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瓶/老房子着大火6
张家人世世代代都是盗墓贼，如今的张家虽然早已伸出无数的触须，成为了时代帷幕下的无形势力，但是老本行在张家，尤其是张家本家的重量从来不轻。
当代的族长本人更是盗墓贼之中的好手，只是近年以来，不到非常情况并不亲自出手了而已。
张海源不知道少君是在来之前就知道张家是一个盗墓贼世家，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现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一些事情才知道的。
总之，有一天张海源在安装少君前些时日要的木武人时，冷不丁地被少君问了一句。
“张海源，你下过墓吗？”
别看张海源在少君这里已经混成木工大队队长了，实际上他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说有什么响亮的名号，也绝对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然而被少君这么一问，张海源竟真愣了一瞬间，下意识地看过去。
少君坐在榻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一件特别精巧的小玩意。
最近天气暖和多了，他也没有之前初春时穿得那么多，更显少年独有那种挺拔树苗般的体态，只是他微微鼓着脸，好像是在生闷气似的。
人是很会先入为主的，一旦有了什么印象，就很难轻易抹去。
比如，张海源此时又忍不住想道，那些小小只的狸奴也是如此，体型不大，气性倒是很大，一生气就炸着毛，更像毛团。
“……下过。”张海源如实回答，张家人没几个真正一辈子没倒过斗的。
“你第一次下墓的时候多大？”
张海源回忆了一下：“大约是六岁的时候。”
那时他师父带他去那种毫无危险的小墓长长见识，张海源那个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去的是个埋了死人的墓，还以为是师父带自己去玩土呢。
他回答完，少君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又鼓了一些。
张海源瞧见了，虽然还不知道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但是本能地已经知道自家族长又要被这小少君折腾得不轻了。
少君生得漂亮，性格也宽容随和，更是毫无任何大家子弟的难伺候劲儿……倒也不是没有，而是他发作的对象往往不是近身伺候的下人，而是他未来的夫君。
他又矜贵非常，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最会的就是委屈生闷气，非要人来好好哄一哄才行。
而他们族长，最不会的大概就是这个了，好在这几个月练下来，族长应该也习惯了吧……
这些事情不独张海源自己知道，而是本家这边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
虽说这是族长和少君两个人的事情，一开始也根本没人发现。
但是这又是重修正院，又是随着少君的心意将大半个内院都改了，又是各种天马行空的念头……
任谁也看得出，那根本就不是他们族长的意思，但命令确实是族长本人下的，稍微动一动脑筋就能知道族长这些吩咐究竟是为了谁。
这样一来，正院再有动静，大家伙儿基本上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而张海源虽说是外家人，但是最近几个月因着少君喜欢木雕，他反而没少出入本家内院，知道的居然更多一点，甚至还亲眼目睹过几次族长哄人。
他也是从一开始的呆愣不敢相信，到现在稍微习惯了一些，心中却也仍存着一些恍惚之感。
原来族长还能这样……这样……这样……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张海源所猜测的那样——
忙碌了一天的族长到正院和自己未来的少君一起用晚膳的时候，比晚膳更早到来的是廖星火气鼓鼓的脸。
男人手指微动，这大概也是某种职业病，毕竟正常人感受这个世界的方式更多的是靠听闻看，但是他却更习惯触碰的方式，尤其是用那两根异长的手指去触碰感受。
对他而言，或者说对很大一部分的张家人而言，用手指去触碰都是更加明确清晰的感触，远胜听闻看。
廖星火第一次把脸鼓起来表示自己在生闷气的时候，张启灵就很想用指腹去碰一碰了。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那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触碰鼓起脸颊的触感，所以想要感受一下吧……
但是时至今日，张启灵也没能真正触碰到。
“星火。”男人坐下，伸手将廖星火坐着的椅子往自己这边转了一点，好让偏着脑袋的少年能够正对着自己，“怎么不开心了。”
廖星火慢吞吞地看他，唇角动了动，没说话。
张启灵便耐心又温和地注视着他，直到少年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小小声地道：“我问了好多人了，他们都是五六岁就下过墓的……张启灵，是因为我不是你们家的人，所以你才不愿意带我去吗？”
是的，廖星火现在对木雕没那么感兴趣了，他更感兴趣的是倒斗，尤其是再过几个月，有一个需要张启灵亲自出马的大墓。
他当然想去看一看啦，那可是大墓诶！
然而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张启灵却在廖星火提出要求之后，几乎没有犹豫地立刻拒绝了，廖星火那天就有点委屈了。
但是因为从没见过张启灵那样干脆利落的拒绝某件事情的样子，廖星火反而不敢纠纠缠缠，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暗中搜集了一些信息，今天才再次发难。
张启灵知道廖星火之后肯定会再提此事，毕竟那一天少年看起来根本就没放弃，但他没想到这一次廖星火问题居然会是这样的。
“我们……我们虽然还未正式成亲，但你已经是张家的少君了。”张启灵道。
廖星火的手指攥住了他的袖口，音量略微提高了一些，口吻也多了点不开心：“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带着我？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和我一起，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事情已经进入到了廖星火最擅长的阶段，张启灵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廖星火拽着男人的袖口晃了晃，鞋尖轻轻地往对方腿上踢，“我想去嘛，让我去，张启灵……”
张启灵张嘴，还没说话，廖星火就捏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塞到他嘴里，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低下头用额头顶他的肩膀，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时不时地，只有几句“张启灵”格外清晰。
张启灵：“……”
他细嚼慢咽，将虾饺咽下之后才道：“去了之后，凡事必须得听我的，不可以擅作主张。”
“好！”廖星火蓦然抬起头，整个人顿时像是会发光一样的神采奕奕，“我一定凡事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
张启灵表情没变，眼神却柔和了一些。
嗯，少年现在被他养得似乎很不错。
若是有人能知道张启灵心里在想什么，必然会非常无语，这何止是非常不错？简直是骑在老虎头上耀武扬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