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理想国·其七

若要从肛.门处入手,向罂需要一杆冲锋枪,或是一柄剑,一把长刀,最起码得是一根木棒,但他手头上可用的武器只有一支手枪,以及一把匕首。


按照“怪物清除局”的规章制度,人命至上。


所以无论具体要怎么对付怪物都是后话,必须先保证议长与七位议员的安全。


奈何他们逃得着实是太慢了,在怪物的不断挣扎下,他直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快被摇匀了,整个脑袋晕晕乎乎的,连呼吸都有些滞塞。


猝不及防间,他瞥见天窗那飘过一丛触手,呈橙黄色。


吞噬了闻璨的那头怪物形似狮鬃水母,而狮鬃水母之所以被称作“狮鬃水母”,是因为口器周围布满橙黄色的触手,像极了雄狮的鬃毛。


这两年来,他翻阅了“怪物清除局”所有在案的怪物的照片与描述,亦亲眼见到了不下一百头怪物,而形似狮鬃水母的怪物仅有那一头,怪物编号:16627,评级:A-。


那天是六月二十七日,也是他十六岁的生日,这个怪物编号好像在说那天本该是他的忌日,至于闻璨不过是无辜被他连累,以至于卷入了那场无妄之灾。


那天的他以为编号16627强大得可怖,然而祂才A-级,是怪物当中最为弱小的级别。


换作现在的他能干净利落地将A-级怪物处决。


“闻璨,别……”“走”字还没来得及说,橙黄色的触手已然不见了。


天窗那空空荡荡,连一朵云都没有。


“别走,别走,别走,闻璨,别走……”他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语。


“啊……”始终挣不脱他的怪物倒在地上,将他压住了。


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疼痛难忍,兴许五脏六腑都破裂了吧?


刚才的狮鬃水母可能只是他的走马灯,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他阖了阖眼,瞥见自己右手握着的匕首柄,顿时心有不甘。


去他的走马灯!


区区走马灯也配让他心甘情愿地赴死!


即便不得不死,也得在他见过闻璨,将右小臂还给闻璨之后!


幸好左手没被压住,他用力地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些。


现在的他有两个坏消息:其一,他的身体大体被压住了,怪物应该是想压死他,吃了他,再去吃其他人。


其二,那八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居然连这会议室都还没出去。


这会议室虽然大,但平日里这些老头走得可没这么慢,实在是拖他后腿。


可恶,“怪物清除局”就算派些普通的后勤人员来,把他们拖走也好。


他们高薪聘请的保镖又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的他还有一个好消息:怪物露出肚皮了,怪物的肚皮是祂浑身上下最为柔软之处。


可惜他又有一个坏消息:没人帮他将怪物的肚皮剖开。


思忖间,他用左手换了弹匣,冲着怪物毛茸茸的肚皮连开数枪。


这肚皮果然被子弹打中了,淅淅沥沥地流出血来。


遗憾的是肯定不致命。


目前为止,向罂对怪物造成的全数伤害均不致命,加在一起亦不致命。


不致命是不致命,激怒怪物是足够了。


怪物站立起来,用幸存的左爪去拍向罂。


向罂侧身一跳,踩在了会议桌上。


上面还放着文件,题为“如何降低新生儿的‘异变值’,能否对育龄女性进行人体实验?”


怪物显然不太适应单单用后腿站立,站得不太稳当。


闻璨送的匕首还嵌在怪物头颅中,向罂没来得及拔出来。


向罂看着被他摩挲至发亮的木柄,觑着眼,对怪物笑:“有本事你就吃了我,就像吃吉娜一样。”


他不认识吉娜,但从莱拉的描述中可知,吉娜是个好姑娘。


吉娜当着莱拉的面,被眼前这怪物吃掉了,而他只看见了吉娜的一只手,稚嫩却粗糙。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过着艰难的生活。


怪物只得三条腿着地,朝着向罂扑了过去。


向罂浑身发疼,由于还不能死,催眠自己一点都不疼,在会议桌上跑来跳去。


他面无表情,身手灵活,全然不像是受了伤。


他脑中闪过同闻璨一起看过的武侠电影,要是有电影公司请他拍电影,他不用替身,就能拍出电影里的效果了。


这是当年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将近两年的艰苦训练是有意义的,但只有再见到闻璨,才更有意义。


要是有威压就好了。


不过威压没有,水晶吊灯倒是有一盏。


他爬上水晶吊灯,稍作休息。


这水晶吊灯对于怪物来说,并不太高。


他不可能一直躲在上面,放目四顾,这会议室没有可利用的武器。


据说这间会议室能抵抗核弹,那么最有效的方法是人都出去,只留这怪物在里面,再用核弹把祂炸了。


但是法律上来说用核弹得由国会审议通过,再说核弹有辐射污染,当量再小,爆炸高度再低的核弹都能将至少半径五十公里的土地变成一片废土,成为无人区。


而且对付一头A+级的怪物用核弹,相当于杀鸡用牛刀。


那么对付s级,ss级,sss级的怪物呢?也用核弹么?


