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严默高呼一声,探出身去想要接住严从南倾倒的身子,但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从马上滚落。
他飞身下马朝人奔去,就听见人高喊,“公子,小心。”
空中竟有短促而尖锐的破风声,有人在暗中放箭!
严默来不及思索便抬手拦住。
“唔……”一声闷哼。
等众人再看,他的手臂上竟然已经插着箭矢。
血一滴滴掉落,刚好落在严将军的铠甲之上。看这模样,这箭分明就是冲着严将军去的。
“公子,你看!”
这时一个亲卫突然叫道。
严默才发现他父亲的后背处插着和他一样的箭。
大家一起警惕地看向四周,可是根本没发现放箭的人,不仅如此,连一直追杀他们的人也像凭空消失。
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
“啊!”严默蓦地发出一声悲啸,抱住严从南的尸身痛哭,“父亲!”
而后哀泣声四起,逃出来的近两百人都忍不住痛哭出声。这个带着他们杀出地狱的人终究还是倒下了。
秦烟年站在山坡上,静静看着这一切,下意识想要过去,却被赵祁昀拉住。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转身拽住赵祁昀的手臂,喃喃道:“明明,他明明已经带着人冲出来了……”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刮得她眼眶生疼,“呜……我好痛,赵祁昀,我心好痛……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活了……”
秦烟年狠狠揪住男人胸前的衣襟,整个扑到人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赵祁昀微微蹙眉,抬手轻轻拍着人背。
说实话这结果他也很意外。
不管是放严默进去,还是下令孟元三停止追杀,都是他给那人的生路。
“主子,该走了。”
风青等了片刻,上前叫人。
赵祁昀应了一声,低头看向秦烟年,发现这人还在哭,只是哭声已经停了。
“主子。”见他没有动静,风青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可是下一瞬他便惊讶地瞪大双眼。
赵祁昀慢条斯理收回手,看人软倒在自己肩头。
“主子?”
“她情绪太激动,先打晕了。”赵祁昀有些烦躁,开始后悔把人带出来。
调整姿势,他把人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下方。
风青顺着人视线往下,发现严默已经带着人开始撤退,只可惜那人还是死了。
刚刚的嘶吼声、刀剑相击的金鸣声都已消失,徒留下寒风卷起漫天的血腥气,心中不由感慨,两千人进山,现在竟只余不到两百人。
赵祁昀抱着人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人还留在原地,有些不悦,沉声道:“走了。”
“是。”回过神来,风青收回视线,连忙追了上去。
一行人没在停留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
秦烟年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国公府。
有些茫然的从床上坐起,良久才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件外衣,起身来到窗前。
看着天色已是傍晚,晚风加剧,吹到身上是刺骨的凉意。她抬手拉拢衣襟,仔细看出去,才发现外面竟飘着细雨。
想到死在龙脊山的严从南,她心中蓦然一痛,那人从马上摔下的样子此时还历历在目。
呼吸顿时一滞,回过神后忙深呼吸几口。
“姑娘,您怎么站在窗户边?”从屋外进来的春兰见状,急忙拿了斗篷过来,“天这么冷,小心受寒。还是赶紧进屋吧。”
秦烟年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只是乖乖跟着人走。
春兰一边给她倒茶暖身,一边神神秘秘道:“您今儿睡了一整日,可不知这京中出了多大的事。”
她端过茶盏捧在手心,随口问道:“怎么了?”
“严将军死了。”春兰压低声音,满是遗憾,“怎么就死了呢?多好一个人。这么多年,要不是他守着边关,也许北戎早就打进来了。”
秦烟年手一抖,茶盏砸到桌面,溅出几滴茶水。
“哎呀,姑娘当心。”春兰慌忙捡起茶盏,又用帕子把洒出的茶水擦干。等收拾妥当,看见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又道:“姑娘这样子倒是和国公夫人差不多了。”
“母亲?她怎么了?”秦烟年回过神,想到苏云和严从南是旧识,忽闻对方死讯,肯定也很难受。
“今儿消息传回府里时,听说国公夫人整个人就像失了魂,最后还和国公爷吵了起来。”春兰低头凑过来,“府里都传遍了,说前段日子国公夫人还偷偷出府去看过严将军。”
秦烟年眉头紧蹙,冷声道:“传我的命令,其他人我暂时管不着,但我们院儿里,谁要是敢乱嚼舌根,我绝不轻饶。”
春兰难得见她发火,吓得连忙应声。
“你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秦烟年叹了口气,把人赶走,自己则想着要不要去一趟严府。
书房。
赵祁昀随手点了点桌面,看向下方的孟元三,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孟元三回道:“已经办好了。”
整个军营连同附近已经被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你的人呢?死伤如何?”
“死伤过半,剩下的人我已经安排妥当。”
龙脊山这八百人大部分是之前西山寨里的土匪,当初赵祁昀答应孟元三救了他们一命,却并没有让他们和那两万私兵一起被朝廷收编,而是让孟元三找了个地方养起来。
“做得不错。”随口表扬一句,赵祁昀又漫不经心扫了人一眼,问道:“昨晚最后射箭的是谁?”
秦烟年是普通人,眼力比不上他们习武之人,所以那人只当严从南是因为突围时受伤过重,才丢了性命。
但他们却看得清楚,严从南是死于最后那支暗箭。
他不介意严从南是生是死,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手下阳奉阴违。
闻言,孟元三脸色巨变,立刻单膝下跪,沉声道:“是属下的错。”
没有分辩,昨晚出这么大错漏,的确是他管教不严,责任在他。
上坐之人久久没有出声,只有指尖轻叩桌面的声响,但落在人耳中,却是惊心动魄。
就在他打算再开口时,却听人说道:“把人杀了吧。”
“是。”
直到此时,孟元三才松了口气,后背却早已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