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所有的真相
令解雨辰的动作完全凝固的资料是二月红与其老友的一些信件。
与许多同时期的人相比，二月红是其中非常长寿的一个了。
在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之后，饶是二月红也会感到时光已逝的寂寥。
年华逝去，再出众的皮囊也均为了一张皱巴巴的旧报纸，饶是二月红，也在生老病死的循环之中，只是他天性能够看得开而已。
二月红晚年时将与许多老友的信件全部都一一归整了一遍。
小解雨辰也曾看到过二月红在书房中翻阅一封封信件，然后分门别类地整理起来，那个时候的小解雨辰以为二爷爷是在怀旧。
其中有些不适宜留存下来的东西自然销毁了，其余的所有信件却全部留给了解雨辰。
解雨辰最开始在二月红留给他的东西里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在他的认知中，二爷爷应该不会将他与老友的私人信件给其他人看才对。
但二月红偏偏就是留给了解雨辰。
之前解雨辰以为二月红留下这些信件是为了让他从点滴字句间睹物思人，可是现在……
他刚才随手抽出来的部分信件正是二月红与齐八爷来往的通信。
这几封信乍一看没什么特殊的，多半是朋友之间的叙旧，内容更是非常日常接地气。
比如说齐八爷游历某地，在当地听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唱腔，特意写信告诉二月红，二月红心向往之，询问齐八爷那处地点的详细位置，待他有空了一定要去亲自游历拜访一番。
再比如说二月红说京城现在天气很热，他都不想出门了，齐八爷回信说真的假的，这么热的话他要晚点再回京城，否则小孩子要被热坏了……
这里的“小孩子”指的应该就是齐雨了。
解雨辰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从一堆的信件之中翻出了与齐八爷有关的所有信件。
他将那些信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倏然叹了口气，心中同时生出了“竟然如此”与“果然如此”之感。
原来，二月红与齐八爷的通信中，居然有相当一部分是加密的。
这种加密方式非常高明，从明文上来看完全是通顺有逻辑的内容，然而通过解密的密码本翻译出来就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意思了。
就在这些文字之中，解雨辰终于获悉了一些潜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齐雨并非齐八爷的亲生子，而是他收养的孩子。
齐雨真正的姓氏应该是——廖。
事实上，九门人真正的自救行动并不是从二代开始的，而是从一代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九门元气已伤，也不像从前那样齐心协力，但其中的一部分人还是展开了行动。
比如说，吴三醒住处周围所有的房子都是狗五爷在世时租下来的。
再比如说，解雨辰幼年时，二月红曾为了请来廖星火作为他的水性师傅……
这些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但还有些事情被埋藏在了岁月的最深处，只等着有人来叩开大门。
……
九门很早之前就被它盯上了，并且当时九门一代还从它的背后察觉到了更深的推手——也就是汪家。
在经历过了很多事情之后，九门人开始找寻自救的方式，张家人是一段时期的合作对象，疑似某个小国后裔的廖家也是合作对象。
那个时候，九门一代只知道廖家人有着奇怪的基因病。
他们的寿命普遍只有四十年，但是在死之前面貌都会保持着青春容颜，而且死亡来临得很快，往往前几天还没有任何征兆，过几天就已经气若游丝了。
它想要结合张家人和廖家人的体质，研究出永葆青春的长生之法，这才是九门能够与两方在一段时间里保持合作的原因。
一九五八年，齐八爷接待了一位来自廖家的客人。
那位客人面色有种透明的白，人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生机已经绝了。
齐八爷与他打了一个照面，心里便沉了下去。
那位客人与齐八爷一样精通卜卦，只不过他擅长的是算数卜卦，几乎可以推演天机。
他将他带来的孩子交给了齐八爷，并告诉齐八爷：
——这个孩子是所有人的一线生机。
当天夜里，这位客人便去世了，齐八爷按照他生前的嘱咐，将他的遗体带到了东海之滨，葬入水中。
之后，齐八爷宣称他有了独子，名叫齐雨。
羽，鸟之翅膀。
齐八爷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飞跃埋葬了他无数先辈的大海，也带着所有人远离不祥的命运，最后能够获得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
之后的事情，已经提过无数次了。
从海底墓出来之后，所有人的身体都发生了异变，齐雨与其他人都不同，他返老还童了，却是非常邪异的返老还童。
不到几年，他就已经不能出现在外人面前了。
但是“齐雨”不可以消失，九门便开始人为地打造出一个“齐雨”，这个人就是吴斜。
他们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让吴斜仿照着齐雨的成长过程长大，但是吴斜毕竟姓吴，他不姓廖。
但在九门与它的对抗中，绝不能缺少姓廖的人。
所以，廖星火出现了。
他不是在海底墓或者戈壁滩上才出现的，而是在吴斜故事的最开始就出现了。
吴斜出生那天，手术室外站着吴一穷和吴三醒，拐角处，廖星火与二月红相对而立。
二月红得知，那位将齐雨交给齐八爷的客人按照血缘关系是廖星火的五服内的叔父，而廖星火与齐雨也有着相对比较近的血缘关系。
那个时候，廖星火对二月红道他的叔父算到可能会有今天，他不是临时决定的人选，而是在齐雨被送走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后手。
更令二月红牢记在心的是——
廖星火与齐雨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一个出生在第一抹阳光撒到海面上的时候，一个出生在晨光暗淡之时。
吴斜的诞生是一个契机，廖家人与九门仍在合作，但是与九门合作过的张家人已经失踪了。
正是因为早已认识廖星火，后来二月红才能够联系到他，请他担任解雨辰的水性师傅。
海底墓时，廖星火的空降根本就是九门一代最后的手笔。
在那之后，九门一代一一离世，一切筹谋与自救都由以吴三醒、解连还和陈纹锦为首的九门二代接手，海底墓就是两个时代的划分节点。
……
解雨辰看完了所有破译之后的信件，他知道这是二爷爷留给他的最重要的东西，也是第一代九门人留给后人唯一触及所有真相的密钥。
他知道了故事的脉络，其中虽然还有一些没有被解开的谜团，但已不会改变这件跨越近百年的巨大阴谋与自救的斗争的底色了。
唯有其中的一个疑惑之处，解雨辰想要再确认一番。
二月红以为廖家人是有奇怪的基因病，但去过投影地宫的解雨辰知道那不是什么基因病，而是那块降临在乌泽的巨大陨石带来的“病”。
几千年前的海神后裔就算没有掌握神妄，寿命也能够远超常人。
到了近代之后，血缘愈发稀薄，“病”的影响程度也更深了，人均寿命居然才在四十左右。
廖星火也是近代的海神后裔，原本的寿命大约也在四十左右。
若是将他失去意识的那些年也算在他的年岁里，他如今应当是六七十岁了，绝对已经打破了寿命限制。
但若是将他失去意识的那些年当做一种“停机状态”，不算入真实的岁数之中，他今年也才不到三十。
解雨辰在忧心，神妄是否真的打破了海神后裔近代以来的寿命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