不说“帕拉而提”压根没有这多核弹可用,就算有,这么个用法,只怕是“帕拉而提”全国都会变成焦土,国民得全部举家逃命。


核弹不行,普通炸药呢?


他正思考着,怪物横冲直撞,出自百年奢侈品品牌,由工匠精心打造的会议桌不堪重负,接连倒塌,如同正在经历一场地震。


文件纷飞,落在地上,印上怪物的爪印,继而被踩得稀烂。


向罂跳上了主席台,看着怪物,不受自控地想这怪物原本是人,抑或是动物?祂一共吃过多少人?


怪物转瞬逼到了他面前,他拿起话筒,向那些议员喊话道:“快出会议室,然后把会议室的门关上,这头怪物由我解决,我绝不会容许他再吃人。”


他其实没什么把握,但是不管有没有把握,势在必行。


纵然他能一个人逃走又如何?他可不想丢下这些人,当个逃跑的懦夫。


而后,他将话筒往怪物面前一递:“怪物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神经病!”


怪物还什么都没说,好不容易走出会议室的议长却是骂了一句。


向罂荣幸之至地道:“多谢议长先生夸奖。”


议长不屑地道:“别拿我和怪物相提并论。”


因为都用了“先生”这个称呼,所以算是相提并论了?


怪物吃人出自本能,野蛮血腥,议长也吃人,不过吃得文雅些,隐秘些。


吃人不该是人的本能,议长却吃得天经地义。


怪物才该不满自己被拿来和议长相提并论了才对吧?


怪物没说话,低吼一声后,一口吞掉了话筒。


话筒另一头连接着电线,这么点电压当然电不死怪物。


怪物咬断电线,犹如吃小零食一般,将话筒吃了下去,嘎嘣脆。


既然想吃就多吃点。


向罂拿起话筒一个一个往怪物嘴边砸。


这怪物被他射瞎了双眼,应该是根据他的气味来追杀他的,而话筒基本没什么气味。


于是,怪物几乎避不开话筒。


要是有什么死物能一下子砸死这怪物就好了。


话筒对怪物造不成什么伤害,怪物仍是直冲着向罂而去。


“向罂,我来帮你!”莱拉将最后一个议员扶出去之后,向着向罂跑了过去,手上还提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花瓶。


不久前,面对怪物仍然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居然临危不惧。


向罂有点想夸莱拉,但莱拉现在过来,无异于来投喂怪物。


“你走,锁门。”向罂跳到了怪物头上,拔出自己的匕首,盯着莱拉道,“走!”


“不走,我要帮吉娜报仇。”莱拉脸色坚毅,“你告诉我,我怎么样做才可以帮到你?”


“你走就算是帮我了,你再不走,除非是想和吉娜在怪物胃里相见。”向罂提声道,“还不快走!”


“我……”莱拉背过身去,“你保重。”


没一会儿,会议室的大门被锁上了,全国最大的拥有上万个座位的会议室仅仅余下向罂以及一头怪物。


向罂顺手操起一条被怪物拆下来的桌腿,气喘吁吁地瞪着怪物。


要是能将这条桌腿捅入怪物的肛.门,怪物即便不死,也是重伤。


可是怪物并不会乖乖地让他这么做。


不论是力量,还是体力,他都不是怪物的对手。


他惟一可以称道的只有灵活度与速度。


但他的体力迟早会耗尽。


一旦体力耗尽,便只能任由怪物摆布了。


怪物扑了上来,近在咫尺,他一边用桌腿挡住了怪物,一边将子弹射入了怪物口中。


这怪物的皮毛太硬,希望直接射入口中的子弹能对其造成伤害。


又一个弹匣被射完了,他只剩下一个弹匣了。


不,是他还剩下一个弹匣。


总比手无寸铁好得多。


怪物口中没喷出血来,反倒是向罂,被怪物抵上了墙面,后背重重地一磕,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口血。


