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泊县

天色微晴,一缕日光射在马儿身上,元澈准备动身前往洛南,元宵等人在元府门前送她。


“阿姐,我真不能和你一起去吗?”元宵缠着元澈委屈问。


“哎呦,你阿姐去哪办正事,你跟着去干嘛?”元夫人劝阻道。


“好啦好啦,时辰也不早了,快快动身吧。”元璟文催促言。


元澈答应着。


元夫人给她备好了行囊,元澈上了马车,车轮滚滚,赶往洛南。


车未出京,元澈耳边响起声音:“满儿”。


有人在唤她。


元澈转头拉开车帘,耳环晃晃,见是魏黎星,叫住车夫:“停车。”


魏黎星跑得不成样子,生怕赶不上元澈的行程。


“你怎跟来了?”元澈问。


魏黎星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呢,去洛南也不打声招呼,你就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元澈看着他撒娇,嘴角下压,瞥了一眼问:“我是去接人,你去那作甚?”


魏黎星一窜溜紧到马车里,坐元澈旁边:


“我……也去接人,接我父亲。”


元澈差点忘了魏老爷也在洛南,质问:“那你为何自己不备马车,非要跟我挤一辆?”


“我突然接到信说让我去接我父亲的,没来得及准备,这不你也刚好去嘛,咱俩又顺路……”


魏黎星支支吾吾,有些编不出来了,直接道,“时间紧迫,快快走吧。”


元澈哪能猜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呢,见魏黎星往自己那挪了一点又一点,元澈用脚轻踹了他一下:


“那边去。”


路途坎坷,路程又远,元澈在马车上不免小憩,魏黎星可精神的很,盯着眼前心爱之人,那是怎么都看不腻,心里不时窃喜,比吃了蜜糖,开了花还要开心上几分。


恍地,马车顿了下,将元澈顿醒,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望了一眼面前魏黎星,可脑海中正没意识,只是继续靠在另一边车窗上。


魏黎星却被这一眼瞧的慌乱,他竟不敢正视对面之人,目光落在别处——车帘上,行囊上,目光连带着心里悸动,耳根却发热,待她重新调整坐姿歇息,他才可继续放心继续脉脉望着她,仿佛陶醉其中。


日月轮番,元澈早已清醒过来,车夫喊了声:


“大小姐,前面堵了,我们可否要绕行?”


“堵了?”元澈奇怪。看着手上元璟文给的地图,是这条道啊,若此时绕路,还要原路返半程不说,另外那条路也未必走得通。


“前方因何事挡路?”元澈追问。


“好像说是修建大坝。”


“魏楠,你去前方探查探查。”魏黎星命。


魏楠听令,后禀报:“主公,前面名曰泊县,此县常年水灾,现下正在修建水利,提料抬工,才挡住了去路。”


元澈自言自语低声:“泊县,怎听着好生熟悉?”


后也没多想,下了车,观察前县,见前方有家驿站,“大家赶路也累了,不如在此歇歇脚,明日再作打算。”


“说的有理,就这么办了。”魏黎星附言。


众人也一一卸下装备,入住驿站,元澈和魏黎星,还有魏楠一同坐在楼下用饭,小二上了菜。


元澈正要夹菜,一瞬,菜被一老头扑了个光,魏黎星将元澈护在身后,菜撒在地上,老头也不嫌不干净,狼吞虎咽,似是好些天没用过饭。


“这……”元澈看着眼前一幕,尤其不解。


“你这老头儿,这么大年纪了,怎还倚老卖老,光天化日下抢别人东西呢?”魏楠愤道。


老头也不管,继续趴着地上吃着。


魏楠上前抓住那老头:“问你话呢?”


老头白发,年纪大,身形却瘦小,禁不住魏楠上手,直饶命,哪怕忍着挨打,只要多吃一口也值了,见此情况,魏楠也不好再出手,直听元澈一声:


“魏楠住手,小二,再上一份菜,待老丈吃完再谈。”


老头没说话,双手合一起,上下晃悠,以示感谢,后又去吃。


小二依言照做。


魏黎星和元澈等他饱餐,喝了口水,才一一言来。


老头过问:“谢过几位施饭,敢问姑娘公子可是官家人?”


“何出此问?”


“若二位非官家人,当我没问过。”老头准备起身要走。


“是。我二位是的。”魏黎星言。


那老头迅然眼眶红泪,“扑通”一声跪地,样状比方才趴地上吃饭更要潦草,更要可怜。


“可比过县衙官?”老头继续苦诉问。


元澈和魏黎星对视:“比得过。”


“可算是让咱等来了。”老头望着上天叹道,后又磕头拜礼:“还求公子帮我们泊县一程。”


元澈扶他起来:“快起来说。”


老头咧嘴又哭又笑:“哎。”


“我原想着,你们要不是官家人,我也不劳烦你们,就当是路过。可你们既然是,我便想求上一求,为我们泊县挣条命活。”


“这泊县是发生何事,竟如此凄惨?”


