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他没欺负我,是我欺负他了

殷姮得了保证,转身就走。


躲在院子外面的老孙见殷姮走了,急忙冲进房间。


就见木栢封正抻着脖子,一脸痛苦的吞咽嘴里的食物。


老孙还以为他噎着了,急忙把痰盂端出来,用力敲他的后背。


“快吐出来,吐出来。”


木栢封哪敢吐!


让殷姮知道,前面的那碗就白吃了。


他不想在嘴里嚼那玩意,脖子一伸,眼珠子一瞪。


愣是把嘴里的东西完整直接的往嗓子眼里咽。


老孙吓得目瞪口呆。


木栢封脸色憋得通红,使劲拍胸脯。


“水,水!”


老孙放下痰盂,着急忙慌又去倒水。


木栢封就着半壶茶水,好不容易把卡在嗓子眼的饺子咽下去。


然后再用了半壶的茶水漱口,浑身满嘴的那股茴香味道还是挥散不去。


在殷姮面前不敢露出来的嫌弃之色,这会毫不遮掩的爬满全脸。


“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难吃的东西?快去给我弄点洗澡水。把房间门窗全部打开,再去,去找小桃借点香薰。”


老孙不知道木栢封这是怎么了,只是照做。


殷姮从木栢封那边回来,眼睛红着。


小桃正在厨房刷碗,看到殷姮的眼睛,顿时急了。


“小姐,那个木栢封是不是欺负你了?奴婢找他算账去!”


小桃放下碗就往外冲,被殷姮拦住。


殷姮心情不错,把木栢封吃过的碗筷递给小桃。


“他没欺负我,是我欺负他了。”


小桃:“啊?”


这时,老孙笑呵呵的出现在厨房门外。


“小桃姑娘啊,我家少主想借点香薰熏一下房间的味道,不知道小桃姑娘有没有?”


小桃眼神请示殷姮。


殷姮道:“去把我的木兰香料和熏炉拿来吧。”


小桃抗议。


“那是小姐最喜欢的味道,咱们这次上山本来带的就不多。小姐自己都不舍得用呢。”


殷姮道:“无妨,去吧。”


小桃闻言,只能不情不愿的回房间拿。


老孙站在门口,笑着朝殷姮道谢。


“多谢殷小姐慨慷啊,我也才知道,我家少主竟然闻不得茴香的味道,你说这事闹的。”


殷姮站在炉灶边,勾唇淡淡的笑。


“没事,死不了。”


老孙一愣。


殷小姐这情绪,不大对劲啊。


殷姮再清楚不过,木栢封不是对茴香过敏,只是不喜欢而已。


小时候凤枭和小伙伴吵架,为了争一口气,不满十岁的孩子连吃十盘茴香饺子。


结果吃太多撑到了,回去吐了一晚上。


茴香在胃里发酵后的味道,更难闻,在整个房间里弥漫。


木栢封让人用熏香熏了大半个月,房间里味道才恢复如初。


从此他对茴香的味道深恶痛绝,发誓与它不共戴天。


这事后来每每再提及,殷姮和凤嫋嫋都会嘲笑他当时年纪不大,气性挺大。


那味道就是对他冲动的惩罚。


木栢封为了驱除身上的那股味道,差点把自己洗秃噜皮了。


他今日不准备下山了,山下寺庙的事情交给老孙一人打理。


刚和殷姮相认,殷姮还生气着呢。


他深知他做的事情,不是一顿茴香饺子能解决的。


他还得想办法哄。


等人洗好了,他又把房间熏了好几遍。


记得很多年前,他吐了一地,那味道在房间里好久才消散。


幸好这次没吐。


直到确定房间里没有了味道,他才走出房间,在后院的松树下找到了殷姮。


今日,殷姮没有往松树上面挂绸带,反而是将写了字的绸带一条一条的摘下来。


然后再仔细的卷起来,放入身侧的一个箱子里。


木栢封心里一咯噔,当即走过去摁住殷姮的手。


“别摘。你要生气就打我,这些都是你为我写的,我想多看看。”


殷姮偏头看他,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来。


“佛门重地,还请先生自重。”


这冷漠的语气,仿佛感觉一记闷锤,敲在木栢封的心上。


不出所料,刚才的茴香饺子,那只是开胃菜。


殷姮低头将刚摘下来的绸带卷起来,边卷边缓缓开口。


“这里的每一条都见证了我曾经为一个假死之人流过的眼泪,对你来说是幸福,可对我来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又是一记闷锤砸在心上,闷得木栢封几乎要窒息。


他突然从身后抱住殷姮。


“阿姮,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像是软刀子,在我的心上一寸寸凌迟。我知道,我说再多都不能弥补你承受过的痛,如果能让你好受一些,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求你对着我发泄,别闷在心里。”


殷姮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那枚虎纹玉佩。


“这是你当年出征之前,亲手刻下送给我的。你说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现在亲是成不了了,这个,也该归还给你了。”


木栢封瞳孔震颤,一眨不眨的看着殷姮。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


殷姮回头,清冷的眸子看着他。


“你以前,不是也跟我把界限划得挺清楚的吗?听你叫殷小姐习惯了,突然改口,还有些不适应。”


木栢封不接,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殷姮。


他好像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只是问同样的问题。


“你这是,要跟我退亲吗?”


殷姮没说话,只是手指勾起木栢封的衣服,将虎纹玉佩塞进他胸口的衣服里。


然后,转过身子继续摘绸带。


她动作慢条斯理,表情十分平静。


自从凤枭战死的消息传来,至今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


中间有一段时间殷姮回京城,其余时间只要住在凌云寺,她每天都会往上面挂一条。


将近300条绸带,殷姮不知疲倦的,一条一条的解下来卷成筒装,整理好放进箱子里。


装满了一个箱子,就锁上,继续装下一个。


她没有大吵大闹。


从两人摊牌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除了刚开始她哭了一场,再逼着木栢封吃下一整碗茴香饺子。


其他的时间里,她都是这样。


这份沉默,却足以让木栢封害怕。


木栢封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殷姮不是在跟他赌气。


她是,在和过去告别。


意识到这一点,木栢封当即脸色煞白。


他扣住殷姮的肩膀,让殷姮和自己对视。


他一脸紧张,殷姮却始终平静的让他一颗心寸寸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