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和离。
.w云岁晚甚至不必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裴砚桉。
他的目光，像一把淬了火的刀，死死钉在云岁晚身上，仿佛要将她洞穿。
“夫人，你的位置应该在那边。”
他言简意赅，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云岁晚眉心微蹙，语气疏离，“裴大人这是何意？没看见我正在看马球？”
“姜心羽病了。”
裴砚桉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太医说她心气郁结，需要静养，更需要人开解。”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所以这几日才没顾上去寻你。”
云岁晚几乎要气笑了，“裴大人这些不必向我解释，你愿意照顾谁，都与我无关。”
“你必须回去！”
裴砚桉的耐心在瞬间告罄，他猛地伸手，就要去抓云岁晚的手腕。
云岁晚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撞上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
商扶砚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她身前。
他抬手，轻飘飘地格开了裴砚桉的手。
“裴大人。”
商扶砚唇角带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众目睽睽之下，强人所难，恐怕有失国公府的体面吧？”
“商扶砚，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裴砚桉眼中寒光迸射，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商扶砚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云姑娘今日是我的客人，护她周全，商某自当尽力。”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激烈碰撞。
看台上的窃窃私语声，再也压抑不住。
“天呐，真是为了裴家大奶奶争起来了？”
“一位是豫国公，一位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商十三公子，这……这可真是修罗场。”
“那云氏究竟有何等魅力，竟能让这两位人中龙凤当众对峙？”
高台之上，皇后娘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有意思，真是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了。”
一旁的长公主轻笑一声，凑趣道：“皇嫂，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比试一场，岂不更有趣？”
皇后眼中精光一闪。
“好主意。”
她凤眸微抬，清了清嗓子，威严的声音传遍全场。
“既然裴大人与商公子各执一词，不如就以这马球，来决个胜负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裴砚桉抬头望向高台，拱手道：“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缓缓道：“你们二人，各组一队，三局两胜。胜者，可向本宫提一个要求，只要合情合理，本宫无有不允。”
这是将他们之间的私怨，摆在了明面上，用一场比赛来做裁决。
商扶砚率先躬身，“臣，愿意一试。”
裴砚桉的目光死死锁着云岁晚，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最终，他一字一顿地应下。
“臣，遵旨。”
云岁晚心头一紧，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开口的余地。
她在这场由男人主导的角逐里，只是一个被争夺的“彩头”。
很快，两队人马集结完毕。
球赛开始的瞬间，场上的气氛就变得无比紧张。
裴砚桉像是彻底撕下了平日的冷静面具，化身成一头凶悍的猛兽，每一次挥杆，每一次冲撞，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目标直指商扶砚。
商扶砚马术精湛，球风潇洒，却渐渐落了下风。
云岁晚看得分明，他的左手似乎有伤，每次发力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而裴砚桉，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攻势愈发凌厉，招招都冲着商扶砚的左侧弱点而去。
比分被迅速拉开。
眼见商扶砚被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云岁晚的心猛地揪紧。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场中大声喊道：
“商公子！用右手控马，左手只管借力挥杆！”
这一声清喝，穿透了鼎沸的人声，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整个马球场，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有震惊，有鄙夷，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裴砚桉在马背上的身形，剧烈地一晃。
他听到了那些议论。
“疯了吧？裴家大奶奶居然帮着外男？”
“这简直是把豫国公府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啊！”
“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她与这位商公子……啧啧。”
那些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裴砚桉的心里，烧得他五内俱焚。他猛地回头，看向云岁晚，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愤怒，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伤痛。
云岁晚迎着他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没有躲闪，只是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不后悔。
得了提醒的商扶砚，迅速调整了战术，局势竟真的开始逆转，比分一点点被追了上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即将进入决胜一球的关键时刻。
裴砚桉忽然死死勒住了马缰，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他举起球杆，声音嘶哑而空洞。
“我认输。”
全场再度哗然。
连商扶砚都愣住了，策马过来，“裴大人，这……”
裴砚桉没有看他，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云岁晚，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皇后也有些意外，但金口玉言，她挥了挥手，“既如此，此局商扶砚胜。商大人，上前来，说出你的要求吧。”
商扶砚翻身下马，却没有走向高台。
他径直走到云岁晚面前，将那颗象征着胜利的马球，郑重地递到了她手中。
“云姑娘，这份彩头，我想转赠于你。”
云岁晚接过那颗尚有余温的马球，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这是机会。
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马球，毅然决然地走到场中，在万众瞩目之下，对着高台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
只剩下她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启禀皇后娘娘，民女云岁晚，有一事相求。”
皇后看着她，“说来听听。”
云岁晚抬起头，迎上那双探究的凤眸，字字泣血，声声如诉。
“民女恳请皇后娘娘恩准——”
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不远处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的裴砚桉。
“妾身想与豫国公裴砚桉，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