑛、你要是想要你的父亲活着,你就过来。”秦珺异面容带笑,威胁道,说话间视线也在谢容瑛身边的固珣以及另一个陌生的男子身上扫了一眼。

  这宅子的诡异让秦珺莫名有一种不安,所以他想要直接了断的解决了谢容瑛赶紧离开。

  但秦珺异更知道,谢容瑛诡计多端,不会那么快让他得逞。

  所以他暗自庆幸把谢敬拿捏在手中,起码有了筹码。

  他也不信谢容瑛会弃谢敬于不顾。

  “秦珺异,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学聪明啊。”谢容瑛笑了笑:“你觉得我会为了我的父亲让我陷入危险之中?”

  果然,秦珺异在听到谢容瑛的这番话后,脸色都变了不少,身边的人低声道:“小侯爷,小心为上。”

  “你果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秦珺异冷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秦珺异话音落下,手微微一动,那挟持着谢敬的人手中的匕首就是要朝着谢敬的脖颈刺去,谢容瑛却及时的出声。

  “等等。”

  秦珺异嘴角的冷笑更深:“不是不会为了你的父亲想你陷入危险之中吗?”

  谢容瑛淡笑:“拎出去杀,别碍了我的眼。”说话间,视线与固珣对视。

  固珣会意,脚步微微挪动。

  而秦珺异冷眼盯着谢容瑛,谢敬原本模糊的双眼在听到谢容瑛的那番话后,内心更是绝望至极。

  “是吗?”秦珺异缓缓说着:“要是我就在你的面前杀呢?”

  谢容瑛收起唇角的弧度:“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秦珺异彻底被激怒,冷声:“动手!”

  那挟持谢敬的人闻言,手中握着匕首的力道更重,直接朝着谢敬的喉咙割去,却在手刚动的时候,他的背脊一僵,瞳孔扩大,整个人连带着谢敬朝着地面重重的倒去。

  夜色遮挡住了某些真相,雨水混着血水流淌在地面,秦珺异看清了另一边固珣的手中拿着暗器,他刚要吩咐让人把谢敬重新挟持的时候,周围出现了除了雨水的窸窣声。

  霎那间,屋顶上以及从游廊两侧出现了无数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手中拿着泛着寒光的长剑。

  秦珺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他侧目看向身边的人,好似在问这云义巷不是没有人吗?

  秦珺异身侧站着的人也被惊住。

  上官宴提醒过江湖上没有消息的那一批杀手不见了,他也查看过并没有在这云义巷。

  而且盯着这云义巷不止一次两次,确确实实没有发现这一批人。

  “秦珺异,若我是你,就该好好的苟活着,起码能活着,但偏偏你要跟我作对。”谢容瑛露出一抹淡笑,嘲讽着说道。

  秦珺异却冷哼:“好好苟活?偏偏我与你作对?难道我不知道你前来邑州就是知道我在这邑州,是你对我赶尽杀绝!”

  “这次你倒是聪明了一回。”谢容瑛哼笑:“我怎么可能让你苟活于世?你连活在臭水沟里也不行,我就是要让你死、”

  话音落下,谢容瑛侧目与固珣对视一眼,固珣会意点头。

  “一个不留!”

  谢容瑛的话音落下,周围带着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朝着秦珺异的人围攻而上。

  片刻间,院落中的厮杀声与雨势混为一体。

  而百霖在缝隙间从众人中拖出了谢敬,此时的谢敬已经奄奄一息。

  “姑娘,主君的伤势好像很重。”百霖扶起谢敬,顶着雨势到谢容瑛面前,说道。

  谢容瑛的视线与谢敬相撞,她的眼神更是冷漠:“把他带进去。”

  “是。”

  百霖带着谢敬离开后,谢容瑛的目光落在前面厮杀中。

  固珣交手的人是刚刚站在秦珺异身侧的那个人,谢容瑛猜测那人应该是上官宴的人,目光又朝着另一边看去,见秦珺异朝着四处躲开。

  突然,秦珺异的目光对上了谢容瑛,他朝着谢容瑛走来。

  冬雪见情况不对,道:“姑娘,先走。”

  谢容瑛并没有动,而刚刚离开的百霖此时又重新出现,他也看到了秦珺异在往这边走来。

  “姑娘,属下把主君放到了里面的游廊上。”百霖说道。

  而秦珺异在看到百霖重新出现在谢容瑛的面前时,动作停下,随即又朝着别苑大门外的方向走去。

  在那些人出现的时候,秦珺异就知道谢容瑛等的就是他。

  尽管他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计划。

  但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上官宴留给他的人身手都不错,能与谢容瑛的人周旋许久,也留给他不少的时间。

  而谢容瑛看出了秦珺异的意图后,说:“走。”

  秦珺异踉跄的穿过厮杀区,连连回头的朝着身后看去,见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心里有一丝的放松,他脚步越发加快的朝着外面走去。

  好在这宅子并不大,很快就到了敞开的大门处。

  他也很轻松的跨出了宅子,但听到雨声中还透着厮杀声,心脏跳动的厉害。

  秦珺异走出别苑后,特意没有朝着原来的路走,也没有上马车,而是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而去。

  约莫过了两刻钟,秦珺异速度才放慢下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时不时的朝着身后看去,见四下无人,脚步更加缓慢起来。

  额头上的雨水夹杂着汗水从脸颊上滚落而下。

  想着今夜过后,邑州成为了上官宴谋反的城池,谢容瑛最后还会落入他的手中,心里才好受了一点。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前面会突然一辆马车横在路中央。

  秦珺异脸色僵住,他下意识的往后退着,却发现撞到了什么东西,他猛地往后看,先是一愣在彻底看清撑着伞与上官瑶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时,他惊呼了一声,直接跌坐在地。

  常月朝着秦珺异柔柔一笑:“小侯爷,不记得妾身了?”

