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人生不相逢------15
顾征没看她，只盯着前方的路，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我青春期的时候脾气很坏，一直把继母当成为了钱财不惜放弃一切的坏女人，她对我越好，我就对顾城越坏，顾城备受折磨，直到他的青春期来临，和家里大吵一架，认为他是私生子，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说到这，他似乎自嘲地嗤笑了一下，许骄阳攥紧了拳头，但她没有话语权，此时她知道自己对顾城的过往有多不了解，就知道自己做出和顾城相爱的决定有多草率！
顾征自顾说着，似乎沉浸了某种极其不平静的情绪中：
“几年前我在生母祭日去陵园祭拜，见到了她昔日的恋人，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母亲她嫁给父亲，是一场不情不愿的商业联姻！”
“那位昔日恋人是她大学学长，平民出身，不被我外公接受，既有恋人却不能相守，母亲成了商业版图联合扩张的牺牲品，被迫和父亲结婚，父亲确实不曾亏欠她，是她心有挚爱郁郁而终！”
这起承转折的情节，完全出乎许骄阳的预料，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婚姻被顾城母亲破坏的事实吧，许骄阳想到这一点，内心就好像遭遇了撕扯一般！
顾征的陈述忽然变得沉缓，语气也不再那般严酷：“我不知道继母和父亲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无论如何还是不能接受，直到两年前，父亲突然重病，继母对他照顾周全，父亲恢复之后在家族内公开处理遗产法务事项，那个时候我才知道……”
顾征说到这，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攥了一下拳，颔首沉息一声：“他们相守半生，却没有登记结婚！”
许骄阳闻言，瞪大了眼睛，眉心纠结，尽是困惑！
顾征再次开口，完全没有了冷酷的气息，好像是在述说什么令他情绪微恸的事情：
“父亲从一开始没打算要第二个孩子，早就决议把家产传到我手里，绝不允许其他孩子触碰，这是他留给我母亲的敬意，也是对我母亲和他结婚后带来的巨大利益的回报！”
“我到现在才能理解事业和感情寄托对于一个男人的意义，我母亲对于他来说意味着宏图大业，继母对于他来说则是情感的寄托！”
“他为了给继母一个圆满的感情寄托，就给了她一个顾城，继母的回应也和父亲一样讲义气，为了避免日后兄弟间的财权之争，拒绝了和父亲的婚姻注册，并且把精力全放在培养我这个继承人身上！”
“虽然几十年的家庭生活他们之间早就已经形成事实婚姻，在法律上也是被认可的，但她依然拒绝参与遗产分配，只要求给顾城一个良好的创业环境，让他自己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顾城的家庭背景，在顾征的叙述中形成了完整的概况！
许骄阳现在终于明白顾城为什么年纪轻轻便能事业有成；
为什么精英傲慢但又能在有限的情感认知中努力去了解和共情她；
为什么顾城不主动对她坦白，为什么他决心并独自经历与家庭割裂的过程！
顾城心里很明白，现状不改变，他和许骄阳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既然家庭没有在他最需要爱的成长过程中担负起应有的责任，他便痛下决心选择了爱情！
可是，许骄阳怎么能回应他呢？
两个被迫害的人决意在一起，为背后的原生家庭造成新的伤害吗？
许骄阳的心像是被放进了闷绞罐里，在顾征的叙述里，她辨不清谁是加害者，谁又是受害者，
她心疼顾城，也同情和理解顾征，上一代的对错，在下一代身上得到的不是答案，而是伤害和折磨！
她深深地沉息着，在纠结的心痛中努力平复情绪，努力让颤抖的双唇被控制着，尽量平静地对顾征问道：“你现在接受他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顾征看她一眼，金丝镜下原本锐利的眼睛变得温沉，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感情，沉道：“可以接受，但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父亲、继母和我，三个人联合起来，为了各自的利益和义气，对顾城造成的不可弥补的伤害！我以前多想杀了他，现在就多想弥补他！他是这些年来最无辜的一个！”
眼泪像是决了堤，泪水遮挡了视线，她眼中的顾征变得十分模糊，但许骄阳一声哽咽都没有，说出的话清晰有力：“那你为什么还要堵死顾城的路，对他赶尽杀绝！”
顾征皱眉，觉得眼前这姑娘的极度悲伤是真情流露，不是装出来的，他攥了攥拳，于心不忍，便也真情实感地回复：
“这两年我堵他的路，是想让他回集团，承担他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拿回本来该属于他的东西！奈何他对我敌意太深，对顾家恨意太浓，当初家族不想给的东西，现在成批量放在他眼前，他都不想要！”
说完，顾征见许骄阳泪水难以抑制，人却没有哽咽失控，这得是伤心到什么程度才会流泪而不自知，麻木到连抽泣的意识都没有了呢！
他连忙探手从中控台的盒子里取出纸巾递给她。
许骄阳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位哥哥并不像一开始表现出来的那样绝情，他现在想弥补顾城，可惜顾城在多年伤害之下，已经不再对亲情抱有幻想了吧！
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她接过纸巾，低头擦拭，镇定了片刻，沉道：“他跟我提过，想把事业转到海市去，以后在那里定居！”
“他想去哪都行，但是不能和顾家断绝关系！”顾征一边给她递去更多的纸巾，一边语意坚定地说：
“他是继母遥手控制大的，有哪个母亲真能不在乎儿子的死活！况且人年纪大了，都会对后代抱有感情寄托，他要断绝亲缘关系，继母心里承受不了，已经住过一次院了！”
许骄阳不明白，困惑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断绝亲缘关系？是因为你们家不能接受平民出身的人吗？”
顾征愣了一下，皱眉盯着这姑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字句沉缓地说：
“平民出身四个字，可以代表朴素良善，也可以代表贪婪攀附，那是由人性决定的，出身并不能框定人性，当然，这也是我大半生走过来才明白的道理！”
这价值观明明是正向的，那就不是因为出身了，许骄阳咬了咬嘴唇，更不明白了！
顾征说：“去年元旦前顾城特意回家，在饭桌上公开了你们的事情，他把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都推了，却选了个素人，而且还是幼师这样的职业，确实令父母为难了两天！”
许骄阳突然意识到，也许是因为顾家人不能接受她的职业！
但很快，顾征的话就否定了这个假设，让许骄阳的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顾征说：“但是也就为难了两天，因为两天之后你父亲就出现了！”
“谁？”许骄阳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下意识怒喊道：“我父亲？许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