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无虚宗(七)

“你在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沈晚棠陈述她的疑问。


覃长乐听了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苦恼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可是师姐现在很好,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覃长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一定会很高兴。”


闻言,覃长乐摇了摇头,小心伸手抓住她的衣裙,撇撇嘴道:“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好奇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高兴呢?”


沈晚棠不以为意,“因为你心里厌恶我,不是吗?”


“厌恶是什么?”覃长乐佯装听不懂,眼珠转了转,最后把怀里的果子递出去一个,开口道:“师姐,你确实挺让人讨厌的,可是我愿意请你吃甜果子!”


沈晚棠垂眸,接过果子,仔细打量她一瞬。


“张嘴。”


“怎么啦——唔!”


果子被沈晚棠一下塞进覃长乐的嘴里。


覃长乐气呼呼地狠狠咬下一口,正要开口为自己抱不平,下一秒眼前人的手一抬,她整个人被一阵风掀出门外。


“哎哟!好痛!我的屁股好痛!”


她疼得两眼冒水花,撇着嘴叉腰控诉:“我刚刚骗你的!你真的好讨厌!我再也不请你吃东西了!气死我了!大魔头!我讨厌你!!!”


难得壮着胆子对她大呼小叫,她心里刚开心了一会儿,紧接着屋内就传来瓷器摔碎在地的清脆声,那声音极其刺耳。


完了,玩大了,大魔头真生气了?!


覃长乐吓得一哆嗦,脸色都变了,随后赶紧溜去了胡枣枣的房间里。


夜色沉静似水,屋内烛光明亮。


明黄的烛光倒映在跪坐在地的少女眼中,刚泡完澡的她此刻额头又是层层冷汗,未干的湿发紧紧黏在脸侧。


沈晚棠撑着额头狼狈趴在长案上,面前是一面照得人面容模糊的镜子,她凝望着镜中的自己,这双眼睛……


似笑,似恨。


“啪——”


她的手猛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地上一片狼藉。


不久,她急促失控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红唇蓦然勾起,眉梢眼尾都好似染上了笑意,是前所未有的好心情。


寂寂的夜幕中。


少女定定望着破碎的镜中面色惨白的自己,随后,低低笑出声来,声调中透出几分邪气。


“从现在开始,你输了……”


伴着这句话,少女破门而出,消失于夜色中。


翌日。


李没带着自己刚做好的海棠花糕前往外门,来来往往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什么“死了”,“魂魄”之类的字眼。


他越听越不对劲,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手抓紧食盒,好声好气拦下一位弟子,试探道:“道长,我刚刚听见你们说什么死人了?怎么回事啊,无虚宗怎么还会死人呢?”


“你看你这话说得,我们无虚宗死的弟子,几百年来为了修道走火入魔的就不少,被魔兽吞吃入腹的更多了去,不过是死人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你们方才是……”


“是这样,昨晚后山死了八个人,尸身完好,就是听说是魂魄丢了,我们方才在说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魔兽竟这么厉害。”


“突然死的……八个人……”李没有些恍惚地同他们道谢,然后继续往外门走,脚步也越来越快。


沈晚棠所在的院子已经落了一地的海棠花瓣,而种在各个房间台阶下的棠树在花瓣掉落后又很快地继续生长。


李没脚下踩着花瓣,将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恰时,一群小弟子身后分别背着剑从外面小道走了进来。


“李先生,我就知道你会来,都没吃午饭呢!”覃长乐看见他立刻眉开眼笑跑了过来。


“吃吧!”李没也笑了笑,又侧头看向某个房间,问道:“沈姑娘在吗?”


“唔!不知道……”覃长乐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拍着胸脯,道:“李,李先生你最好不要找她,唔……她昨晚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屋里东西都被她砸了个遍。”


“砸东西?”李没沉吟片刻,“这倒不像她的作风……”


想了想,他从食盒的最下层取了一盘糕点端过去,敲门:“沈姑娘,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海棠花糕。”


门响的时候,沈晚棠刚用了一次催魂术,她缓缓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光,眯眼道:“不必了。”


闻言,李没放下了敲门的手,心中叹息,看了一眼手里的海棠花糕。


听见沈晚棠说不要,覃长乐立刻上前拿了一块吃,一边吃一边问道:“对了李先生,你知不知道内门死人了?”


“你们也知道?”


覃长乐点了点头,有些惋惜道:“听长老说,他们都是内门的一些好苗子……还有啊,我们长老说近来外门死的弟子比从前多了不少,长老说没准是魔人作祟要严查呢!”


“严查?查什么?”苏尧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大步而来,语气带嘲。


他倒要看看这群老东西能不能查出来!