人体委实是太过脆弱了,倘使向罂也是一头怪物,即便是一头A-级怪物,应该也能与眼前这头A+级怪物抗衡好一会儿。


A-级怪物……


闻璨……


怪物顶着桌腿的抵挡,将属于兽类的气息劈头盖脸地洒了向罂一身。


向罂顿觉自己被这头怪物腌制入味了,只差再加些调味料,便能教怪物饱餐一顿了。


怪物的舌头上长满了倒刺,每一根倒刺都比向罂的手指要粗上一些。


如若被这些倒刺一刮,向罂怕是要变成一副骨架子了。


怪物粗硬的毛发蹭上了向罂的面颊,宛若一枚枚钢针。


向罂脸上多出了无数道血痕,血液的气味教怪物兴奋得大吼。


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向罂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匣,不及向怪物嘴巴开枪,桌腿被怪物咬断了。


怪物的牙齿抵上了他的额头,而他拿枪的右手被怪物的左爪压住了。


便在这时候,他猝然听到外头有人道:“准备炸药,把这间会议室炸了,我们绝不容许怪物威胁到普通民众。”


——是议长的声音。


“可是议长,里面那个‘怪物清除局’的人该怎么办?”


议长叹了口气:“作为‘怪物清除局’的一员,他应该一早就准备好为人民牺牲了。我作为议长,会让‘怪物清除局’多拨些抚恤金给他的家人的。”


“不行,我不同意,我相信他一定能除掉那头怪物的。”


——是莱拉的声音。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谁?竟敢这么对本议长说话。”


“议长就能草菅人命嘛?你真是对不起‘帕拉而提’这个名字。”


“你……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这是为了绝大多数民众着想。他和怪物一起被炸死,是当烈士,当英雄,会受到表彰,可以上黄金时段电视新闻和报纸头版头条的,全国人民都会记得他的付出,他的家人也会受到尊敬。他如果被怪物吃掉了,怪物又从这会议室跑了出来。他就会死得无人问津。你说怎样做对他比较好?”


——议长的口吻语重心长,好像真心实意地在为向罂这个外人考虑。


“你怎么这么确定向罂会死?”


——向罂,他的名字叫做“向罂”,不知道议长还记不记得向罂?


“‘向罂’?他叫‘向罂’?长得倒是不错,名字真是奇怪。”


——议长不记得。


“向罂可厉害了,一会儿工夫就能干掉一头怪物,是我亲眼看到的。里面的这头怪物肯定也会被向罂干掉的,向罂一定会帮吉娜报仇的,我相信。”


“请问议长大人,还要准备炸药么?”


“准备。”


“议长大人,我是国家电视台的记者,请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里面有一头怪物,我们准备用炸药把祂炸死。”


“议长大人,我看过您的自传,您曾生擒过好几头怪物,请问您为何不亲自制服里面那头怪物,而要动用炸药?”


“岁月不饶人啊,要是换做我年轻的时候,哪里用得上炸药?”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向罂骂了一句,同时,他的面孔被怪物舔下一大块肉来。


他并不反抗,凝视着怪物,道:“你听到了么?议长打算把我们一起炸死。”


“怪物清除局”内部资料显示,少数怪物是有智慧的,不知道这头怪物有没有?


怪物不为所动,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懒得理他?


“不如我们一起出去,你去把外面的人全吃了。”


怪物还是不为所动。


他的那块脸肉被怪物吞了下去,怪物显然没吃饱,血盆大口馋得口水泛滥。


“好吧,你想吃我就吃吧。”他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柔弱姿态。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怕疼,能不能生吞,别咀嚼?”


他丢了枪,以示友好,继而抬起手,摸了摸怪物的鬃毛。


怪物这回像是听懂了。


他没再说话,自己将怪物的嘴巴掰大一些后,钻了进去。


“啪”的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娇小的边橙提着比她自己的身体还要长的镰刀赶了过来,一眼便看见向罂被怪物整个吞了进去!


“向罂!”


她常常打趣向罂是未亡人,向罂就得是未亡人,决不能变成已亡人。


她飞快地到了怪物面前,朝着怪物劈了下去。


她必须快点把向罂剖出来,向罂肯定还没死,指不定之前被怪物吃掉的那几个议员也没死。


镰刀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锋利的光芒,怪物肚子上的皮毛顿时破了一大片。


下一瞬,陡然有什么东西从怪物肚子钻了出来。


边橙没收住力,砍在了那东西身上。


镰刀受阻,撞到了利器上头,发出一声锐响。


“我没被怪物吃掉,险些被你砍死了!”


