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混乱的人群,为之一顿。
“对!保护鲜于大人!”
“鲜于大人是咱们的恩人,谁敢动她,老子跟他拼了!”
“跟他们拼了!”
……
百姓们的情绪,被瞬间点燃。
他们停止了逃窜,齐刷刷地看向马车翻倒的地方,眼神中,不再是恐惧,而是愤怒,是决然。
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所有人,都开始高喊“保护鲜于大人”,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向着马车涌去。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老弱妇孺,青壮男子,所有人都紧紧地站在一起,怒视着前方,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也许下一刻,就会有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将他们射成筛子。
也许下一刻,就会有手持利刃的刺客,从人群中突然杀出,收割他们的生命。
他们没有兵器,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他们怕疼,更怕死。
但是,这一刻,他们不能退!
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去保护那个为他们免除赋税,带来新生的恩人——鲜于清羽!
去保护那个研制出解药,将他们从瘟疫中拯救出来的恩人——鲜于清羽!
高台上,冀玄羽泪如雨下。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浑身颤抖,眼中,是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狗男人……”
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都怪朕……朕不该让你来……”
“朕这是……害了你啊……”
可她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呐喊:
不!你不会死的!
你是朕的狗男人,你怎么能死?
朕……绝不准你死!
尽管理智告诉她,马车被毁成那样,里面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但冀玄羽的心中,始终抱着一线希望。她猛地挣脱魏雪的保护,跌跌撞撞地冲下高台,华丽的??????????沾上了泥土,也浑然不顾。
“让开,都给朕让开!”
冀玄羽的声音,尖锐而急促,
“快去看看……狗男人他……他还活着吗……”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拼命地往前挤。
魏雪看着冀玄羽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劝她冷静,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冀玄羽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向马车残骸跑去。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这么久了,尤澜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
不!不可能!
冀玄羽在心中疯狂地否定。
他是尤澜啊,他是被自己“绑架”来的,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再说了,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这不正常!
说不定,他只是受了点伤,或者……
越靠近马车,冀玄羽就越感到恐惧,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兴起,非要搞什么庆典。
更后悔自己,非要派人把尤澜给“请”来。
终于,冀玄羽来到了马车的残骸前。
她的手,颤抖着,缓缓地伸向了那块残破的车板,指尖都在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猛地一掀——
“空的?!”
冀玄羽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人呢?!”
她瞪大了眼睛,
“朕的狗男人呢?鲜于清羽呢?!”
马车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朕大费周章,派了辆马车,结果,接了个空气回来?冀玄羽彻底懵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魏雪,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质问。
魏雪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微微低下了头,眼神闪烁。
那眼神,分明在说:
——主上,您也知道,奴婢打不过他。他不愿意来,奴婢也没辙啊……
冀玄羽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哈,我就知道!”
她抹了把眼泪,
“好你个狗男人,竟敢放朕鸽子!”
“你以为这样,朕就没办法赏你了吗?天真!”
可紧接着,冀玄羽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对啊……”
她喃喃自语,
“狗男人不来就算了,可清羽呢?她怎么也没来?”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连朕都敢戏弄了?”
还有魏雪!
冀玄羽狠狠地瞪了魏雪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责备。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告诉孤,害得朕白白担心一场,还……还丢人现眼!
与此同时,周围的百姓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他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咦?马车里怎么没人啊?”
“是啊,这庆典不是给鲜于大人办的吗?人呢?”
“陛下不是派了御驾去接鲜于大人吗?怎么会是空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
人群中,一片哗然。车厢内,空无一人。
冀玄羽的瞳孔微微收缩,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尤澜不来赴约,倒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那家伙……可是,清羽呢?她怎么也没来?心头,五味杂陈。冀玄羽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乱作一团。
朕,大衍之主!
居然被两个人同时爽约?
若是放在平时,这等奇耻大辱,定要降下雷霆之怒,以儆效尤。
然而此刻……
冀玄羽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心中竟没有半点怒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尤澜……还有清羽……”
万幸,只是一场虚惊。
冀玄羽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倘若清羽还是从前那般乖巧听话,此刻正端坐在马车之中,那后果……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那样的画面!
不对!
冀玄羽的眼神忽然一变,像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既然尤澜和清羽都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一个念头,如同鬼魅般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既荒诞,又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该不会……他们两个私下见面去了吧?!
绝无可能!
冀玄羽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然而,这个念头却如同附骨之疽,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反而愈发清晰。
必须回宫!
立刻传召鲜于清羽!
冀玄羽暗自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陛下,您龙体可安好?”
身旁的侍卫见冀玄羽脸色有异,连忙关切地问道。
冀玄羽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然而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却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