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时代的重量
万劫戈壁。
传说中。
一切走向终末的世界。
其最后的残响与重量。
都将沉淀于此。
化为这片无边无际的骸骨沙漠的一部分。
这里是终末的终点。
也是某种更恐怖循环的起点。
陆离的身影出现在一座最为巍峨的灰白巨碑脚下。
狂风卷起的骸骨沙尘拍打在他的灰袍上。
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滑落。
他站在这里。
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却奇异地成为了这片永恒死寂荒原中唯一“存在”的锚点。
在他前方不远处。
那座高达万丈的灰白巨碑投下的阴影边缘。
骸骨沙粒无声地向上拱起。
汇聚。
沙粒旋转。
凝结。
塑形。
一个身影缓缓从沙中“站”了起来。
它高达十丈。
形态却并非巨人。它的下半身。
是由无数粗粝。
扭曲。
泛着金属冷光的巨大骸骨节肢构成。
如同某种超巨型远古蜈蚣的残骸。
深深地扎进骸骨沙漠之中。
而上半身。
则是一具庞大无比。
呈现出灰白石质感的巨兽胸腔骨架。
根弯曲向上的巨大肋骨如同拱卫的利刃。
而原本应该是头颅的位置。
却悬浮着一块不规则的。
不断缓慢旋转的灰白色巨石。
巨石表面光滑如镜。
却映照不出任何景象。
只有一片混沌的灰白涡流。
它的双臂是由纯粹的。
流动的骸骨沙暴构成。
源源不断地从脚下的沙漠中抽取着沙砾。
在臂端凝聚成两柄不断变幻形态的沉重钝器——
时而如巨锤。
时而如战斧。
时而如布满尖刺的狼牙棒——
每一次形态的变幻。
都带起沉闷的风压。
将周围的沙地压出深深的环形坑。一股沉重如山岳。
蛮荒如鸿蒙。
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的终结气息。
从这骸骨巨像身上弥漫开来。
它缓缓“抬起”那颗由旋转灰白石构成的“头颅”。
那平滑的镜面上。
混沌的涡流似乎微微凝滞。
锁定了巨碑之下的陆离。
一种如同地壳板块摩擦挤压的沉重意念。
带着不容置疑的排斥与决绝。
轰然降临:
“劫灰…驻留者…离去…”
骸骨巨像那由流动沙暴构成的右臂猛地抬起。
沙砾瞬间凝聚成一柄山峦般大小的骸骨重锤。
它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只是朝着陆离所在的方位。
极其简单地。
却又带着仿佛能砸塌整个戈壁的恐怖力量。
悍然砸落!
锤未至。
那纯粹力量挤压空气形成的。
近乎实质的白色激波。
已经如同毁灭的墙壁般率先碾压而至!
脚下的骸骨沙漠如同被无形的巨掌按下。
瞬间下沉。
形成一个巨大的碗状凹陷!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被强行扭曲。
折叠!
面对这蛮横到极致。
完全依靠纯粹质量与力量的一锤。
陆离终于抬起了他的一只手。
并非格挡。
也非反击。
他只是对着那遮蔽了视野。
带着砸碎星河气势的重锤。
以及其后那尊顶天立地的骸骨巨像。
五指轻轻向内一拢。
动作轻柔。
如同在虚空中摘取一朵无形的花。
陆离五指轻轻向内一拢。
这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尘埃.
不带丝毫烟火气。
更无半分能量奔涌的征兆。
然而。
就在他五指合拢的瞬间——
那遮蔽天穹。
裹挟着砸碎星辰威势的骸骨重锤。
连同其后顶天立地的庞大巨像。
骤然凝固!
时间并未停止。
空间亦未冻结。但构成骸骨巨像存在的某种根本基石。
却被一只无形巨手悍然撼动。
“存在…
之重…
失衡…!”
骸骨巨像那由旋转灰白石构成的镜面头颅上。
混沌涡流疯狂扭曲。
传递出沉闷如地心崩塌的惊骇意念。
它那由流动骸骨沙暴构成的巨臂剧烈颤抖。
试图维持重锤形态。
却如同流沙堆砌的堡垒遭遇了最根源的瓦解。
构成巨像身躯的粗粝骸骨节肢。
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那灰白石质的巨兽胸腔骨架。
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无数细微的灰白碎屑。
如同被无形之力硬生生从整体存在中剥离。
粉碎。
无声无息地飘散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对撞的轰鸣。
只有一种更本质的“坍塌”在发生。
骸骨巨像庞大的身躯。
如同被亿万载岁月与终末重量同时压垮的沙雕。
自核心开始。
寸寸崩解。它脚下的骸骨沙漠猛地向下塌陷。
形成一个更加深邃的巨坑。
巨坑边缘。
沙砾如同失去支撑般簌簌滑落。
而巨像本身。
则化作一股无比粗大的灰白色沙暴漩涡。
疯狂向内坍缩。
粉碎!
那面映照混沌涡流的镜面头颅。
在无声的哀鸣中彻底碎裂。
化为漩涡中心最明亮也最绝望的一抹灰白强光。
旋即被彻底吞没。
轰隆隆——!
并非巨响。
而是亿万骸骨颗粒被彻底研磨至最细微齑粉时发出的沉闷摩擦声。
汇聚成一股沉闷的。
席卷整个荒原的叹息。
一股灰白色的沙尘巨柱冲天而起。
连接着死寂的铅灰天穹与凹陷的骸骨深坑。
久久不散。
风掠过。
带来劫灰特有的。
冰冷而沉重的气息。
那是无数世界彻底消亡后沉淀下的最终重量。
陆离放下手。
灰袍在卷起的劫灰风暴中纹丝不动。连一丝尘埃都未能沾染。
他静静看着那冲天的灰白沙柱。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深坑底部。
唯有那柄曾试图砸落的山峦巨锤。
残存下些许巨大而扭曲的金属骸骨碎片。
半掩在劫灰之中。
如同巨兽最后的。
冰冷的墓碑。
死寂重新笼罩了万劫戈壁。
风依旧呜咽。
卷动无边沙砾。
试图抚平那巨大的创伤。
然而。
那深坑如同大地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
昭示着方才那超越常理的一幕。
就在这死寂之中。
异变再生。
深坑边缘。
那些新塌陷下去的。
尚未被风吹散的细腻劫灰。
突然如同拥有生命般。
开始极其诡异地蠕动。
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