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三阶段
第四十五章：第三阶段
“外婆……”
看着王秀英来回照着镜子，似乎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周盐知道，她的病情又恶化了。\7^0\0′t?x,t/.`c/o?m′
来到了第三阶段。
也就是部分痴呆期，患者的认知功能会进一步下降，可能只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反而对最近发生的事丧失记忆。
同时，还会出现语言障碍，很难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日常生活能力也会受到影响，甚至需要他人的协助才能完成日常活动。
当然，是否真的进入了这个阶段，还需要医生进行更详细的认知测试和神经心理评估后才能确诊，但周盐不打算再折腾王秀英了，现在她必须跟时间赛跑。
“外婆！”
“啊？”
听到她大声喊自己，王秀英立马回神，眼神略显迷茫，心知自己又忘记了什么事，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外婆，明天我们去旭川中学吧。”
周盐挽住了她，“带我去看看你以前读书的地方。”
“好！”
王秀英展颜一笑，拍拍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看向了镜子。
镜子里映照着祖孙俩的脸，看着看着，她自己那张脸逐渐模糊，只能看清周盐的脸。
她努力记住这张脸，不让自己忘记……
挑了一个周末的日子，周盐开车载着王秀英去往旭川中学，并问起了她读书时的事。*幻¤$′想·,?姬ˉa· ￠|2更§￡新%最x\¨快@
“我吧，没你聪明，学习一直不算好。”
周盐却说：“主要是你没人盯着，你们王院长肯定没工夫管你们的学习。”
“王院长还是会过问我们的学习，但她确实太忙，忙着……”
说到这里，王秀英忽然卡壳，不知是记不起来了，还是不知该怎么表达。
正好这时周盐的手机响了，是系主任，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周盐偷瞄了一眼还在出神的王秀英，小声说道：“我尽快吧，如果有实习老师，让他们暂时代代我吧，实在不好意思啊，李主任，我外婆现在的情况……”
她咬了咬下唇，没说下去。
好在李主任还是挺好说话，也不缺实习老师，便没给她压力。
刚挂了李主任的电话，刘老师的电话又打来了。
“小周啊，我终于找到你外婆的档案了！”
……
“那你外婆到底是成都人、云南人、广东人，还是浙江人呢？”
程蓝的办公室，看着周盐放到他桌上的复印材料，双手交叠撑住了下巴，跟周盐仔细探讨起来。
刘老师翻出的档案显示，王秀英当初是在火车站被人发现的，那是位于大安区交通路的老火车站，只有一条内昆铁路，始建于1958年，鼎盛时期，曾经开通过到成都、昆明、广州、杭州等大城市的线路。e秒?&?章?节,￠小e说?网t~ ?]追|d最?¨新^2章\%?节·.￥
由此说明，当初出现在那里的王秀英，如果不是自贡人，多半就来自那几个城市。
后者的话，要么是跟家长走丢了，要么就是被人故意遗弃在那里的。
上世纪，尤其是大灾荒那几年，孩子被父母遗弃在火车站的案例不少，因为在那个年代，火车站是人流最多的地方，也许能遇到好心人收留自己的孩子。
而收留王秀英的好心人，正是王院长。
周盐也学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广东、浙江不太像，就算我外婆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如果是在那两个地方出生的，多少带点那边的地方特色…我觉得她更像云南人，川渝f4嘛。”
“或者成都人？”程蓝猜测。
“不过有一点能肯定。”
周盐看着他，道出了自己的分析：“这条铁路是58年才建成的，我外婆出现在那里时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如果是刚建成就出现在那里的话，我外婆就该是54年左右出生的，如果不是，那我外婆的实际年纪还要减去几岁。”
“后者的话，就和三千孤儿入内蒙的时间衔接上了。”程蓝说道。
“突然觉得我外婆的人生经历都能拍成一部电影了。”周盐笑道。
程蓝莞尔，“你外婆的人生平凡，又不平凡。”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去这些地方继续帮她寻根吗？”他随即问。
“先搞钱，我卡上的余额不多了。”周盐苦笑道。
程蓝真诚地问：“需要我提供赞助吗？”
“我有办法。”周盐摆摆手。
“等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你就包养我吧。”她跟着又冲程蓝挤眉弄眼。
“你又不带把。”
这下，轮到程蓝摆手。
周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给你当摆设妻子呀，应付你爸妈，还能给你生孩子。”
“那太委屈你了。”程蓝笑着摇头。
“我外婆还想我跟你凑合过日子呢，她说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的不重要，只希望
有个伴能陪着我。”周盐坦言。
“那你怎么想？”程蓝正色问。
“谁知道呢？我感觉现在的我需求又不一样了。”周盐耸了耸肩膀。
程蓝点头，“人的需求不是一成不变的。”
“也许性取向也是。”周盐坏坏一笑。
程蓝但笑不语，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问她：“这几个城市，你打算最先去哪里？”
“从近到远吧。”周盐说道。
“那就是云南。”程蓝接话。
周盐骤然蹙起了眉，“我怕时间不多了。”
程蓝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于是伸手拍拍她的头，“我会帮你们照顾好黑葡萄的。”
跟王秀英商量好先去云南后，周盐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带着王秀英回了一趟成都的家，把衣帽间里那些束之高阁的奢侈品翻找出来，再逐一打光拍照。
“你这是在干嘛呀？”
在旁边举着打光板的王秀英不明所以。
周盐没有隐瞒：“这些东西都是老田当初送我的，其实我没怎么用过，与其放着占地方，不如挂到网上卖掉。”
“卖？这不是人家老田的一番心意嘛，就算你俩离了婚，也没必要卖掉他从前送你的东西，况且这些首饰呀、包包什么的，以后还是能用到，又有不像吃的，会过期。”王秀英不太理解她的行为。
周盐正调试着镜头，头也不抬地说：“不过期，但可能贬值。”
“贬值？”
王秀英皱皱眉头，探问道：“你缺钱花了？”
周盐动作一顿，抬起头冲她宛然一笑，“钱嘛，多多益善。”
“盐盐，你回去上课吧，我就留在成都陪你，我哪儿都不去，只要你不在家，我就待在家里，实在不行，你再请个看护……”
“外婆。”
周盐打断了王秀英的话，放下相机，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就像当初你不放心把我送回重庆一样。”
“盐盐……”
王秀英哽咽了，“我从没想过，会成为你的包袱。”
“不是包袱。”
周盐抱住了她，“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