出来的东西是向罂,他浑身上下沾满了怪物黏黏糊糊的体.液。


刚才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以身涉险。


不知道怪物是听懂了没咀嚼,还是没赶得上咀嚼,总而言之,他全须全尾地到了怪物肚子里头。


这肚子里头当然比肚子外头更为柔软。


他便用藏起来的匕首,从肚子里头将怪物剖开了。


幸好这头怪物没毒,不然,他早就被毒死了。


他没什么力气了,却好奇地问边橙:“你不是凯勒的徒弟么?不在化验室好好呆着,来这儿干嘛,还拿着把大镰刀?”


“处刑官不是都出任务去了嘛?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一头估计A+级别的怪物,就拿了镰刀来帮你了。”边橙得意洋洋地道,“镰刀是我求段副局打给我的,是不是很酷,像传说中的死神?”


“是很酷,早知道,我出发前,应该向你借,或许我能快些搞定这头怪物。”一把锋利的镰刀如果从肛.门捅进去,怪物定然受不住。


向罂不再同边橙说话,转而低下身去,将怪物肚子里的尸体拖出来。


一具,两具,三具……


有被咬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也有相对完好的尸体。


但所有的都是尸体,没有能救活的人。


最为面目全非的尸体格外娇小,想必是吉娜的尸体。


“吉娜!”莱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向罂面前。


向罂摇摇头,挡住了莱拉:“别看。”


“很可怕么?”见向罂默认,莱拉咬了咬嘴唇,“我想看,我不怕吉娜。”


向罂迟疑片刻,侧过身去。


莱拉马上看见了吉娜,明明只与吉娜分开了几个小时,她却无法从吉娜身上看出一点吉娜生前的样子了,惟有上头的一对蝴蝶耳环能证明这具尸体就是吉娜。


吉娜的皮肤非常白,是全班最白的,而且是公认最漂亮的班花。


吉娜有一双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传说中的太阳女神。


吉娜双手修长,她们偶尔会买廉价的指甲油,互相涂着臭美。


启程来“帕拉而提”前,她们还涂了指甲油,是大红色的。


吉娜说大红色是她的幸运色。


只要涂了大红色,她们一定能顺利抵达“帕拉而提”。


她们果然顺利抵达了“帕拉而提”,但没多久,吉娜竟被从天而降的怪物吃掉了。


“吉娜……”她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将被怪物消化大半,露出白骨的吉娜抱在怀里。


吉娜喜欢用肥皂洗澡,每天都是香香的,而今的吉娜却比学校外面那条臭水沟还要臭得多。


吉娜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当年的吉娜便是用这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她,对她说:“别人都不愿意和你做朋友,那我和你做朋友吧?”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也不是在对你恶作剧。”


当时的莱拉早已习惯被孤立了,只要有人对她释放善意,都会被她解读成别有用意。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理吉娜。


吉娜却一有空就来找她玩,即使是碰软钉子也不畏缩。


直到有一天,她忍不住对吉娜道:“全班都孤立我,你要是不孤立我,和我玩,就会和我一样被全班孤立。”


吉娜微笑道:“那我就和你一起被全班孤立吧。”


然后,她与吉娜成了全天下最好的好朋友,一起玩,一起闹。


她还把吉娜带回家,介绍给妈妈,一脸骄傲地说:“妈妈,这是我的朋友,吉娜。”


妈妈又惊又喜,郑重地向吉娜鞠躬:“多谢你愿意和莱拉做朋友。”


吉娜也鞠了一躬:“应该多谢莱拉愿意和我做朋友才对,莱拉人可好啦。”


当时的莱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有妈妈,有吉娜。


早知道不来这破“帕拉而提”了。


“帕拉而提”才不是什么理想国。


怪物横行的国家应当改名叫“地狱国”。


眼泪汹涌而下,她不想弄脏吉娜的遗体,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泪太多了,顺着手指流淌了下去。


还有脏脏的鼻涕,也跟着窜了出来。


她真是个讨人厌的人,活该被孤立。


她用衣袖擦眼泪,擦鼻涕,怎么都擦不过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些眼泪鼻涕掉在了吉娜身上,命令自己不许再哭了,可她做不到。


“真没用,我真没用,我真没用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没用的人?”


