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到底谁驯谁(30)
“你出来迎接我吗?”朝晕踮起脚尖,眼眸比一夜的星光都亮,她拥抱住他,像拥抱一个僵硬的雕塑,雀跃地问:“我对你产生意义了吗?”
令人灵魂一震的问询。
朝晕亮着眼睛笑:“这是我之前偷看你看的一本书里面的话,那本书我看不懂,但是我喜欢这句话。”
“我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吗?”
《鳄鱼手记》中的一句话。
宿岐觉得自己得半边身体被扔进了火炉里,一半炙热地烘烤着,一半下着冻雨,天被劈裂成两半。
他痛苦地半阖上眼眸,全世界压在他的肩上,居然让他木木地扯唇,空洞的一个笑容。
他明白他在苦苦挣扎什么了。
他恐惧从从容地死走向热烈地生的可能,恐惧被丢掉的自卑与自信于不会被抛弃的自傲的争斗。
害怕未知的赌注,害怕输得遍体鳞伤,害怕迈出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他怎么敢赌?怎么敢确信世界会在最后关头给他从来没有施舍给他的东西?
《鳄鱼手记》中,还有两句话。
——海洋流泪,知道是相爱。
——我想念她,罪有应得。
不同的取向,共通的一种身不由己,一种抓不住未来的恐惧。
挡住他的是未知,是极致到癫狂的自卑。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90。】
——
朝晕先是感受到了一阵头痛,而后才是苏醒的感觉,她望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闻到了冷檀香。
她掀开被子,低头一看,是自己皱巴巴的蜡笔小新睡衣。
她昨天就穿成这样来的呀?她昨晚都做了什么?有没有猛烈地发起进攻?!
闭上眼睛苦苦冥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最多只是记得自己挥出去了一个酒瓶子。
?!
酒瓶子是打谁的?!【黄豆惊恐捂脸状】
就在她冥思苦想酒瓶子到底打在谁身上的时候,被宿岐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她的赛博鸡汤又叽叽喳喳起来。
朝晕打开一看,先看的是电量,居然是百分之百,应该是宿岐昨天贴心地帮她充的电。
真是一个体贴的人啊!和她一模一样!
朝晕满意地连连点头,这才看向来电人,脸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她的便宜爹。
“啧,”朝晕挠了挠头,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接了电话,按下免提,下一秒就不耐烦地开口问:“喂?干啥?”
男人在对面气的跳脚:“洛朝晕!你什么态度!”
朝晕烦了:“你要干什么?不说我就挂了。”
“……不许挂!明天就是结婚前和顾家接触的最隆重的一次晚宴了,你准备好没有?为什么最近一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
朝晕默了,根本就不记得这档子事。
……婚约快到期了啊。
她双目放空,没回话,男人又开始暴躁:“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朝晕被吓了一跳,气得加大音量,声音比他还大:“听到了!听到了!”
“……我明天晚上之前肯定会回去,到时候接你一起去,你别给我搞幺蛾子,到那里说点好听的,尤其是要多和顾总说好话……”
朝晕直接打断:“哦。”
她爹停了停,突然像是爆发了似的说:“你最近怎么回事?!脾气怎么变成这样了?!狗脾气!”
朝晕没有被攻击到,反而冷笑一声:“狗的脾气可没我差。”
“……都是那个宿岐把你教成这样是不是?!我当初就应该拒绝顾夫人的!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骨子里就是下等人!怎么可能——”
“老不死的你有完没完?!”朝晕拔高音量,从床上坐起来:“你生我不养我,都是我妈在照顾我,我几乎没有花过你的钱,谁给你的权利批评我?!”
“而且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你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很好,很好!好的不得了!”
就一个“老不死的”就把对面气的够呛,朝晕不想再搭理他,直接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去开门。
矜冷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一身休闲服也穿得一丝不苟,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
朝晕呆在原地,这才知道他一直在外面。
“……”所以他听到刚才老不死的骂他了吗?
朝晕有些惴惴不安地靠近,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呀……”
宿岐眼都没抬,气息平稳:“已经中午了。”
嗯,看样子没听到。
他家隔音效果还不错嘛。
“洗漱用品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去洗漱,然后吃饭。”
朝晕最喜欢这种不用思考跟着走就行的感觉了,立正、敬礼,一脸庄重:“yes,sir!”
等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时,宿岐才猛地松了一口气,绷得笔直的背也慢慢松懈一点,盯着手上拿反了的杂志发呆。
……怎么可能没听到。
全部,都听得到。
到底为什么要维护他?这对她来说有好处吗?明明什么也得不到,他对她而言已经全无价值了。
宿岐从前没有办法从这种扭曲畸形的价值评判体系里面抽出身,这么一点的维护都要不安和慌张好长时间——其实,他才是一个被世界压着、被迫长不大的孩子。
而现在这种体系被完全捏碎,最底层的逻辑都崩盘,更让他觉得惶恐,让他找不到东西去相信。
朝晕洗完漱后就吃饭,等着宿岐出餐的时候嘴也不闲着:“宿岐,我昨天对你做什么没有?”
“没有。”
“不可能!我才没有那么胆小呢!”
“……很快就睡了。”
“?!我没有那么贪睡!”
“你确定?”
朝晕不确定,她非常灰心泄气,瘪着眉,想想明天晚上的宴会,看看似乎依旧不为所动的宿岐,她更是心烦,吃饭的时候居然没有说很多话了,只是在吃完饭后,毅然决然地宣布:“我们下午的时候,去莲华寺。”
宿岐疑惑地看她:“去做什么?”
“我要去收回我的愿望!”
“为什么要收回愿望?”
朝晕扭过去脸:“就是不希望那个愿望实现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