老头娓娓道来:“泊县以前其实就是寻常小县,我们也是安居民哉,此难源于一场发洪,我们的庄稼,房屋,财产,就连锅碗都被冲的稀巴烂,一两次还好,我们后面修修水坝,重整房屋,也就罢了,县衙也上报过,可批下来的都是些废料,根本没法防洪。”


“官府不管吗?”魏黎星问。


“管?”老头有些可笑言,“不管才好,他非但不管废料的事,还命人在河流高流处栽种育苗,挡了河流去处,致使河流上下不疏,无数次发洪,命人修坝是不错,可没料怎么修?还命我们老百姓费劲苦力,义出积蓄,填补废料,大水一冲,全都白费啊,全都白费啊。”


老头呐喊着:“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光我们那条街就已经死好几条人命了。”


“饿死的么?”元澈皱眉问。


老头用袖口擦泪苦诉:“什么都有,没钱饿死的,被水冲走淹死的,官员压榨鞭死的,还有修坝累死的……呜呜呜……”


魏黎星和元澈安抚一番后,命人将老头送了回去,老头走前,目光望着元澈魏黎星两人,仿佛还有事相求。


元澈奇怪:“是还有东西落下吗?”


“那个……”老头指了指桌上剩的饭菜,“我能不能把剩下吃的拿回去啊?”随后又抓了抓自己袖口,“我孙女还饿着呢……”


元澈和魏黎星赶忙让人收拾,又加了一份,递给老头,老头谢过,将吃的抱在怀里走了。


魏黎星回忆起:“我记得此前是有一县上报遭了水灾,可朝上早已拨款,那数目可不少啊。”


元澈拍桌怨言:“真是不饱鱼龙饱官吏。拿人命开玩笑,还做出那么多劳民伤财之事,过分。”


魏黎星回忆思虑:“这泊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是陈大人在管辖了。”


魏楠犹疑:“陈大人……是那位曾在京贪小便宜却栽了大跟头被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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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县的陈大人?”


“不错。”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元澈唾弃道,“念安和亲就是源于我国赢弱,全是因为这些贪污官吏在我朝江山上作祟,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你如何计划?”魏黎星抬头挑眉问。


元澈摇摇头:“得先探探底。”


次日,魏黎星带人上隔壁县买了贵气大匣,抬往县衙,魏黎星身后跟着大匣,还没进门就开喊:“陈大人可在啊?”


一着官服中年男子见魏黎星穿戴皆不俗气,忙上前迎接:“这是……?”


魏黎星抬眼笑道:“我是昭国公啊,咱们以前还在朝上见过的,陈大人莫不是忘记了?”


陈大人佝偻着背,掉了颗门牙,食指竖起来,指甲垢里藏满了泥,笑魇渗人,阿谀奉承道:


“哦^~昭国公,国公爷,嘿嘿,记得记得,哪能忘啊?嘿嘿。”转而对下人道:“快,上茶。”


那下人好似有情绪,却还是照做了。


魏黎星观察道:“我今日来呀,知道你近日在修建水程,忙活,这不,特意给你送点小礼,慰藉慰藉大人你。”


“……”


两人谈着正欢,一身仆役着装的元澈前往内部查账册,不小心蹭了满手蜘蛛网,不禁道:“这县衙也不知道修修,真破。”


奈何库房防守森严,她根本进不去。


元澈归队后,魏黎星见她摇摇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推辞言:“今日天色不早了,本官先告辞了。”


“那国公爷明日晚些时候来吃酒啊。”


“承蒙大人照顾,我一定来。”魏黎星作辑谢过就带着众人回去了。


回到驿站,魏黎星坐元澈旁边。


元澈一连追问:“那县衙府上那么破旧,你说他寄来的钱都用到哪了?我总感觉我忘了什么,整个县衙都不太对劲,我将大匣抬入院中,他竟瞧也不瞧上一眼,不是说爱财爱占便宜吗?亏得我还特意在表面放上真银子呢。”


魏黎星也奇怪:“我也察觉到了,下人竟然可以给主子摆脸色,且我试探过他,我与他从未共处一殿堂上……指甲完好无损,我怎么记得他的指甲曾被人打过,早已残缺不齐的。”


不贪财……


指甲完好……


下人不服他……


两人深思熟虑,细想到了一处,异口同声道:


“他根本不是陈大人!”


元澈继续惊道:“还有,林鹿!”


魏黎星惊讶望向她。


“终于是想起我来了。”林鹿扶着门框进门,淡笑埋怨言,“元姑娘,走的时侯怎不叫上我,幸而你父亲给我送了信,让我前来助你……不,是你助我们。”


“你……”元澈奇怪她怎会到此。


“我刚赶到,却刚刚得知你早已闯过县衙了。”林鹿赶了一路,喘着粗气自个儿倒茶答。


魏黎星又惊讶看向林鹿,有些不明来由:


“额……所以……”


林鹿解释道:“我林鹿确是泊县人,泊县遭了水灾,我和刘德等人逃难到京中,天不亡我们,让我遇见元姑娘,元姑娘大义,我们倒是好多了,可泊县还有很多人处于危难水火之间,我想救他们就赶来了。你们猜的不错,那个陈大人确实是冒牌货,真正的陈大人躲在背后看戏呢~”


林鹿放下茶盏:“事情要是真那么简单,我一刀杀过去,就不可能出现泊县这事。”


元澈双手抱臂追问:“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