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4章
帖木儿的金顶大帐外,寒风卷着硝烟掠过他银白的胡须。
这位年过七旬的征服者死死攥着镶金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还带着睥睨之色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望着两里外的炮兵阵地,喉结剧烈滚动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他猛地将拐杖往冻土上一拄,杖头的宝石崩出裂纹,“明军怎会有如此恐怖的火炮?”
亲卫们从未见过大汗如此失态。
西征三十年,从撒马尔罕到安卡拉,从德里到大马士革,帖木儿见过蒙古人的回回炮,用过奥斯曼的重炮,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杀戮——五十门承天大炮的齐射如同天神发怒,每一轮轰鸣都在土耳其炮兵阵地上撕开焦黑的口子,那些曾让整个中亚颤抖的青铜炮身,此刻像被踩碎的核桃般散落在血泥里,连飞溅的碎片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帐外的军团长们更是面如死灰。掌管高加索军团的伊斯坎达尔攥着缰绳的手在发抖,他想起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投石机部队,在这样的炮火面前恐怕连一轮齐射都撑不住;波斯重装骑兵军团的塔什·帖木儿则盯着被气化的辅兵留下的焦痕,那些曾让波斯重装骑兵骄傲的链甲,在火药殉爆的热浪里不过是层薄纸,这位素来桀骜的波斯军团长也抿紧了嘴唇,他麾下的战象部队若冲上去,恐怕只会被炮弹轰成肉泥。
承天炮的轰鸣还在持续,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他们眼睁睁看着己方的火炮被逐一点名摧毁:土耳其重炮的炮架崩成木屑,达克炮的炮手被铁珠打成筛子,最后一门还在冒烟的青铜炮刚调整好角度,就被一发实心弹拦腰打断,炮尾的奥斯曼徽记被炸飞,正好落在帖木儿的马前——那枚曾象征着征服的徽记,此刻沾满了脑浆与碎骨,像个嘲讽的鬼脸。
承天炮的齐射不知何时已停歇,只留下炮兵阵地腾起的浓烟,在风中聚成扭曲的形状。
那里再也听不到炮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弹药殉爆的闷响,和伤兵若有若无的呻吟,很快又被风吹散。
帖木儿的目光从焦黑的阵地移开,落在阿力麻里城头那隐约可见的龙旗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明军的火器还停留在火铳与火药包的阶段,以为靠着土耳其重炮就能撕开防线,却没料到对方藏着这样的杀器。
那些被他视作“东方蛮夷”的明军,不仅有坚固的棱堡,竟还有足以碾压奥斯曼火炮的重炮,这种认知上的落差,像冰冷的河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狂热。
明军,似乎被远远低估了啊!
“大汗……”米扎尔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让骑兵冲一次?”
帖木儿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沙盘上标注的明军防线。第一道棱堡虽破,第二道防线却依旧完整;神机营的火炮能精准覆盖两里外的阵地,意味着任何冲锋都会在半路被撕碎;更可怕的是,承天炮的射速与威力,证明明军的军工早已远超中亚——他们能造出五十门这样的巨炮,就可能有一百门、两百门。