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离京。

八月,晴空万里,流火烁金。

天上澄澈如洗,没有一丝云彩。

骄阳炙烤着大地,几乎要将青石板路烤化。

风过出,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叫人觉得窒息。

送走了贺如兰之后,云岁晚缩在屋子里,几乎懒得再出门。

整日躲在阴凉的地方专心绘制她的首饰图纸。

等定下的最后东珠已经到了望京已是二十天后。

云岁晚和云妙凌一起去将东西带回了铺子。

按照之前的计划将这批东珠按着新图纸做一些新的首饰出来。

到时也还是按着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售卖。

薄利多销。

忙活完这些,云岁晚便开始吩咐程妈妈归置园子里的东西。

她没打算卖掉这座宅子。

留着万一哪天又回来了也不一定。

有这处房子在,总归像是有个家一样。

钥匙就交给云妙凌收着,有事没事过来瞧一眼就是了。

之后她又去了云府一趟。

云老太太一如既往,懒得见她。

云岁晚也乐得清静,她本就不想见那张刻薄的脸。

至于云致远,压根就不在府上,所以连人影都见不着。

她径直去了崔玉芳的院子,将给云景俞买的书籍一股脑地搬了进去。

崔玉芳看着堆成小山的书,满眼无奈:“二姑娘,你买这么多,俞哥儿哪里看得完?”

云岁晚看着云景俞,“我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就给俞哥儿多备些。”

“这些可都是我去问了专门的国子监师傅给推荐的呢。”

“俞哥儿不急,慢慢看,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云景俞仰着脸,重重地点头:“二姐姐放心,等你下次回来这些书我肯定看完了。”

云岁晚点头,“好。那下次我回来可就等你给我讲讲这书中的东西了。”

云景俞伸出手,“拉钩上吊,一言为定。”

崔玉芳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让他自己去一边玩。

转身从内屋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二姑娘,你此番远行,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个是我自己配的一些驱虫药。”

“以前我和俞哥儿住偏房蚊子虫子多,所以一来二去也就会配些虫药。”

“听说泉城湿热,蚊虫鼠蚁也多,如今这些你带着,兴许有用。”

云岁晚没推辞,接过来点点头,“好,多谢芳姨娘。”

崔玉芳看着云岁晚,一时没控制好情绪,眼眶一下就红了。

“二姑娘,除了俞哥儿,恐怕你就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了,若是还有机会,一定回来看看。”

“当然会回来的,我的宅子和铺子还在这边呢。”

云岁晚笑道:“而且,等俞哥儿考上状元,我可是要回来亲自看看的。”

崔玉芳眼泪刷一下涌了出来,她紧紧握住云岁晚的手,“我和俞哥儿有今日,全凭二姑娘你的帮忙,此番恩情,我们都记着的。”

“此去上高路远,你一切当心。”

“到了就写个信回来报个平安。”

云岁晚含笑点头,“知道了,芳姨娘放心就是。”

说完,她没再停留转身就出了云府。

八月初五,炙热了好几天的天儿,终于下了一场大雨。

暑气顿消,天气凉爽了许多。

云岁晚让程妈妈收拾好最后一应行装,就踏上了前往泉城的路途。

这座曾困住她半生的四方城池。

这座曾带给她无尽伤痛,也曾有过片刻欢笑的富庶帝都。

此刻,正随着车轮的滚动,在视野中寸寸缩小,最终化作一道模糊的剪影。

过往种种,爱恨痴缠,于这一刻,被彻底斩断。

云岁晚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又深深吸了口气。

这才放下车帘,看向前方。

眼神慢慢变得澄澈。

她的人生,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

而就在云岁晚放下车帘的同时,一对精甲护卫正好从侧门进城。

为首的正好是裴砚桉。

因着孙剑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索性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查彻内部奸细的事情上。

前几日有了些线索便去附近的几个城镇暗访,到今天才回城。

裴砚桉回头望了一眼云岁晚的马车,缓缓转头。

然后策马进了城门。

一路直奔宫中将查得的事情禀告给了皇上。

“启禀皇上,孙剑一事应该是看守的禁军里几个副统领出了问题。”

“具体是谁还有待查证,但这附近的城镇里似乎有一些外邦的暗桩,我已经让人秘密盯上了。”

“就等鱼自己上钩了。”

皇上点点头,“如此便好,对了,十三那边也传了回信,他现在人已经到了云楚,也已经在秘密查探了。”

裴砚桉点点头,“是。”

从宫里出来后,裴砚桉直接回了府。

只是刚进屋,永年就奔了过来道:“爷,出事儿了。”

“大奶奶,大奶奶她——

"

听见关于云岁晚,裴砚桉一下紧张起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大奶奶她怎么了?”

“奶奶好像出城了。”

裴砚桉听见这话,长出了口气。

“以后说话能不能一句话说完,出个城而已,你如此这般模样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不是的,爷!”永年急得快哭了,“不是您想的那种出城!”

“不是我想的?”

永年点头,“对啊,自己住的府宅都已经锁了。”

“钥匙也交给了云家大姑娘。”

“看样子是要出远门啊。”

裴砚桉表情瞬间僵住,整个人立在原地,整个人人仿佛一具石像般一动不动。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耳畔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一声比一声沉,一声比一声冷。

死寂。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无边无际的死寂。

顿了几息之后,他猛地扯住永年的胳膊,双目赤红,“你说什么?”

永年:“我说大奶奶好像——”

他话未说完,裴砚桉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