向罂正在查看别的尸体,听到这话,心头一疼。


当年的他也曾无数次这么想过。


要是他有用些,闻璨便不会只剩下一条被福尔马林泡得发胀的右小臂。


“别诋毁自己,你比其他人勇敢多了,只有你有勇气帮我。”他安慰道。


“哪有,我怕死了,我现在都还在后怕。”莱拉含着哭腔道,“向罂,你说是不是我害死了吉娜?若不是我天天说天天说要来‘帕拉而提’,说‘帕拉而提’如何如何得好,吉娜根本不会来‘帕拉而提’。吉娜成绩好,可以在‘帕拉’当地考上一所好大学。


“大学毕业后,吉娜能找到一份比一般的当地人好得多得多的工作。吉娜不会死在十五岁,吉娜会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等走不动路了,还要臭美地涂大红色的指甲油。‘帕拉’经济不好,不,不是不好,是很差,基本都是平房,远远比不上‘帕拉而提’,但‘帕拉’没有吃人的怪物,或许再过几年,经济就能好起来,吉娜在‘帕拉’就能过上好日子。或许……或许等吉娜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不但能涂大红色的指甲油,还能用上只在时尚杂志上出现过的粉饼、眉笔、腮红、口红、高光……啊,还有什么来着,对了,还有睫毛夹,睫毛膏,阴影……”


“吉娜要是能用上这些化妆品,一定是全‘帕拉’最最最好看的老太太,吉娜还能穿上花裙子,戴上遮阳帽,对了,再戴上太阳眼镜……吉娜她可爱美啦,我也爱美,但我没吉娜爱美……吉娜……吉娜就该美美的,活到七老八十……不,活到一百岁。虽然我们‘帕拉人’的人均寿命据说才四十二,但我相信吉娜一定能活到一百岁。可是不要说一百岁了,吉娜连五十岁都没活到呢,吉娜才活了十五岁,十五岁啊!是我害死了吉娜!吉娜死前肯定很恨我吧?”


“既然你们是好朋友,吉娜又这么善良,她不会恨你的,也不是你害死了吉娜,害死吉娜的是这头怪物。”向罂不太会安慰人,他随身没带纸巾,瞟了边橙一眼。


边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带。


怪物体内的尸体被清点完毕了,统共有二十一具。


随着吃的人越来越多,怪物会越来越强大,要是这头怪物低调些,别在国会露面,按照祂进食的数量,恐怕今年之内就能进化成s级怪物。


这二十一具尸体肉眼难以辨认,必须做dna检测。


向罂温言对哭泣不止的莱拉道:“莱拉,吉娜的尸体也必须和其他的尸体一道做dna检测,你先放手。”


莱拉仿佛没听见。


向罂拍了拍莱拉的肩膀:“莱拉,这是必要的流程,万一吉娜的尸体和别的尸体弄混了呢。”


“好吧。”莱拉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吉娜身上摘下蝴蝶耳环,攥在手心。


其后,吉娜的尸体被装入了灰扑扑的裹尸袋,看起来和其他的尸体一模一样。


莱拉看见边橙的镰刀,不由自主地想:难道死神真的来过了?


向罂目送裹尸袋被一个个抬了出去,接着怪物的尸体也被抬了出去,再接着,有专人来清理现场了。


“走……”向罂身体摇晃,问边橙,“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哦。”边橙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扶住向罂。


向罂的脑袋瓜子立刻歪了下去,差点撞上镰刀尖。


边橙吓了一跳,把镰刀往认识的后勤一递:“麻烦你帮我送到化验室。”


怪物没把向罂送走,万一由她把向罂送走就不好了。


未亡人就要乖乖地当未亡人,她可没给同事扫墓的爱好。


会议室外,议长正在接受媒体的采访。


镁光灯一盏又一盏,分外刺眼。


整个国会都要进行清理,按理说,媒体暂时是不能进来采访的。


但是安保不足,这么多媒体拦不住吧?


边橙平时不关注政治,只认得出议长的长相。


这个议长长得还行,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大帅哥,不过侃侃而谈的模样非常令人讨厌。


议长方才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英勇嘛?


拖住怪物,掩护其他议员逃走什么的,只怕是信口瞎编的吧?


现场的媒体却像是见了狗屎的苍蝇一般嗡个不停。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领袖魅力?