  秦珺异满是惊意的盯着常月,这是那个假冒上官瑶与他前往边关又偷走仁德帝带给上官宴密函的贱人!

  “秦小侯爷,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开口的是常月身边站着的常宁。

  秦珺异认得此人,是魏王身边的侍卫,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你,你们……”

  那个假冒上官瑶的贱人是魏王的人,而这个时候又出现在邑州,秦珺异内心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他甚至在怀疑上官宴今晚能不能完成所计划的事情。

  而此时常月与常宁朝着秦珺异后方语气恭敬的说道:“谢姑娘。”

  秦珺异猛地转头,在看清下马车的人是谢容瑛的时候,身子竟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谢容瑛在看到常月与常宁的时候也是意外了片刻,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了秦珺异。

  秦珺异看着从雨雾中朝着他走来的谢容瑛,他身子微微一动,想要往后挪,出其的却怎么也动不了。

  看着谢容瑛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面前,秦珺异仰头盯着伞下依旧淡定从容的谢容瑛。

  “你既知道我来邑州是对你赶尽杀绝,为何还那么自信的觉得能对付我了?”谢容瑛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面被雨水冲刷的狼狈不堪的秦珺异:“难道是因为上官宴?”

  秦珺异一瞬不瞬的盯着谢容瑛,没有说话。

  谢容瑛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吧,当时仁德帝让你带给上官宴的那封密函落入魏王手中后,魏王就已经盯着上官宴了,汴京的事情只是巧合的让魏王拿回了属于他的帝王位,而上官宴却彻彻底底的被他监控着,你们不把鹿角村的事情禀报朝廷,你就以为朝廷不知情?”

  说话间,谢容瑛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笑:“朝廷可能的确不知情,比如仁德帝,但不代表魏王不知情。”

  “官家的人早就盯着鹿角村的一举一动。”常月笑盈盈的开口:“上官宴想要今夜把鹿角村养着的兵带入邑州,也不知道上官宴知不知道每月让施家带去鹿角村的那些男丁有多少是官家的人。”

  “什么!?”秦珺异惊呼,内心似乎有什么在坠落,好似见不到底一样的坠落。

  而谢容瑛并没有想要与秦珺异继续周旋下去的打算,她侧目与百霖对视。

  百霖手中长剑直接对准了秦珺异。

  “不要谢容瑛!”秦珺异大吼:“谢容瑛,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秦家也没有真正对你做什么,秦家的人全都死了,你也该消气了,你放心,以后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行不行?”

  秦珺异本想跪在谢容瑛的面前,碍于长剑指到了他的脸上,只能惊声的祈求着:“谢容瑛,好歹夫妻一场,放过我好不好?”

  谢容瑛没想到秦珺异竟如此的窝囊,想着前世荣华富贵一生,儿孙满堂的人,淡淡一笑:“放过你?”

  谁来放过她?

  上辈子她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不得善终?

  秦家欠她的拿什么还?

  以死谢罪都不够秦家偿还她内心无尽的恨意。

  “秦珺异。”谢容瑛缓缓蹲下身与秦珺异对视,她扯出一抹泛着杀气的笑容:“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秦珺异看着谢容瑛的笑意,全身开始发抖起来。

  谢容瑛笑意更深:“别给我机会,我会杀了所有让我不好过的人。”

  话音落下,秦珺异的瞳孔就是一缩。

  他缓缓低头,就见谢容瑛手握这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脏之处,许是匕首还插的不够深,那紧握匕首的手还用力朝着他的胸口抵去。

  秦珺异嘴角溢出些许的血迹,他抬头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眼中有过复杂,也有过后悔。

  复杂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狠。

  后悔没有在这个女人踏入侯府的那一日杀了她!

  谢容瑛看着秦珺异的眼神慢慢涣散变得空洞,她起身时秦珺异便倒地,说:“百霖,把他带回别苑,听说这邑州有镇压怨魂的人,我要让秦珺异魂飞魄散,连做孤魂野鬼的机会都没有。”

  这世间无奇不有,她能重头再来,绝对不允许秦珺异能有这样的机会。

  而倒在血泊中的秦珺异听到谢容瑛的话后,胸口起伏的越发厉害,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此时,一辆马车出现在常宁与常月的身后,二人惊觉转身。

  马车中的人掀开窗幔。

  “主子。”二人恭敬道。

  谢容瑛在看到赵钰的那一刻,有些许的意外,不过想到现在赵钰的身份,福身行礼:“见过官家。”

  (正文完)

  ps:正文就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还会有几个小番外,不定时更新到番茄,很感谢你们的追文,鞠躬,咱们下本书再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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