李没看着他没说话,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苏尧目不斜视,越过他们二人径直推门而入,看向床上的少女。


门再度被关上。


李没和覃长乐面面相觑。


“你想做什么?杀了人就不知道毁尸灭迹?”苏尧大步逼近沈晚棠,来到床榻边,皱眉盯着她。


“苏尧,如果我说,我昨晚失控了呢?”


沈晚棠微微仰脸望着他,眼中写满了无辜,脸色布着几分虚弱,颇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苏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好一会儿,扯唇讥笑:“好好的人怎么会失控,难不成你走火入魔?沈晚棠,还想骗我?你在害我知不知道?”


苏尧的手已经握住了少女纤细的脖颈,掌心下还有她脉搏的跳动,他只要一用力……


可他却并不想对她下手。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沈晚棠对上他愠怒的眸子只好妥协,拽着他的衣襟把人拉了下来,在他耳边低语说了几句什么。


闻言,苏尧怔愣住了,脸色有些复杂,手渐渐松开了,他难以置信:“当真?”


“我不会骗你,很快你就知道答真假了,这一点是装不出来的。”沈晚棠推开他,独自上前,将地上碎裂的镜子拾了起来。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和少女虚弱而疲惫的背影,苏尧沉默了片刻。


他就这样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良久,方才开口:“我帮你。”


沈晚棠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会害了你,你没必要把命搭在我身上。”


“你杀你的人,我帮你毁尸灭迹,他们怎么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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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尧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腕把人带了起来。


沈晚棠不由得跌进他怀中,额头抵上胸膛,整张脸埋在他身上,静静听着他郑重其事道:“沈晚棠,我苏尧一向说到做到,我会保你平安。”


“可是……为什么呢?”沈晚棠茫然问。


“我想要的是什么,”苏尧道,“第一天见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


沈晚棠沉默着,伸手回抱住他,眸光毫无波澜,口中却低声回应:“等我做完这一切,我就答应你。”


“当真?”听了她难得的真心之言,苏尧的心在一瞬间忽然热了一下。


“我知道,苏尧,你对我一直不错,也因我杀了这么多人……”


“这都算不得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等两人再出现在院中时,两个人的脸上都染着几分笑意,尤其是苏尧。


李没看了一眼苏尧摇了摇头,又看向沈晚棠,只觉得少女眼中的笑从不达眼底,一张娇妍明媚的脸宛如一张虚伪的面具。


虚伪、阴毒、狠辣,用来形容沈晚棠最合适不过。


“哇哦……苏师兄今天笑得好开心!”覃长乐从李没身后探头,忍不住看着她们二人玩笑起来。


“今晚我请大家吃饭。”苏尧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说话间甚至还握住了身侧沈晚棠的手。


院中还有好几个弟子在玩闹、练剑,见到这一幕都笑着低下头开始你撞我我撞你地低语起来,眼神还不停往这边飘。


“好!我要吃烧鸡!给我买三只鸡!苏师兄千万别忘了!”覃长乐咽了咽口水扬声起哄道。


李没摇头,语气显得没什么精神,“既然大家高兴,那我回去拿几坛四季酿来。”


一时间,院中欢笑如闹市。


唯独某间屋内,一个女孩手里紧紧攥着小刀在墙上疯狂划动着——沈晚棠!


沈晚棠沈晚棠沈晚棠!!!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女孩面向的这整面墙全都刻满了深深的划痕,狰狞而疯狂,丑陋又狠厉。


在很久之后,房间内的划动声停了,响起一声恨恨低语,以及小声啜泣。


“沈晚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凭什么!你才应该被魔兽撕碎下地狱才对啊!”


此刻,女孩的一举一动和说的每个字都无人可知,也许老天爷会听见。





日落西沉,月从东升。


柔软的风迎面吹来,乱了院中青年身后的发,他微微掀眸望了一眼悬在半空的满月。


满月,意有圆满之意。


一垂眸,眼前又是几间空荡荡死寂般的屋子。


屋中漆黑,窗台染尘,而院中,满地枯叶,仿佛院中主人这一走,便带走了这里的所有生气。


沈卿言在院中站了片刻,视线总是不由得被某处所吸引,而他看的地方也不过是个落了尘的窗台,并无什么有趣的。


可既是没什么可看的,他又为何迟迟不愿离去?


他的眉心紧锁着,清隽如玉的脸上隐约透出压抑沉重,叫人无法看清他的任何心思,更永远无法走近他。


直到月入中天,他忽然调转脚尖转身,往前踏出一步,问心剑随之而来。


他于山峰处御剑离开了灵峡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