对了,她好像听段昀提过,议长要参加下一届的总统选举。


什么总统选举,只不过是金钱游戏罢了。


边橙懒得再看议长,正打算从媒体中间穿过去,突然,半昏迷的向罂支起了身体。


“向罂?”她正想问向罂怎么了,却见向罂挣脱了她的手,直直地走向议长。


向罂越过一个又一个的记者,脏兮兮地走到了议长面前,礼貌地道:“议长先生,我是‘怪物清除局’的处刑官‘向罂’,我的代号是‘东方罂粟’”。


议长记得自己已经提醒过向罂不要把他和那头怪物相提并论了,向罂居然屡教不改。


刚刚的向罂长得很漂亮,现在邋里邋遢还臭烘烘的。


议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立即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向罂,感激地道:“向罂,多谢你救了我们大家,否则,这个国家怕是会闹出大乱子啊。”


他心里嫌弃,脸上和蔼可亲,符合他一贯的人设。


自抬身价,向罂不由反胃,下意识地推开了议长。


“好臭啊,议长大人竟然不觉得恶心。”


“救了议长大人又怎么样?特意出来邀功真不要脸。”


“是想和议长攀关系吧?”


“‘怪物清除局’的责任就是清除怪物,居然纵容怪物跑到国会来了。”


“是啊,是啊,还让怪物吃了好几个议员,也不知道平日里是不是除了喝茶就是看报。”


“哈哈哈,我也想干除了喝茶就是看报的工作,不知道‘怪物清除局’收不收我。”


“此次事件‘怪物清除局’必须担责!”


“必须担责!”


“必须担责!”


……


“各位媒体朋友,‘怪物清除局’也没办法预料到怪物会突然闯入国会。请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太苛责。这位叫向罂的小朋友虽然年纪不大,却能杀掉一头怪物,前途不可限量啊。来日兴许能当上‘怪物清除局’局长,帮助我们清除所有怪物,让我们的人民不再受怪物的困扰,不再因为怪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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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食难安,不再被怪物夺走生命。”


议长慷慨陈词,热泪盈眶。


向罂听着议长的表扬,心里冷笑。


“哇,议长大人真是个大好人。”


“议长非但不怪罪‘怪物清除局’,还为‘怪物清除局’说话呢。”


边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议长在开粉丝见面会呢。


你们这些马屁精要不要和议长握个手,合个照,再大喊“哥哥,我们爱你”?


“议长当真不觉得应该追究‘怪物清除局’的责任吗?”


“‘怪物清除局’距离国会仅有一公里,怪物能跑进国会,改日也能跑进‘怪物清除局’,万一‘怪物清除局’被怪物一锅端了就讽刺了。”


向罂转身面对媒体,淡淡地道:“万一‘怪物清除局’被怪物一锅端了,那你们能幸免么?”


他脸上的伤还没愈合,正在流血,衬着一身的戾气,说这话的态度像是要把在场所有的媒体人都杀了,一个不剩。


说完,他不理会媒体的态度,径直走了出去。


“向议长,那个叫向罂的是不是太嚣张了?”


“对,对,对,总得让他受些惩罚吧?工作工作干不好,还有脸威胁我们?”


“咦,他和议长是一个姓呢。”


这话钻入了向罂的耳蜗,他回过头去看议长,视线撞上了议长的视线,议长温和地对他笑了笑:“我很荣幸能和英勇的小朋友一个姓。”


“都是些不识好歹的坏东西。”边橙抓住了向罂的胳膊,娇滴滴地道,“你可别倒下,我很柔弱的,扶不动你。”


“尽量。”向罂在边橙的搀扶之下,出了国会。


外面天朗气清,宛若闻璨被吞噬的那一日。


那一日,闻璨去问市政府能不能给“乌鸦贫民窟爱心学校”多拨些经费。


本来闻璨是不让他去的,因为从“乌鸦贫民窟”去市政府的路上近些天常常出现怪物。


他没见过怪物,不管旁人如何描述怪物的恐怖,他都没有真实感,所以他连匕首都没带上。


他甚至觉得所谓的怪物不过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或是大人编出来吓唬小孩的故事。


他们在市政府的取号处取了号,取号纸上显示前面只有十一号,可是他们却从上午等到了下午,直到市政府下班都没叫到号。


他气得不行:“他们这是歧视!‘乌鸦贫民窟’的全体居民也是这个‘帕拉而提’的合法居民,我们有权利拥有更好的学校,新闻上不是说政府一直在抓教育,想要培养更高素质的人才么?我们学校的教育政府怎么不抓一抓?”


“当然是因为你们贫民窟出不了高素质的人才。”


有个政府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嘲讽道。


“你……”向罂气愤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贫民窟一直没出高素质的人才不就是因为经费不够,连课本都买不起嘛?只要经费足够,和贵族学校一样,或者是和普通学校一样,我们贫民窟也能出高素质人才。”


“首先,贵族学校没经费,都是贵族们自己捐款的,你们有本事自己捐款啊。至于普通学校,经费也不多,主要来源是学生的学费。你们这些贫民既不捐款,也不交学费,简直是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吸血虫,浪费税金。也不知道政府为什么不把贫民窟搬走,看着都碍眼。”


“是啊,是啊,要是把那个贫民窟……叫啥贫民窟来着?对了,是‘乌鸦贫民窟’吧。”


“对,就是‘乌鸦贫民窟’,离我们这可近咧,走个半个小时就到了。”


“啧啧啧,半个小时,怪不得市政府附近最近常常出现怪物,保不齐是那些恶心的贫民变的。”


“你别说啦,这两个小破孩要是气得当场变成怪物,可不得把我们这些细皮嫩肉的都吃了呀。”


“我还没见过大变怪物的,你们变一个让我们开开眼啊。”


“对,快变,快变!”


向罂与闻璨被好几个好事的市政府员工围住了。


“走吧。”闻璨牵了向罂的手,柔声道。


向罂甩开闻璨的手,学着电视上的变态反派,冲那些人张牙舞爪。


没想到,他幼稚的举动当真吓到人了。


他再接再厉,直如被鬼上身的巫师,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不会真要变了吧?”


毕竟没人见过人类变成怪物,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变的。


“快走,快走。”


眨眼间,高高在上的政府职员走得干干净净。


向罂收起神通,蹦蹦跳跳地到了闻璨面前,挽住闻璨的手,志得意满地道:“我吓到他们了呢,我是不是超厉害,超威风的,快表扬我,表扬我!”


“你超厉害,超威风的。”闻璨低叹一声,转了话锋,“但是向罂,我们是来申请学校经费的,你吓到他们了,只会让他们更不想给我们批经费,你不该这么做。”


“你……”向罂生气地咬了一口闻璨的下巴,“我不和你好了。”


他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和政府职员作对是没好处的。


但他不喜欢被闻璨批评,闻璨是从来不批评他的。


闻璨只会说他好,这也好,那也好,就算他打闻璨,闻璨都不会说他不好。


他不解气,又咬了一口闻璨的右小臂。


咬得很重,咬出了一圈血痕。


——即便右小臂被泡得死白,那圈牙印都隐约可见。


闻璨抚摸着他的脑袋道:“别生气了。”


“就气,就气,我要气死我自己,再让你给我收尸。”向罂口不择言地说着气话,气呼呼地走在前头。


等回到“乌鸦贫民窟”,他要向闻璨的爸妈告状。


让他们评评理,闻璨是不是不应该批评他。


由于他单方面地在同闻璨闹别扭,所以闻璨走得离他近了,他就走快一些,闻璨来牵他的手,他就重重地拍掉,闻璨对他说软话,他就假装听不见。


过两天,我就原谅你。


毕竟我可是个从不斤斤计较的人呢。


他是这么想的,但闻璨没给他原谅的机会。


——因为闻璨被怪物吃掉了。


他不该和闻璨闹别扭的。


他应该和闻璨牵着手,说说笑笑地走回家。


他应该缠着闻璨去别处逛逛再回家,那么他们可能就不会遇见那头怪物了。


他应该让自己被怪物吃掉,那么闻璨就不会被怪物吃掉了。


编号16627注定应该吃掉他。


他悔不当初,然而,闻璨终究是被那头狮鬃水母吞噬了。


“边橙。”他收起思绪,死死地盯着边橙,“你有没有见到一头狮鬃水母?”


边橙被向罂盯得发毛,不敢同向罂说笑,严肃地道:“我没见到,你见到了?”


“嗯,我见到了,通过会议室的天窗。”向罂萎靡不振地道,“我不清楚是不是我自己的幻觉。”


边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向罂才好,想了半天,没头没尾地道:“会再见到的。”


“会再见到的,会再见到的……”向罂失笑道,“你也没这么毒舌嘛。”


“我本来就不是走毒舌路线的。”边橙冲向罂做了个鬼脸,“我娇弱无力,美丽大方,善解人意。”


“我要……”向罂面色发白,猝然吐出一口血,“我要晕过去了。”


向罂说要晕过去了,当真晕过去了。


自称娇弱无力的边橙把向罂打横抱了起来。


抱是抱得动,但是向罂太高了,这样不好抱,向罂的脚都要拖地了。


“怪物清除局”全部的车辆都出任务了,边橙方才是跑着来的。


而现在嘛……


她打开手机,搜索共享单车,发现附近有一辆,找到后,解锁,继而将向罂抱到了共享单车车座上,自己坐在后座,歪着脑袋,艰难地骑着车。


哎,她堂堂“怪物清除局”化验室的二把手居然沦落至此,简直是上天不长眼啊。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她正遵守交通规则地等着绿灯,忽然有个交警走了过来:“自行车不能骑车带人,罚款五十。”


罚款五十!


上天太不长眼了!


边橙娇俏的脸蛋宛若被雷劈了,冒出黑线来:“不是我想骑车带人,你看看他都晕过去了,我总不能让他自己骑吧?他这样子要是能骑车,那就是医学奇迹了。”


交警看了一眼昏迷的少年,确实骑不了车。


“规定就是规定,罚款五十,不能讨价还价。”


边橙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扫了交警给的罚款码。


您的银行卡扣款五十,余额三百六十八。


银行马上温馨地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三百六十八!


边橙心如刀割,她心里所受的创伤一定比向罂生理所受的创伤还要重。


交警提醒道:“国会出事了,你再往前五百米就封锁了,会有相关人员和你说明的。”


“国会出现了一头怪物,喏……”边橙指了指昏厥的向罂,“这就是杀了那头怪物的人。”


“你们是‘怪物清除局’的人?”交警肃然起敬,拿出自己的手机,“请您出示下收款码,我把五十块还给您。”


进了罚款系统的钱定然是出不来的。


既然是按规章办事,边橙认为自己还是自认倒霉好,不能让这个交警自掏腰包。


但是那可是五十块,五十块啊!整整五十块啊!


边橙苦思良久,出示了自己的收款码,毅然决然地道:“你还我二十五就好,一半一半。”


交警挠了挠头:“这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好意思。”边橙心里在流血,口中坚持道,“二十五,一口价。”


交警思忖道:我们是在做生意吗?


边橙拿着收款码,见交警不扫,也不好意思催。


这个交警不会是反悔了,连二十五都不想给她吧?


交警终于拿起手机,对准了收款码。


边橙心道:快扫,快扫,那可是我的二十五。


交警扫了收款码,并对“怪物清除局”的英雄敬礼。


“滴,您的银行卡到账二十五。”


边橙松了口气,回了个礼。


还没等边橙把向罂弄回“怪物清除局”,“怪物清除局”那的车来了。


开车的是副局段昀,边橙将向罂交给段昀,又问道:“你怎么来了?怕你来晚了,向罂会死?”


见段昀不说话,边橙凑到段昀耳侧,低声道:“你是不是太关心向罂了?你莫非喜欢他?”


段昀怔了怔,蹙眉道:“边橙,你在说什么胡话?”


“不喜欢就好,向罂有喜欢的人了。”边橙说完,擦过段昀的肩膀,将共享单车停在一边,赶紧上了锁还车。


等向罂转醒,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向罂一睁开眼睛,没看到闻璨的那截右小臂,登地坐了起来。


一时间,他疼得龇牙咧嘴。


“别起来,不想活了啊。”边橙立马按住了向罂的双肩。


向罂乖乖地躺了下去:“我在医务室?”


“你在icu。”边橙没好气地道,“你没发现我穿着防护服嘛?”


向罂满不在乎地道:“哦。”


他是第一次进icu,但他既然能醒过来,便代表已经过了危险期了,没什么好害怕的。


边橙指着自己道:“你还认得我么?”


向罂央求道:“边橙,你能不能去我宿舍,把标本瓶拿过来?”


“肖恩医生说你断了十根肋骨,心肝脾肺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还有脑震荡。”边橙自吹自擂道,“要不是我及时把你送到肖恩医生这,你可能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向罂焦急地道:“边橙,多谢你救了我,麻烦你帮我拿标本瓶,我请你吃饭。”


“好吧,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边橙去拿标本瓶了。


不久后,向罂战战兢兢地将消过毒的标本瓶抱入了自己怀中。


标本瓶冰冷,向罂被冻着了,却不肯放手。


又一次死里逃生了,真好。


闻璨,国会天窗外的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想我了,特意来见我?


边橙看着向罂,心里不是滋味,这截右小臂的主人被怪物吃掉了,向罂却一直惦念着他,这是什么好事么?只会徒增痛苦吧?


如果她是向罂,她一早就把这右小臂扔了,绝不会日日夜夜地看着。


眼尾余光突地扫到肖恩医生进来,她低声道:“让向罂和他团聚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